正文_第十九章.手榴弹雨

    1.

    知道那货郎是jian细，都明白鬼子的进攻迫在眉睫，背崴小队也全部进入了临战状态。

    第二天，小三别出心裁把两班人组织起来，搞了一次对抗演习。

    先是一班攻，二班守，然后换人。

    小三、班长、铁师傅、周班长、姜天宝、石牛下到山脚，准备通过盘山路进攻。

    铁师傅蹲在田坎下，机枪架着瞄上面山梁处的工事，小三和班长就轮流用蔡司8倍望远镜看山梁工事那里。

    铁师傅说：我试了下，这个位置架上机枪，还是能打到工事的。但是一旦转移到盘山路上，就不好找位置架机枪了，所以打起来，鬼子的机枪一定就在山脚掩护，等步兵占领工事后才会上去。

    周班长说：我看见上面蛮牛带二班的在工事里瞄准比划，半个身子都露出来，鬼子枪法这么准，恐怕打起来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小三和班长也在思索，山比较陡，下面瞄上面不好瞄，但上面瞄下面也一样不好瞄，要想打到鬼子，身子非露出来这么多不可。

    小三他们就一路走回来，路上他听见姜天宝问铁师傅：上次在许家镇，我扔的手榴弹炸起来的动静那么大，为什么没有炸死多少人？

    铁师傅回答：因为伪军本来都躲在工事里不敢露头，你手榴弹一扔进去，他们就都趴下了，所以炸死的不多。

    姜天宝继续追问：为什么他们趴下就不怕手榴弹炸呢？

    铁师傅就回答不了啦，小三倒是看过金书记官给的教材，也听宣营长讲过原理，就接着说：炮弹和手榴弹在地上爆炸的时候，与地面有个很小的安全夹角，只要躲在这个夹角范围内，就不会被弹片杀伤。而趴下就容易躲进安全夹角范围。

    不过遇上是大炮弹，上身是不能紧贴着地面的，不然会被震伤甚至震死，要张大嘴巴，身子悬空用手肘和脚支撑身体。

    不管是遇上手榴弹还是炮弹，都要记着背对它们趴下。

    姜天宝没读过几天书，喃喃自语：夹角？夹角是什么？

    小三不回答他了，突然想起一事问他：蛮牛班长教你们扔手榴弹咋教的？

    姜天宝说：就那样扔呀，拧开盖子，把发火绳一拉，就扔出去呀。

    小三就与班长和周班长说：我们这里大多是巩式手榴弹，拉火后好几秒才炸，马上扔，不是被鬼子老兵捡起来扔回来就是趴下炸不到人，新兵还得重新教他们扔手榴弹。

    铁师傅说：咱们十一厂的巩造手榴弹还不如阎锡山太原兵工厂产的晋造手榴弹，晋造手榴弹里面填充的黄色炸药叫“恺字炸药”，质量好威力大，扔出去没有不响的。

    这两种手榴弹都是拉火后5秒左右爆炸，从陡坡扔下去太近了，恐怕落地后还得三秒以上才炸，确实容易被扔回来或者踢开。

    上了山梁，小三吩咐把沙袋垒的工事再加一层沙袋，不过沙袋之间并不挨拢，而是每两个沙袋中间隔个缝隙，能放下枪就行了。再打的时候枪就不架在沙袋顶上打，而是在这个缝隙中打，这样鬼子再想瞄准打中就难多了。

    沙袋工事重新整固好后，小三就让二班长蛮牛把全部新兵组织起来，重新练投手榴弹，都拿着一块石头假装是手榴弹，做个拉火动作后必须数三下才能扔。

    蛮牛就带着二班的在山神庙前的平台那里练，谁不默数一二三再扔，他上去就是一脚。

    2.

