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织梦问心

    跨上一座不高的山丘后，放眼望去，便是灰蒙蒙的迷雾，连海上之景都被这迷茫遮住。如此火辣的眼光居然难以驱散那些迷雾，当真是有些怪异之处。

    羽蝶指着远方说道“那里便是我们的部落所在之处了。”

    两人对其地形可以说是颇有些感到怪异的，这边之境和另一边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真不知是何等鬼斧神工才能造出如此犹如如梦如幻之地？

    方源说道“我们要穿过迷雾吗？”

    羽蝶道“对的，必须得穿过迷雾才能达到里面。”

    小狐狸瑟缩着脑袋，不知为何这迷雾给人带来了一股阴寒之意。哪怕是烈日当头，那从迷雾处吹来之风依旧是异常刺骨。

    方源手中紧握着玉萧，残剑静静地躺在后背的剑鞘中。小狐狸看上去亦安静了不少，在沐霜的肩头左顾右盼。沐霜则古怪地看着方源和羽蝶，变得毫无主见，或者说她一直都是比较没有主见的。

    沿着山丘而下，四周的灌木突然暴涨了几分，比起另一面那些低矮和半衰败的杂草堆要好上太多。但是，放眼之处乃是朦胧不清，甚至有几分的怪异和畏惧在心底油然而生。

    方源走在最前面，羽蝶夹在二人的中间。瘴气中虽然看上去浑浊无比，奇怪的是吸气吐气却和外面并无异样甚至还要清新不少。照说如此茂盛的丛林之地应该有虫鸣鸟语才对，但是却不闻有任何的声响。

    除了风吹草动外，似乎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人的注意了。这让方源心中颇有些起疑，照说这等是非之处如果不发生一点什么事情，那还真有些说不过去。但是，现在却出人意料的有些安宁，心中甚是疑惑。

    行不多时，四周突然像是有狂风席卷的声音，三人一愣连忙顿住了脚步。这呼啦啦的狂怒似乎还越来越响，这让三人大气都不敢出，谁知道会有什么东西过来。小狐狸在沐霜的肩头东张西望，似乎也有些警惕起来。

    但是，等了半日没见个踪迹，三人这才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吧，竟有些草木皆兵。但是，越往里走就越是迷雾重重，现在四周混沌一片，若非几人离得比较近，能够感受到了彼此的呼吸怕是直接首尾不接了。

    羽蝶也暂不清楚状况，毕竟她是鲜少出来的，上次能够出入这里都还是小时候的记忆。而且，鲛人族也善于用玄阵迷惑敌方，特别是在织梦上有着极高的成就。可惜她年岁未到，火候不够，根本没办法织梦，但是她觉得只要能和奚林哥哥在一起会不会织梦都是无所谓的。

    三人一步入这混沌里面，心中便无故感到惶恐起来。不知为何三人都在疑心，似乎是一些怪异的声响总在耳边，三人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加上四周有些怪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边攒动，但是一回神却又根本寻不到半丝的踪迹。

    这让三人直接心跳加速，那羽蝶修为最弱，不过片刻便已经体力不知软瘫在地。然而，方源和沐霜似乎像是未察觉到一般，任由她躺倒在地。其实，并非二人不想帮她而是二人现在意识居然有些模糊了起来。

    沐霜只感觉到了一切都混混沌沌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身心非常的疲惫，眼神中一下子变得有些游离起来。对她而言，现在就是躺下，唯有躺下才能解去不适之状。

    一个声音像是在轻轻地呼唤着她“霜儿，霜儿。你听得到吗？”

    沐霜心下一喜，连忙答道“梦师兄，梦师兄，你在哪儿？”

    一道光打破了这看上去永无休止的混沌之地，一个清秀的男子从光影中出来。笑容温文儒雅，瞬间便虏获了沐霜的芳心。她连忙扑了过去，在那男子的怀中撒娇道“梦师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梦清寒把她拥入怀中，搂住了她的细腰，轻声在她耳边，话语中极尽温柔缠绵“你还叫我梦师兄啊？”

