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其实真正被城下冒起的火焰烧死的金军不到五百人,其他的人都是或在惊骇之时不知躲避被明军的弓箭射杀,或是逃跑时被火炮轰杀,甚至是争相逃窜时掉下马来被踩踏至死的。但是这对金军上下的打击却更为严重,想要他们恢复过来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办到的了。 宁远城头此时却是一阵欢呼之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他们眼中向来一往无前,只知进攻的金兵居然也有今天,他们居然只知道逃跑连有序的撤退都不会了,这实在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如果不是城门处已经塞填了许多的土石一时间完全打不开来,又有些畏惧城外更多的金军,只怕守城的明军都要呐喊一声杀出去了。但饶是如此,已经足够让明军将士兴奋不已了,他们的士气已经到了顶点,原来的那些担心早就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第一次,他们确定自己能够将眼前的十多万的金军杀败。 城下的火焰终于熄灭了,看着那一具具扭曲变形,烧得漆黑一团的金军时,唐枫还是觉得有些恻然。但随即他又觉得有些失望,自己布在城下的这个陷阱居然只烧死了几百名金兵,可笑当时自己还一心想着当敌人大举进攻时才动用他们,甚至想着像那《三国演义》里所描述的赤壁等战役一般烧死敌人数万大军呢,不想效果却不过如此。 身边的袁崇焕发现了唐枫的失望,一拍他的肩膀道:“逸之,这次你的计策是立下了大功了。如果没有你在城下布下这么一个陷阱,即便我们有火炮在手,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杀伤数千建奴。想必此战必会让他们永远铭记,成为建奴心中永远的噩梦了。你也不要小看了这把火只烧死了数百人,其威慑力是不亚于砍杀万人的。” 唐枫这才一笑道:“元素兄你太过谬赞了,我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罢了。” 袁崇焕看着向后退了数里的金军,道:“经此一战,建奴的攻势必然会有所减弱,我们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过我们的危局却并没有就此解开,建奴尚有数倍于我们的大军,他们还有可能放弃攻我宁远而转攻其他城池,到时我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对他的这个担心,唐枫却有些不以为然了,他小口地吸着那难闻的空气,轻轻地道:“我想以建奴无往不利而养成的性子来看,他们是不会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后就置我们于不顾的,他们现在恐怕会一心想着破城拿我们泄愤了。倒是后面的城池现在应该很是安全了,至少在将我宁远城攻破之前,他们是不会南下的了。只可惜现在南边的城池都已经空了,要是高第他能派出了一支人马趁此机会突袭建奴的话,必能收奇效。”唐枫之所以会有这个判断是出于他所知道的历史,在历史上的努尔哈赤就是在有着绝对兵力优势的时候强攻了宁远许多日子的,他就压根没有想过先放弃宁远,最终连他的老命也丢在了这里。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变了,但是人的性格是不会因此而改变的。 袁崇焕对他的这个推论却很不以为然,虽然他也很想金军能像唐枫所说的那样,但是就他所知道的知识来看,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他叹了口气后,拍了拍唐枫的肩膀后便去看顾那些受了伤的将士了。虽然还是有不少将士在之前金军的乱箭中受了伤,但他们的面上却也没有一点痛苦之色,想到自己只是小小受伤就能杀伤数千金军,他们觉得自己的这点伤根本就不痛了,他们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次日一早,就有金军的将领向努尔哈赤提出了分兵的建议,这其中就有皇太极,他说道:“大汗,现在我们足有十多万大军,足可以在攻打这宁远的同时分兵攻打南面的其他城池了。