    鬼子的进攻来得很快，货郎上山后的第三天，县大队就传来消息：鬼子一个小队，加上投降的那个连剩下的两个排冲尖山来了。

    岩崎中佐很快就定下战斗决心的原因很简单：无论是许家镇调查的情况还是魏老汉告密内容，以及便衣队侦察的情报，都表明尖山村只有不到20人的武装力量，就算是88师留下来的老兵，难道还能打得过伪军两个排外加皇军一个小队？

    要知道，皇军的一个小队国军一个连都抵挡不了，何况区区二十人不到。

    接到县大队送来的情报后，杨同宝带着村里一些积极分子在组织村民们先上山先避一避，背嵬小队全部兵力都上了山梁的工事那里，小三就是要让二班的都上去打一下，因为打许家镇的时候，二班几乎就没有开枪的机会。

    蛮牛就带着身上的几个弹匣，什么备用枪管和其他弹匣都放在暗堡里，牛牛也被关在暗堡里，小三担心打起来它乱跑挨流弹。铁师傅也一样，备用枪管和弹匣都提前放在洞子里了，蛮牛的30发长弹匣分给铁师傅一个，他有点不情不愿的，为此还挨了班长一脚。

    鬼子小队长今井次郎中尉对于自己带着一个整编小队去剿灭不到20人的支那政府军残部颇不以为然。他从“第二次上海事变”（1）就进入中国作战，一直到攻克南京，支那政府军的战斗力那是不值一提，“国军一打就溃”就是他们师团总结出来的。虽然据说这支政府军小部队在许家镇把投降过来的67师一个排吃掉了，但那67师在支那政府军序列里面都是杂牌军，更是垃圾中的垃圾，哪里算得上是军人？

    他带的整编小队有54人，由一个7人小队部、三个13人分队和一个装备三个掷弹筒的8人掷弹筒分队构成。每个分队（相当于班一级编制）都配有一挺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2）。

    有如此武力哪里还需要伪军配合？不过转念一想，岩崎中佐让他指挥那两个排的伪军，先派他们在前面吸引支那军的火力似乎也不错，不用拿大日本帝国陆军勇士去送死。

    但是，今井次郎很怀疑今天会有什么战斗，那些支那士兵远远就会逃跑的，到时在村里找些鸡鸭来烧烤应该不错，就当一次郊游吧。

    伪军连长叫刘光朝，现在就带着自己还剩下的两个排在许家镇等着，等县城来的鬼子小队到了以后，他赶紧去敬礼请示任务，虽然他的军衔是上尉，但他还是知道好歹的。

    果然，今井中尉令他带领自己两个排七十多号弟兄在前面开路，他小跑着回去指挥自己的人赶紧开拔。

    说实话，刘连长也不大相信上了尖山村会打仗，自己这边和皇军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三十号人，兵力至少是那支什么“背嵬小队”的五六倍。

    不过从离开许家镇就不顺，共产党的梅游县县大队不敢堂堂正正拖出来打，但一路上sao扰不断，不是躲在树林里放两枪就跑，就是从坡上扔颗手榴弹过来，最可恨的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两门清朝年间的土炮，用树枝盖着藏在路边上，趁他们经过的时候，一个半大小子把引信点燃后就跑得不见影了，本来那小子看见先头一个排就点了引信的，但为了脱身引信留得长，前面一个排过去没响，直到后面一个排经过时才响，一门土炮自己炸膛了，没有带来任何损伤，但另一门土炮顺利发射，几斤铁砂子喷过来，当场有十几个弟兄受伤，因为距离远伤势都不重，但士气大落，刘连长跟后面一个排一起行动，腿上也挨了一颗铁砂子，剜出来的时候痛得他龇牙咧嘴的，走路也一瘸一拐了。

    所以下午三点才到山脚下。

    山上小三他们也等得心焦，村民慢是慢，一上午还是都上了尖山，现在尖山村也就剩他们十二人。

    突然，铁师傅说到：来了。

    大家都站起来看，看不清楚，小三用蔡司8倍望远镜看着，果然远处一长溜人过来了，前面一半是伪军，后面一半是鬼子。

    新兵们急吼吼的摆足了架势，枪都架上开始瞄准，班长和周班长却坐在一旁自顾自抽着旱烟：到山脚下早着哩。

    果然，足足过了一刻钟才走到山脚下，新兵们都等着队长发令开枪。

    小三和铁师傅在找他们当官的，还是铁师傅的人眼望远镜更快，很快发现刘连长，边瞄边跟小三说：后面中间那个带驳壳枪的，身边还有两个人，应该是当官的，我先把他敲掉。

    小三用望远镜仔细看着：应该是个连长，好，先把他打掉。

    铁师傅的准星就一直跟着刘连长走，现在伪军已经在山脚下停下来了，因为他们也看见了山梁上那一长串沙袋构筑成的工事，刘连长与两个排长在那里指手画脚商量，觉得距离还远，也没当回事。