    这话风吹入沐霜的耳中，竟让沐霜像是有股酥麻之感，脸上直接红了个透，用粉拳轻轻地捶着梦清寒的胸口，娇羞地说道“讨厌。”

    梦清寒却抓住了她的手腕，浅笑道“霜儿，你还没说呢？”

    沐霜心中砰砰乱跳，虽然大为紧张，但是仍然有些口齿不清亦或是紧张过度才吐出几个字“清清寒。”

    梦清寒笑逐颜开，更加深深地搂住了沐霜。而沐霜却在他怀中轻轻抽泣道“清寒，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梦清寒说道“霜儿，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两人相拥而立，似乎已经忘却了身外之事。

    方源的眼前是一座小山村，此刻晚风习习，炊烟袅袅。赶牛的牛郎嘴里面哼着歌曲，悠闲地从田埂上缓步而过。几声狗吠总能恰如其分地打破这安宁之时，草堆中有几个小男孩冲着他招手，似乎是相邀他前去玩耍。

    但是，就在他兴高采烈准备前去之时，天空中一群黑压压的东西磨牙吮血的直冲而下。这下令他瞠目结舌的呆立在原地，接着便是几道光影掠过，似乎两张慈祥的脸定格在了脑海中。他惊恐喊道“不，不，不”

    惊醒过来之后，是一张熟悉的俏脸，他连忙喊道“师师姐。”

    那脸美目流转，巧笑倩兮，戏虐道“小师弟，又想着偷懒，快起来去练功了。”

    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说道“走吧，师姐，我们这就去。”

    两人白日里在山间追追打打，闹得好不欢腾。夜间，他却总是发现师姐对着一间僻静的小屋发呆。时而会傻笑几声，时而又会愁眉苦脸，但是更多的则是一种惆怅和望眼欲穿。

    几位师兄曾经告诉他，那是二师兄凤凌天之前的住所。直到那夜云海之上，她抱着自己哭泣说无论如何都要进入前七去寻找二师兄。那一刻，他的心软化了。带着不甘和她的心愿，在困妖塔中置之死地而后生，幸好侥幸得了个名次能够前往死亡之城。

    一路上，他看到她眼中那股欲望与难以掩盖的兴奋，但是常常还伴随着一些失落。自己不遗余力的护之，最后还是把她推入了他人的怀中。

    再次见她时，她脸上是如此的兴奋，望着二师兄那种关切之深犹如一把锋利的羽箭深深地扎入自己的心中。他眼中的渴望是如此真切，但是却得不到她的一个回眸。

    直到她失踪的那刻，心中是如此的着急和焦虑，不顾一切地潜入妖族深处去找寻她的身影，到头来找到她是却还是晚了二师兄一步。一切多么可笑，可笑的是最后的危机关头她潜意识中意识到的还是她的二师兄。

    然而，他却看到背后始终有那么一个人白衣如雪的女子，虽然冷冷冰冰但是每次都似乎能和他不离不弃。

    紫色的剑光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从自己身上掠过了，但是为何每次都看不清她的脸？是太过冷漠，还是不可亵渎？

    转眼，一个紫色的身影静静地平躺在床上，脸上看上去有些苍白。他本想扑过去，然而眼前一黑，四周一下子又陷入了永夜之中。这浓密入墨的漆黑空间中，透不过一丝的光明。他由心底而产生了恐惧之感，内心不停地打颤。

    残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但是任他如何催动，那残剑上就是泛不起一丝的光明。正在绝望之际，一束光冲破了困难重重的黑暗。一个身影立在那光线中，背后是一把即将落下的飞剑。这让他惊慌不已，连忙想要冲将过去，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

    这时候，背后也有一道光刺破了黑暗。方源看了过去，吓了一大跳。那边是冷若冰霜的林小菁，后面也一样有一把剑悬在身后，一时三刻便会落下。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想要救谁？你自己选择。”

    他胡乱地挥动着残剑，大声地咆哮着，像是来自最心底的呐喊“不，我不选。”