而且我还听说那些南人已经将人马都聚集到了山海关中,我们大可派一部分人马屯兵此处,大部人马则继续南下,先破了山海关进了中原腹地再说。”其他的将领也纷纷应和,经过昨天的失利之后,无论是他们这些为将的,还是他们麾下的士卒都已经有些怯意了。 努尔哈赤今天脸色是比昨天好了一些,但是他的双眼却布满了血丝,显然昨天晚上一夜未睡,而且心情也极其不好。听了众人的言辞后,他闭目想了半晌,然后才冷冷地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本汗见难而退,放过这些使我们折损了这许多人马的南蛮子喽?” 下面众人此时都想着保存实力,所以纷纷点头应是,只有皇太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他已经知道了大汗的心思了。 ps:谢谢书剑山庄书友的关心,俺并没有灰心,只是最近的成绩的确有退步,而且后续的情节上也出了一些问题,所以心情不是太好。不过书评区俺还是一直在看的,等过了这段最难的时候,俺想俺和这本书会更好的~~~ 第156章 攻守(8) “杀~!”阵阵的喊杀之声在三日之后重新出现在了宁远城下,上万的金兵对宁远城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不过这次的攻击看上去在气势上比之前的可要差了许多,这当然是因为那次大败所引起的,现在的金军虽然人在往前冲,心里却没有了必胜的信念,有些人还在盘算着到时候怎么退回来。毕竟他们要面对的可是威力惊人的火炮,以及不知道会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火焰。明知是送死的冲锋,即便是不惧死亡的金军也不能坦然面对。 当日当着那些一心想着放弃攻城的金军将领,努尔哈赤着实发了一次怒,直斥他们懦弱,无法正面困难,有失女真人的威风。然后努尔哈赤又下了死命令,除非这宁远城被他们攻破,屠尽城中所有人,否则就不会继续南往。见大汗已经发下话来了,那些将领贝勒便也断了其他的念头,只得在休整了几日之后,挥军再攻宁远城。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他们可不敢将大量的人马同时投放进去成为明军火炮的靶子了,所以看上去来势汹汹,但是金军在进攻时的气势反倒比不过当日代善初打宁远时了。 石块、羽箭不断地朝着城头招呼,明军再次躲藏了起来,看着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头,唐枫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现在这点人马,自己就算是用炮轰击也伤不了太多人,有了上次的甜头之后,他对一炮轰死十来个人的效果已经很是看不上眼了。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还要靠着火炮作为震慑敌人的最后屏障,如果一旦用光了炮弹的话,那这些火炮就成废铁了,所以此次见金军来攻的人马不多,他便没有下令开炮。 袁崇焕和唐枫的想法一致,他深信以自己麾下的守军在面对万许敌人的时候还不会乱了阵脚,阻挡他们的进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在发现金军从远处运来了许多石块之后,城上堆放日久的石木也重新能够砸下去了,这样一来在明军前后左右的攻击防御之下,金军这次试探的攻击很快就被打退了,而且还丢下了数百具的尸体。 皇太极在努尔哈赤的身边看着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心里也很是着急。显然大汗是看到明军连火炮都不用就能将自己的大军杀退了而不满,如果让这情况继续下去,他们真的会锐气尽失的。而且随着时日的拖长,军中所带的粮食也不多了。虽然可以从东北调一些粮草来,但是对现在的女真各部来说,粮食才是必须的,他们出来攻打南人,不但不能带去战利品,反而伸手问他们要粮食,必会使别人不满。 在焦急地考虑了好一阵后,皇太极才对努尔哈赤道:“大汗,我看得出来这明军守城所倚仗的一是那犀利的火炮,二就是那道延伸在外的城墙了。正因为有了那道突兀的城墙,所以南蛮子才能屡次打退我们的进攻,反倒是那火炮的效用更少一些。