    “啪”，铁师傅趁刘连长站着不动的时候，一枪打在他胸口，毛瑟7.92尖头弹初速830米/秒，枪口动能超过3400焦耳，山梁上到山脚下不过三百多米，刘连长倒下去就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两个排的伪军一下子炸了窝，田坎、树下爬的爬，跑的跑。蛮牛的机枪也响了，铁师傅看见伪军都散开乱跑，就换上捷克式机枪打起点射来。

    小三没开枪，他可对手中这支zh-29半自动步枪在300米外的精确度没多大把握。就招呼新兵：

    都打几枪，莫急，慢慢瞄准了再扣扳机。

    班长和周班长看都不看下面，继续抽他们的旱烟，偶尔喊一声：狗蛋、二瓜，头不要高过沙袋，鬼子的枪法可不是白给的。

    两个伪军排长见机得早，翻身躲在子弹打不到的田坎下，手下的兵打仗是怂点，但躲起来倒很快，也没谁肯冒出头去冲山上工事开枪还击。

    今井次郎在铁师傅的中正步枪开枪时还没有在意，今天一路上的冷枪好几次了，大多都没有造成伤亡，县大队的不敢在近的距离上开枪，枪法又烂，所以鬼子在后面几次枪响后都不做规避动作了，自顾自行军，反正游击队放了枪就跑，追也追不上。但蛮牛机枪一响，他就知道不对，肯定是背崴小队开始阻击了。

    他一下令隐蔽，自己手下训练有素的士兵都离开大路，占据有利地形瞄向山上。

    他带着小队部弯腰跑到前面去，一看火冒三丈，两个排的伪军居然没一人开枪，倒是把自己藏得好好的，他找到一个排长，一把揪住他，正正反反抽了他五六个耳光：为什么不还击？

    翻译见他是用日语吼的，也用中国话吼这个排长：太君命令你还击!

    排长忙招呼机枪手：把机枪架上，给我瞄准工事打。

    今井次郎趴在田坎那里用望远镜观察，山梁上工事里的敌人见伪军都躲着了，机枪没再开火，只有几只步枪在单发射击。

    他命令伪军排长：你们把机枪就架在这里掩护，士兵统统上去冲锋。我们在这里掩护你们。

    又吩咐小队部的人：命令三个分队的机枪组都到前面来，其余人都准备开火掩护进攻。

    伪军两个排只有三挺机枪，杂牌军是达不到一个班一挺机枪的标准的，都架上田坎，鬼子小队的三挺机枪也找好位置瞄准工事。

    今井次郎手一挥：开火！

    六挺机枪一起冲着工事开火，其他鬼子也都用三八大盖瞄准工事射击。

    小三蹲在那里指挥新兵射击呢，突然，下面枪声大作，子弹雨泼似的打在沙袋上噗呲直响。原本抽完烟与周班长在有一句无一句唠嗑的班长马上弯腰蹿过来：他们上来了。

    小三凑到沙袋之间的缝隙一看，果然五六十号伪军端着枪沿盘山路上来了。

    蛮牛与铁师傅的机枪与下面的六挺机枪展开对射，地形是背崴小队占优，但毕竟下面是六挺机枪，他们打掉几个机枪手，但鬼子马上换人继续开火，压得工事里面不敢冒头，而伪军两个排冲了一截就进入了死区，除非从沙袋上探头出去，不然就没办法打到他们。