    那个声音呵呵笑道“如果你不选，那么我就只能一个都不放过了。”说完，那两道剑便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他努力的挣扎着，话语中是如此的撕心裂肺，甚至眼中都火红了起来但是仍然是无济于事。就在剑将要落在二人身上之时，他像是能够挣脱一般一下子就朝着自己的师姐奔去。

    身后林小菁的脸颊上默默地溢出了一滴泪，但是，他随之而来。可惜，那把剑刺穿了林小菁的身体。他奔了过去，把她死死地搂在怀中，而那剑也从他自己的身体穿胸而过。痛苦是如此的热烈，但是比起我对你所欠缺的根本不值一提。悲痛之下居然说了句“我给不了你重生，但是我可以陪你一起死去。”

    浑浑噩噩中，方源和沐霜好像都沉寂在了自己的内心世界中。突然，像是有一个警钟敲醒了二人。一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妩媚妖娆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和四周颇有些荒凉之地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那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娇媚，问向了方源道“你是不是对她动了感情？”

    方源大惊失色，不想在自己心中郁结已久的画面居然被一个陌生的女子尽数窥度了去，心中大为的紧张和烦乱，但是那女子仍然不停地问道“是不是对她动了感情？”

    方源脸色看上有些难堪，连忙看着那人说道“何方妖孽，在这里蛊惑人心？”

    那女子却好像充耳不闻，仍然自言自语说道“为何人间的男子都是这般的心冷，喜欢一个女子却又不肯承认？”

    此次的迷惑颇有些奇怪，连方源这等看上去百毒不侵之人居然也中了招。而且，梦中之境是如此的历历在目，同现实都难分真假了。

    眼前这个女子如此娇媚多姿，方源实在难以出手，心中总有种隐痛。听到她在自言自语，心中一怔，忙怒道“妖孽，胡说八道，看我不替天行道。”

    那女子眉目一睁，继续问道“你为何要这般的冷情？为何动了感情又不肯承认？”

    这两句话把方源问得莫名其妙，心中居然有些跌跌宕宕起来，根本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连连说道“妖言惑众，看我不灭了你”说罢，便想着要动手，但是那女子却好像并不在乎，仍然是自顾自地问道“你难道就不想承认吗？你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这女子的话语让方源的怒气居然无故发不起来，内心也一直在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对林师姐说出那种话语？”

    “我给不了你重生，但是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这话不停地响彻在方源的脑海中，他究竟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会说出这等话语的。心中便有五味在杂陈，难道那便是自己心中最深处的秘密？

    那女子似乎还在不停地发问道“你是喜欢她的，但是你却不想承认，为什么世间的男子都是这般？”

    方源再也受不了了，残剑仿佛在一瞬间就脱了束缚，一道青色的剑光便朝着那女子急速而去。

    但是那女子似乎并不躲开，在光影中遗世而独立，显得如此的风华绝代。那青色的剑光一下子便把这身影击溃，直接烟消云散。

    一道歌声却传了过来

    相见迟，别离时，

    一世无怨君不知。

    深闭门，语不闻，

    一声相思半销魂。

    绝情郎，无情人，

    一腔痴心泪成痕。

    是谁执意别

    谁犹不觉

    ……

    这声音悲凉婉转，却已到了远方，仿佛在迷雾中沉浮，被掩盖了一般。

    方源一时听了个真切，像是在什么地方浮现一般。直接痴痴地呆立原地，竟毫不知四周已经恢复了原样。

    还是一声呢喃打破了这僵局，他扭头一看，却见沐霜似乎还尤在迷局中未苏醒过来。他知道刚才这玄幻之术非同一般如果冒昧打断，不知会引发何后果，便也不敢轻易打扰。

    这让他想到了当初在死亡之城时自己的萧音能够抵挡住来自幽冥蜃魔幻阵的袭击，便摸出了玉萧，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一时，那绵长之音飘然而去，起伏中带着几分尖锐之声，让人一听便精神振奋。小狐狸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呆呆地立在他的肩头，小脑袋左看右看，也不知在找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