我想以宁远这样一座小城,能够储备的火药应该不是太多,所以他们不可能总是用火炮来对付我们的,所以我们只要将那段城墙打掉,南蛮子便失去了最重要的凭恃了。” 努尔哈赤按着他所说的意思朝那段城墙看去,果然看到在其上有数百明军在朝着已经用侧面对着自己的金军射出了利箭,砸下了木石,立刻就有不少人倒在了地上。看到这一幕,努尔哈赤再次怒红了眼,他看向皇太极道:“你可有什么方法除去此城吗?” 皇太极看向了营外所停的喷缊道:“我们可以派人冒险杀到那城墙之下,将它的根基挖开,使之倒塌,那么这道城墙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好,你赶快下令去做。两日之内,我一定要将这段城墙挖断!”努尔哈赤立刻点头吩咐道。随着皇太极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马先退了回来,然后又以剩余的楯车开道,其后紧随弓骑,一阵乱箭后便将那突出的一段城墙上的明军杀得无法探出头来了。 而趁着这个空隙,数辆喷缊直往城墙的根部冲来,在这些车的下面则藏着上百名手拿工具的金兵。喷缊是一种有坚固防护的攻城作业车,是攻城战斗中的重要工具之一,它用来掩护攻城人员在掘城墙、挖地道时免遭敌人矢石、纵火、木擂等的伤害。车内可容十人,临城时,人员在其掩护下作业。其实以女真人的技术还无法造出此物来,但是在数次大战中,他们还是缴获了不少这样的器械,而皇太极对汉人的这些器械又格外的看重,所以便将它们也带到了这里,现在正好一用。 看到冲到城下的那十来辆喷缊,那墙上的明军立刻就知道了金军的用意,立刻就有人用火箭、火枪以及石木朝下攻去。奈何这几辆喷缊上所蒙的牛皮与楯车上所蒙的一般无二,即便是火枪都难以打穿,更别说其他,所以上面的明军公函了良久都难伤下面正在挖掘着城墙根脚的金兵何。 此时唐枫和袁崇焕也知道了此事,袁崇焕的第一反应就是命火炮轰击,将那几辆喷缊全部毁去。对此唐枫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说道:“倘若这小小的几辆喷缊都要用我们的火炮来对付,那时日一久这承重的火炮就没了弹丸了。而金军也会随着我们多次使用火炮而开始习惯它的存在,所以我以为还是不用的好。” “可是这段城墙用处极大,若四不管不顾的话,只怕……”王凯在旁忙道。 唐枫自信地一笑道:“要对付这个喷缊也不是非火炮不可,我们大可以用火油来破他。去将城中储存的火油去找上一些来,淋到那些喷缊之上,再投下火把,我要建奴再尝一次被火烧烤的滋味!”一听这个方法,袁崇焕连连抚掌道:“好计,快些去做吧。” 几罐火油倒下了城,然后是数支燃烧的火把,那些用木头和牛皮组成的喷缊很快就燃烧了起来。此时蹲在车下努力挖掘的金兵也感觉到了头上一片火热,等到他们想钻出来时已经有些晚了,许多人再次惨叫着跑了出来,但他们也没有能逃得性命,城头的弓手已经拉满了弓在等着他们的出现了。百余个想要挖掘这道城墙的金兵就此全部被射杀,而那十来辆喷缊也在烈火中随着下面的大部分金兵一道化为了灰烬。 皇太极见了这情景后面上也好似一紧,虽然不过折损了百余人对金军来说损失不大,但是自己的计策被人所破还是很受打击的。“这个守城的将领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将这宁远城守得如铁桶一般。只当明军在孙承宗后便没了将才,如今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他们了。”皇太极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神情,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个真正的对手了。 虽然这次进攻以失败而告终,但皇太极却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可以确定明军对这一截城墙很是看重。既然从下挖掘无法做到,那就从上面攻击吧。想到这里,皇太极便命人将所有的抛石机都集中在了一起,朝那段城墙不断地抛射着石块,他要用不断的砸击将这段城墙彻底摧毁。 但是情况却又出乎了皇太极的预料,虽然那一块块从空中砸向城墙的石头砸得那城墙上一片狼藉,石屑四溅,但是对其的伤害却并不很足够,除了城墙残破了不少,却没有一点会倒塌下来的意思。