    小三果断下令：别管冲上来的伪军了，他们还有一阵才能上来，瞄准下面的鬼子打。

    今井次郎看见两个排的伪军已经在盘山路上继续进攻，就命令自己小队的往前移，蛮牛和铁师傅抓住机会撂倒了五六个鬼子。

    等掷弹筒分队长过来，今井抓住他问：掷弹筒什么位置能打到山梁上的工事？

    分队长探头仔细看了看：至少要到半山腰才有把握。大正十年式掷弹筒射程只有可怜的175米，在山脚下是无计可施。

    今井说：我们全力掩护你们冲上半山腰，拜托了！

    掷弹筒分队8个人做好了冲击准备，今井一挥手，六挺机枪全是长点射，四十多支步枪也同时冲着山梁上的工事展开了压制射击。掷弹筒分队8个人就起身冲出去，居然无人受伤，上面没人冲他们开火。

    因为子弹太密了，有噗呲连声钻进沙袋里的，有啾啾声从沙袋上面飞过的，还有不少从两个沙袋之间的缝隙射进来。大家都没办法瞄准射击了，趴在地下等这一轮急射过去。

    班长对小三说：三，估计这一轮是鬼子掩护掷弹筒上来了。等过会稍微缓下来，就让蛮牛和周班长他们先回去山神庙那里，他们远。铁师傅和天宝再打一个弹匣也得撤了。待会看准时机，等伪军近些了，砸一轮手榴弹我们也该跑了。

    小三说：好，就这样办。蛮牛。你和周大叔准备先撤下去吧。

    蛮牛就收了机枪，和周大叔先匍匐着离开工事，等稍远些起身，贴着陡坡边上往山神庙那边弯腰跑去。

    等铁师傅与山下的机枪又对射了一个弹匣，打伤一个鬼子后，他也收了机枪和姜天宝离开工事，下到山涧往对面挖的洞子赶去。

    小三爬到边上抽空子瞧了一眼，果然伪军已经上来了几道弯，下面半山腰有七八个鬼子也在拼命跑。

    他喊到：都把手榴弹准备好，这次投得远不喊一二三，只喊一二就一起扔。

    每个人都拿出手榴弹，拧下盖章，左手把发火绳扯住，一起喊着“一二”，八条手臂扔出8颗巩式手榴弹，这次虽然不敢看着扔，只是冲着大致方向扔的，有三颗手榴弹都没炸着人，但8颗都是凌空爆炸，那5颗手榴弹可把伪军炸得人仰马翻，连死带伤十几个。

    小三马上命令：快跑，鬼子掷弹筒已经上半山腰了。

    话音刚落，一颗榴弹就在右边不远处炸响，吓了大家一大跳，幸好是鬼子试射弹，没伤着人。都连爬带滚的离开工事，往陡坡奔去，抓着事先放好的三根绳子往上面爬去。都还在抓着绳子爬坡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榴弹已经在工事里炸响。

    小三和班长最后上去，把绳子收好后，进了原木搭建上面还铺了一层沙袋的遮蔽部，那边榴弹都还在不时落下爆炸。

    班长感叹到：这小鬼子的掷弹筒用得确实好，又准又快，慢一步就要吃大亏。

    小三笑着说：不然怎么说鬼子步兵是离了掷弹筒就不会打仗了呢。

    遮蔽部里有三个菜篮子，都装满了手榴弹，每个篮子30多颗，蛮牛和铁师傅那里也各准备了十几颗。

    今井在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开始在山梁上的工事爆炸时，就指挥全部人马往山上跑了，一路上没有任何枪声。

    他喘着粗气在盘山路上边跑边想：难道都被榴弹炸死了？

    上了山梁，那两个排的伪军都在工事那里猬集着，构筑工事的沙袋被炸得东倒西歪。

    他让翻译官问伪军：没有一具尸体？

    伪军排长连连摇头：我们上来，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他拿起望远镜四处观察，首先看到了山神庙，据情报说那是背崴小队的指挥部，又看见了陡坡上伸出来的原木，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这时候一直在半山腰掩护冲击的掷弹筒分队也上来了。

    今井就下令：把沙袋全部拖过来，横在大路上构筑成工事，机枪依托工事做火力掩护，掷弹筒班在机枪火力点后面。

    伪军两个排先展开攻击，目标：山神庙。

    伪军两个排长一听，肚子里把今井的女性家属统统问候了一遍，早知道每次送死在前，还不如不投降背汉jian这个名声呢。

    但他们又敢怎样？只好组织人出发，边给下面弟兄交代：这背崴小队看来确实不好惹，到时候机灵点，趴低点。

    四十多没伤的伪军就端着枪战战兢兢地沿着大路往山神庙去，没走多久，被今井安排临时当连长的排长心生一计，让另一个排长安排一个班先在前面趟趟道。

    这个排长一边咒骂为什么派他下面的人去打头阵，一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指派了一个班蹚道。

