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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宁愿自己留给他的是一个清绝的背影,而不是现在这样,狼狈,又不堪。 狼狈又不堪。 就像此时此刻,校园里,于凉凉抱膝蹲在地上,即便知道这一世的潘帅已经伤害不了她,她还是没来由地软弱起来、恐惧起来、颤抖起来。 她宁愿回忆起的是她追逐黎疏的过去,而不是潘帅。 黎疏在她旁边。 伸手把她慢慢抱在怀里。 这是她上一世曾经渴望了许久许久的怀抱,没想到直至如今,也还是有效果。 于凉凉还是于凉凉。 林喻跟于凉凉一排,值日的时间也相同,其他值日的同学都已经走了,于凉凉却倒垃圾半天不回来,便过来找她。 远远便见到,夕阳下,于凉凉蹲在地上,而黎疏抱着她。 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有想过,黎疏好像对于凉凉有点特殊关注,但她并不认为黎疏会喜欢于凉凉。 黎疏冷漠、高傲,是冰山性格,而于凉凉平凡、普通、沉默寡言,连接近对方的勇气都没有,黎疏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看来即便是黎疏也不能免俗,也许于凉凉因为他被猥亵,激起了他的同情心,而且她每天都楚楚可怜的,让男生很有保护欲。 看,连自己现在不都凡事照顾她吗? 于凉凉拿着空垃圾桶回来了,并没有和黎疏一起。林喻背着包坐在第一排言笑晏晏地等她:“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嗯,有点事。”于凉凉把垃圾桶放到教室内后门口。 “是不是碰上谁了?” “没碰上谁。”于凉凉说,放完垃圾桶回头过来拿书包,准备离开。林喻问她:“你以前跟我说,你不喜欢黎疏是真的吗?” 于凉凉抬眼望了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林喻说:“我总觉得你好像有点喜欢他,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 很明显吗? 于凉凉倒不知道怎么回应了,此时此刻,她无法承认自己完全不喜欢黎疏。在回来前,她推开黎疏,就是害怕自己再次想要不顾一切地去追逐“喜欢”两个字。 “走吧。”她绕过这个话题,背起书包走向门口。 林喻心里头有了答案。 也许黎疏被徐萌萌抢走还算好些,林喻就算不开心,也服气,徐萌萌跟黎疏住得近,家里关系好,而且人很漂亮。 可她无法容忍他被自己身边最要好的朋友抢走……这么平凡的、普通的,远远不如自己的朋友。 也许她就错在自己什么都太直白,太简单,像于凉凉那样,默默地表白,利用自己受到伤害而得到所有人的同情,楚楚可怜一些,温柔忍让一些,时不时让男生拯救下,才更能打动对方的心。 毕竟男生对于女生的期待就是“温柔乖巧”,最难抵抗的就是“楚楚可怜”。 林喻显而易见地疏远了于凉凉。 以往两个人总要一起上厕所什么的,现在林喻都不会主动问于凉凉“要不要去厕所”,有时候于凉凉跟她说话,她也总会过好一会儿才回应,且不直视她,林喻迅速跟班上另一个女生走得很近,两个人手挽着手去吃饭。 女生之间的友情很奇怪,尤其是青春期。 那种微妙的感觉如同蛛丝,并不需要言语的表达,彼此就能互相感觉到。 于凉凉意识到林喻在刻意疏离自己,也猜到跟黎疏有关。 可她并不想要去找个女生表现出自己人缘好,或者也有其他朋友,她只是默然的承受。 ……已经有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她了。 如果不再遇见过去那些人的话。 如果不再总是想起过去的话。 即便上辈子,伤害于凉凉的也不是潘帅的暴力和虐待,而是遇见黎疏之后,他依旧风轻云淡,翩翩少年,而她却已破碎。 让他看见,她的难堪、卑微和受辱。 让他知道,她嫁了一个对她并不好的人。 让他明白,曾经那样理直气壮、满怀期待喜欢他的她,也不过如此,并不被很多人喜欢,也并不被爱慕,更不被优待。 令人难过的是尊严的丢失。 是所爱之人,发现自己不过残羹冷炙,浮花衰柳。 黎疏到来的那天晚上,送完酒菜后,于凉凉独自在房中端坐良久,直至入夜,潘帅醉醺醺地推门进来,一如既往地,满脸通红而凶狠把她摁在床上,骂她:“贱人,你是不是想勾引男人……” 她仍旧反抗,他以暴制压,从来如此。 他易怒、刻薄、好色、悭吝,气量狭窄,始终怨恨她当年逃婚,让他颜面尽失,故意留她当妾,在众人面前奚落她,欺辱她,凌虐她。 可到底也是因为他爱面子,为这颜面上的姻亲缘故,对于自己家中绸缎庄的欠债多有照顾,所以于凉凉忍下这份苦。 甚至也已经习惯了。 半夜,她一如既往在潘帅熟睡后,起身到院落小道口的大槐树背面坐下。 槐树很大,坐在背面,路过的丫头家丁往往不会注意到,可以一个人待很久很久。 “请问客房怎么走?”有道清冷的声音问她。 秋日将尽,枯草寂寂,寒霜清浅如薄纱在身,黑暗的草丛中鸣叫时断时续。 她曾期待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