皇太极并不知道在袁崇焕命人修筑这段城墙时,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无论它的地基还是用料比之真正的城墙还要考究一些。 反倒是唐枫看到这情景时心下不安,他看了一脸轻松的袁崇焕道:“元素兄,这城墙受到如此攻击真的不会有事吗?” “放心吧逸之,此墙我可是花了数月工夫修筑起来的,不是这么容易会被轰塌的。”袁崇焕自信满满地道,“我想用不了多久建奴便会失去信心了。” 果然在抛射了半个时辰后,皇太极终于失去了耐心。无奈之下他只得再次命人马杀上去,想试着攻下这道城墙。但是明军又岂会让他如意,当金兵杀到城下时,上面的矢石便再次如雨点般落了下来,而后面的城墙处也不断有相帮的攻击,在折了一些人马后,金军再次退了回去。 之后每日里,金军总是不断地尝试着新的红成手段,这大多是出自皇太极之手,但是城上的明军也总是能轻易化解,这让金军的士气再次受到了挫伤。最终皇太极只得向努尔哈赤献了一个最是无奈的法子——围城,将城中的明军困死在宁远城中。 这时宁远城中的存粮也的确不多了,连日来的攻守使得城中的粮食消耗更大,现在明军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城外的金军,而变成了粮食什么时候才能运来了。 唐枫看着城后平静的海面,心里开始忐忑起来,不知道送去京城的书信能否起到作用。 第157章 夜入王府 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在北京城的上空刮过,伴随着北风一起来到大明京师的还有那片片飘落的雪花,随风飞舞的雪花很快就将四九城覆盖上了一层白色。寸许厚的雪积在了街道之上,一队队的巡城士卒扛着刀枪缓步走过,此时已经过了初更,京城的宵禁早就开始了。许多普通百姓们的一天已经过去,家家都紧闭门户,吹熄了灯烛。 信王府上,此时却并没有如寻常百姓一般就寝,朱由检披着一件厚厚的皮毛斗篷正站在廊上看着那纷纷扬扬往下落来的雪花,但他的神情却不像是在赏雪景的一般轻松惬意,而是紧皱着眉头。在他的身边,是躬身肃立的内侍徐应元,他一脸担心地看着信王,自己已经劝了几次让王爷小心着凉,但王爷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半晌之后,,朱由检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应元哪,本王多想能与这四处飘散的雪花一般自由地到他处去啊。可惜本王却生在了这帝王之家。” “王爷慎言哪!”徐应元听到朱由检突然说出这话来心头一惊,忙劝道,“王爷乃是天潢贵胄有什么为难的,只要吩咐奴才去做,奴才即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来替王了了心事。” “你?呵呵,你的忠心本王深深的明白,但是若说你能帮本王了却心愿却是不可能的。你可知本王如今心中在想着什么吗?”朱由检看了愣怔的徐应元一眼,然后才道:“本王在想若本王是寻常百姓,就能以科举而入仕,从而可以为我大明朝廷效力了。奈何现在我却是王爵之身,待过上两年就要去就藩了,到时候即便有心为朝廷做些什么也是不能了。所以本王才说这王爷还比不得那寻常的百姓自在啊。” 徐应元听了这话才稍稍有些定下神来,知道朱由检不是在抱怨着什么,便安慰道:“王爷对朝廷的一片忠心朝廷上下总会知道的,如今我大明一片蒸蒸日上,即便王爷您不理朝事,我大明也……” 朱由检一摆手打断了他的歌功颂德,冷笑一声道:“你这话说于那普通的百姓听他们都未必会相信,你说本王会信吗?朝事自从被魏阉一党把持之后早已经糜烂不堪,任人惟亲也就罢了,他们还卖官鬻爵,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吗?如今他们的手更是伸到了我大明的边防辽东去了,就连孙老师这样的保国之臣都被他们设计陷害。本王若真有生杀之权的话,必取这干jian贼的首级!”说到这里朱由检的眼中立刻就布满了杀机。 但他的这一席话却让身边的徐应元吓得魂不附体,他可不知道在王府里是否存在着阉党的密探,但他又不敢打断王爷的话头,只得满脸警惕地看着四周,等到朱由校终于将话说完之后,他才劝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国事了,朝廷总会有人站出来,挽狂澜于既倒的……” “是啊,本王的确不用这么cao心国事,毕竟这些事也容不得我来cao心,我不过是一介藩王罢了,既无权也无兵,今后只能在属地了此一生。”