    遮蔽部里，大家都从专门堆在坡顶的树枝草丛缝隙中看着敌人动向，看见一大堆伪军走近了又停下，然后七八个伪军东张西望的端着枪过来了。

    狗蛋就问小山：队长，咱们还是扔手榴弹？

    小山说：这几个伪军不用扔手榴弹，我和班长用枪打。

    就拿好自己的zh-29和班长轻手轻脚的爬出遮蔽部，蹲在草丛里瞄准下面的伪军，小山望了一眼班长，班长把m712的枪盒结合好枪把抵在肩窝，冲着小山点点头，两人同时开火。

    不到8秒，小山打了6发子弹，打倒了5个，班长打了三个短点射撂倒3个。8个伪军没有一人开过一枪！倒是那边两挺鬼子的歪把子机枪冲着这边扫了两梭子，没看到人，子弹全从遮蔽部上面飞过去了。

    小山和班长又钻进遮蔽部，说：马上榴弹就到了，都蹲低身子。

    果然，最多十秒，七八颗榴弹就落下来了，距离近，鬼子老兵打得很准，至少5颗榴弹都是直接在遮蔽部顶上炸响，炸破的沙袋里的沙子就从原木缝隙中不断流下来。

    两个伪军排长吓呆了，活生生的8个兵就这么几秒钟被全部打死了？坡上的国军枪法也太准了些吧，情报说是88师还是87师从南京逃出来的小部队，虽说88师87师是御林军，是精锐，也没有这么厉害法吧。

    剩下的三十多人都靠着坡壁趴在地上，一个鬼子传令兵跑过来把临时排长叫回去，他跑到今井面前，今井唰的拔出军刀搁在他脖子上：你的不服从指挥，死啦死啦地。

    今井会说几句中国话，岩崎中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带这两个排的伪军一起来清剿的，但他还是带了翻译。

    临时排长忙求饶：太君，我们马上进攻。

    今井说：马上？好，不进攻砍掉你的头！

    他马上小跑回去组织进攻，他也没客气：谁tm的敢不听号令，老子现在就崩了他！都起来，贴着边上走，他们就打不到了。

    伪军在班长排长喝令下起身，紧贴着坡壁往前挪，等走到原木下面时，只听见一阵“一二三”的报数声，抬头望去，几颗手榴弹从天而降，还有几颗顺着坡壁滚下来。

    伪军都还是站着的，第一轮8颗手榴弹把他们炸得晕头转向，倒下十几个，气还没喘一口，又是8颗手榴弹，剩下的十几个伪军慌不择路，有的就往山涧那里跳，殊不知他们跳的位置，下面两丈多高，底下全是石头，全摔得瘫在石头上。

    没跳的就赶紧趴地上，在又一阵“一二三”的报数声中，第三轮手榴弹又落下来了，虽然大多数还是在地上才爆炸，但三颗凌空开花的手榴弹把趴地上的身上都镶满了弹片。

    今井眼睁睁看着配属给自己的两个排伪军除了跳到山涧下面去的不知死活外，大路上没有站着的伪军了。

    他知道手榴弹都是从大路中间的陡坡上那个遮蔽部扔下来的，他军刀冲遮蔽部一指，六挺机枪、三具掷弹筒都冲那里倾泻着火力，但那边一颗子弹都没有还击过。

    他思索了片刻，下令自己小队的士兵准备发起冲锋，看来背崴小队人不多，全躲在上面的工事里，那么只能发扬皇军的敢死精神，用“猪突”式冲锋强行通过这一段距离，然后上坡端掉他们。

    在他的命令下，机枪和掷弹筒再次进行火力准备，他军刀一挥，三个分队的士兵猛的跑过去。

    果然，在通过那个原木工事下面时，不断有手榴弹落下，但皇军英勇的士兵根本没有躲避，虽然倒下好几个，但也已经跑过去上十人了，突然，山神庙那里传来捷克轻机枪清脆的“哒哒哒”点射声，跑在最前面的三个士兵一头栽倒在地。