寞落的神情爬满了朱由检的脸,他心里很不甘心就这样看着大明陷入如此境地,他可是太祖成祖的子孙,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个jian贼就将大明断送了呢?可是现实却让他不得不这么悲观地认为,因为如今无论是朝廷之中还是边关之上已经都被魏阉一党所控制,他甚至怀疑用不了多久北边的蛮夷之族便会攻破长城,杀到中原来了。 就当两主仆站在廊下相对无言的时候,一个轻飘飘的人影随着雪花一道飞进了信王府里,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的朱由校。因为天已经很黑了,庭院之中又不曾布下灯烛,所以直到那人突然来到朱由校二人面前的时候,两人才惊觉过来。 “王爷小心!”徐应元突然看到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便是大惊失色,但他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一步蹿到了信王的身前将他护住了,然后才大声斥责道:“你是哪里来的毛贼?可知道此处乃是王府,快快离开了!”他并没有大声呼救,是怕惊了那贼人之后他铤而走险伤了王爷,但他还是用大声的斥责来通知周围的王府护卫。 不想他的话才刚说完,自己便被那人一把给甩了出去,身在空中的徐应元心下大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而朱由校也是脸色苍白的看着来人,只当来人是东厂或是锦衣卫的人,是听了自己的这一番牢sao之后来警告自己的。不想来人只是看了朱由检半晌后,才问道:“你便是信王吧?我曾见过你,这是我家公子让我带来给你的。”说着他便将一封信交到了朱由校的手上,对已经闻声上来的王府侍卫视若不见。 “啊……?”朱由检很是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封书信。他看得出来此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而且好象自己对这个少年也有着些微的印象。 “你是何人,快放了王爷!不然就叫死无葬身之地!”某个侍卫色厉内荏地叫道,他们虽然有着弓箭和火铳等利器,但却因为担心伤了王爷而不敢用,只想让这个刺客远离了王爷。 但那人对这些人的威胁却熟视无睹,只是轻声道:“小人是谁王爷无须知道,只要看了信后,王爷便会知道我此来并无恶意的。” 信王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个人的话,揭开了信封取出了内中的纸张就着廊下昏暗的灯光看了起来。场面立刻就显得有些诡异了,在一众王府侍卫剑拔弩张,神情紧张的包围之下,是一个淡定的夜入者,而看起来似乎是人质的信王却又很坦然地看着手中的一封信,这让那些侍卫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了。 “原来是你,我当本王怎么就觉得你有些面熟呢。”朱由检在看了书信之后,心中最后的一点疑虑也消失了,随即他看了四周的侍卫一眼道:“此人乃是本王的朋友,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王爷,此人夜入王府图谋不轨,岂能……”有人不放心地说道。但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朱由检的一声冷哼给打断了:“本王让你们退下,你们难道想要抗命吗?” 虽然朱由检为人还算是比较随和的,但是天生的皇家风范却还是使得那些侍卫不敢抗命,在相互看了一眼之后,才不安地退了下去。徐应元的脸色还没有从刚才的害怕中恢复过来,见到侍卫都退下了,便张口想再劝一下王爷,不想朱由检又对他道:“你也退下吧!” 看到朱由检不容置疑的神情以及话语,他只得满心不安地随着众侍卫一起退了下去。直到众人都离开,只剩下朱由校二人时,他才笑道:“你便是唐枫身边的那个高手吧?本王记得当日在京城的一家酒楼之中就是你出手才解了本王和……的围的。” 来人正是解惑。在从辽东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呆在唐枫在京城的宅邸里照顾着柳慧,好在之前他与唐枫一起时也是这样伺候着他的,所以倒也没有什么生疏的地方。