    糟了，在山神庙前面有捷克机枪火力点，对于鬼子来说，不消灭捷克式就冲锋是送死，他紧急下令，后面的不忙冲过去。

    剩下四十多个鬼子在原木工事扔手榴弹的范围外挤成一团，眼睁睁看着捷克机枪收割着他们同伴的生命。

    突然，山涧对面，离这里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道捷克式机枪的火舌喷出来，铁师傅一开始就用的30发弹匣，一个长点射横扫挤做一堆的鬼子，7.92毫米的毛瑟尖头弹的初速几乎没有下降就射穿了一个人的身体，紧接着钻进第二个人的身体。他一个30发弹匣打完，对面鬼子足足倒下十几个。

    惊呆了的鬼子和伪军机枪手们手忙脚乱转移方向，等他们冲着小小的洞口开火的时候，铁师傅已经和姜天宝缩到里面去了。

    今井把剩下的士兵招回来，三个分队已经不足30人了，冲过手榴弹雨的几个士兵还趴在地上慢慢往山神庙那里爬，拖下去结果也是死掉。

    狡猾的敌人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构成了交叉火力，山神庙那里距离太远，掷弹筒打不了，山涧对面洞子里面的捷克式，掷弹筒打倒是打得到，但打在洞子上面有什么用？洞子上面有几米厚的土层。

    他目光转到距离最近的陡坡那里，扔手榴弹下来的地方离地面有6米多高，这里不过3米的样子，为什么要冒着手榴弹和机枪扫射走大路呢？直接从这里爬上去。

    他命令搭人梯爬上去，两个高个子士兵最先搭人梯爬上去，那个上来的士兵上去后急着冲过去，没有在意眼前的灌木丛，他直接就冲进去了，马上感到全身都是刺痛，原来全是长着倒刺的刺荆，他忍痛想强行闯过去，不料刺荆不光让他身上刺痛，更关键的是勾挂在他衣服上，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前进，他拼命继续扯了一下，不料刺荆上的倒刺钩挂得更多，几乎动弹不得了。

    站在原木遮蔽部最右侧的狗蛋突然看见一个鬼子在刺荆中挣扎，就拿起放在边上的汉阳造瞄准他开了一枪，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正中胸部，他一下子就往坡下倒下去了，但刺荆钩挂着他的衣裤，所以他并没能摔到坡下去，而是被刺荆勾扯着用一个怪异的姿势悬空着。

    今井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没有敌人，因为布满了刺荆，人没办法通过。

    今井要抓狂了，现在天要黑了，自己兵力不足来时的三分之一，怎么办？正面冲不过去，从陡坡矮的地方爬上去又布满刺荆过不去。他转向山涧，如果下到山涧，山神庙的机枪打不到，山涧对面的机枪洞口被压制着，如果下到山涧，沿山涧往上游摸到山神庙那里，还是有机会反败为胜。

    他命令士兵下山涧去，溯流而上，机枪和掷弹筒压制住两边的敌人。

    狗蛋发现了鬼子的行动，报告给小三。

    小三在遮蔽部看着，对面铁师傅他们洞口被鬼子机枪死死压制住，根本没机会冒头出来开火，蛮牛那里看不到也打不到。

    他决定了：提上篮子出去扔手榴弹。在工事里面扔不远（原木工事离地面只有一尺高的口子）。

    8个人就爬出去，弓着身子，抡圆手臂喊着一二三（班长和小三是默数）把手榴弹往山涧里扔去，没想到的是，扔的距离远了，颗颗都是凌空爆炸，鬼子在山涧边上，躲没地方躲，似乎就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等着被炸死一样。

    今井眼看着自己的士兵倒下，山涧都被他们的鲜血染红了，他大叫着命令掷弹筒压制住敌人。

    今天这一仗还一直没有伤亡，因为大家都是在原木工事里面扔手榴弹，鬼子机枪打不到，掷弹筒炸不了。但鬼子下到山涧，全部人出去冲山涧扔手榴弹的时候，二班就出现了伤亡，一颗鬼子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准确的落在狗蛋身边，他也没想起什么背对榴弹卧倒，只顾着自己扔出去手上这颗手榴弹。

    但是他没机会扔出去，鬼子榴弹马上在他脚下爆炸，他倒下后，手上的手榴弹几秒后再次炸响，他身边的老三和大栓也跟着倒下了。

    但是这一轮手榴弹雨终于击垮了今井仅存的一点信心，天已经要黑了，敌人的手榴弹似乎无穷无尽的，还有两挺捷克式。

    他决心撤退了，最后他发狠：掷弹筒换燃烧弹往陡坡后一百米射击！机枪掩护撤退。

    他知道村子在大概什么地方。

    要说，今井中尉指挥交替掩护撤退还是很有章法的：他先派三挺机枪下到山脚，然后掷弹筒分队下山，在半山腰建立阵地，步兵带着伤员下山时先把沙袋全部扔到山下，最后三挺机枪才撤。

    等小三他们活着的5个攀着绳子从坡上下来，准备衔尾打一下时，在山梁那里一看，机枪就扫射起来，他们马上就跑，因为看见掷弹筒就在半山腰等着的。果然没跑出多远，榴弹就砸下来了。

    这一仗，背嵬小队可谓大获全胜，自身损失三人，但击毙伪军和鬼子超过50人，俘虏受伤伪军20多人，粉碎了鬼子对尖山村的进犯。

    杨同宝在仔细询问过小三和班长等人后，在事后给军分区的战斗报告中总结道：

    这一仗最重要的就是手榴弹用得好，大多数伪军和鬼子的死伤是手榴弹造成的。

    是在兵器占优（近战火力超过鬼子，尤其手榴弹数量多，并且鬼子支援火力不便）、有利地形、战术得当的情形下取得胜利的。（3）

    最后，他写道：我方士兵训练不足，枪法不如日军，所以应多配备手榴弹，在近战中杀伤日军。（4）

    两个月后，台儿庄战役中，保卫滕县的川军122师师长王铭章就是看到国军转发的这份报告后，决心用手榴弹给了鬼子一个教训。当时川军除了“汉阳造”以外几乎没有别的火力，军事素质更不能与日军相提并论。日军是以第10师团（甲种师团）下属第33旅团为基干的濑谷支队，不仅有重炮和坦克，还有飞机助战。战斗开始后，3000多名川军所能依仗的，就是战前王铭章搞来的一车皮手榴弹，城墙上的守军每人一箱50枚，用猛烈的“手榴弹雨”与日军血战到底，硬是使这支鬼子精锐三天也没能前进一步，最后是在122师伤亡殆尽、师长王铭章殉国的情况下，滕县方才失守，而鬼子们也付出了一千多人的损失。这也是华北日军第一次遭到如此痛击。（5）

    （1）即淞沪会战。

    （2）即歪把子机枪。

    （3）.要承认，在抗战初期，无论国军还是八路军新四军，同等兵力下，从中队开始至师团级，我军战斗力是明显低于日军的，而且在太平洋战争初期，美军和英军一样被日军打得丢盔弃甲（这个日军主要靠正确的战术和士兵战斗力）。小三他们在同等规模的小分队作战中，战斗力是肯定远超日军的，但对于全局几乎没有指导意义，无论对国军还是八路军新四军都一样。因为国军和八路军都做不到背嵬小队的装备和战术水平（老兵的）。

    （4）可能大家觉得背崴小队弹药很土豪。不是八路军、新四军、各种游击队都弹药匮乏得很嘛，八路军都打出了“三枪八路”的招牌。那实际上是错觉，因为背崴小队走的是精兵路线（更准确的说是背崴小队不善于发动群众，武装群众，换了八路有这些枪和弹，早拖出至少半个连，那50个兵把那一千多子弹一分，人均还不是只有20发了。

    （5）抗战中光八路军和新四军就生产了多达440多万枚手榴弹，产量达到子弹的一半多。整个抗战期间，中国军队一共使用了3000多万枚手榴弹，大约有40万名左右的鬼子伤亡在手榴弹上，成为除了zb26轻机枪外，日军最为惧怕的近战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