不过在解惑的心里却一直不放心身在辽东的公子,数次想要再去辽东,但看到京城因为阉党的上台后有些乱了才按捺着陪伴柳慧左右。 而在两日之前解惑接到了锦衣卫的人送来的书信之后才知道公子遇到了麻烦,所以他立刻就按唐枫所说的去找了孙承宗和朱由校。孙承宗的府上守卫远没有信王府严密,所以昨天晚上他就见到了孙承宗,将唐枫要死守宁远,却因与高第闹翻而粮草无以为既的事情说了出来,请他相帮。孙承宗在考虑了良久之后却也没有必成的法子。 无奈之下,解惑只得又来到信王府上,找朱由检相帮,为了取信于人,他将唐枫的书信也带了来。也只有解惑这样高明的身手,才能在王府这等紧要之处来去自如,若换了其他人早就被巡夜的人马给发现了。 “信里的意思是要本王帮着唐枫向朝廷筹措粮草,不过他唐枫也应该知道本王身为藩王可不能理会这朝廷之事,这可是祖宗的制度,即便是我也不好违背了。”朱由检为难地道。 解惑立刻就回答道:“王爷这话便差了,我大明的兴亡在此一战,王爷又岂能独善其身?至于说什么祖宗家法,太祖时就曾下过严旨不准内监干涉朝政,他魏忠贤不也照样把持了朝政吗?事急从权哪!” 看着这个少年说出如此老成的话来,朱由检为之一怔,但随即他就猜到了这说辞应该是出于唐枫的授意。他一笑道:“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本王的身份毕竟不能向皇上进言哪,我该怎么帮你们呢?” 第158章 进言 巳时刚过,“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地从大内皇宫的一处偏殿里传了出来,宫里当值的太监都是一脸的默然,他们知道皇上每日的劳作又一次开始了。此时在殿中的天启只着了一身明黄色的绣龙锦衣,仔细地用着一把凿子在一块名贵的花梨木上雕刻着什么。 “皇上,信王朱由检求见!”虽然内侍一般都不敢在天启忙着做活的时候前来打搅,但是信王乃是皇上的胞弟,深得皇上的宠信,所以便不敢隐瞒不报。 天启依旧仔细地在木头上动着手,过了一阵才道:“叫他进来吧。”那内侍见皇上并没有因此而责怪自己,心里的紧张才去了,忙不迭地赶去传皇上的口谕。不一会工夫,身着蟒袍的朱由检就出现在了偏殿之前,看到自己的皇兄依旧是在忙着做着木工活,他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黯然,随后便轻轻地走进了殿来,也不打扰天启的雕刻。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之后,天启才在那花梨木上雕刻出了几个惟妙惟肖的人形出来,他将凿子等工具放到了一边一抬头正好看到朱由检站在那里一片恭敬的模样。朱由校也时刻在注意着皇帝,一见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便上前跪下行礼道:“臣信王朱由检见过皇上!” “你我乃是兄弟,何必有这许多的繁文缛节,皇弟你快起来!”天启上前一步就将朱由检扶了起来,然后才好奇地问道:“不知你今日怎的进了宫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朕给你做主的吗?”看到天启对自己依旧很是不错,朱由检心里也是一暖,虽然皇上沉迷于木工之术,偏信jian人之言,但是他的为人还是很好的。想到这一层,就更坚定了朱由检要做的事的决心了。他起身谢过了恩后,才说道:“臣是皇上的亲兄弟,何人敢对臣不利?是这样的,臣在几日前偶然得到了一块极品的木材,知道皇兄最是擅长辨别木质,所以想请皇兄分辨一下。” “哦?不知此木现在何处,可曾带了进宫?它是黄花梨,还是紫檀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名贵木材?”一听到有好木材,天启便来了精神,立刻问道。 “这个……臣弟对此知之不详倒也说不出来。因为它过于庞大,所以臣弟并未将之带进宫来。若皇兄有兴趣的话,可以随臣弟去王府一观。”说着话的同时,朱由检的眼睛不断地观察着天启的神情,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托词会否让他来兴趣。 仔细想了一下之后,天启便点头道:“这也好,朕多日来不曾出过大内了,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皇弟你的府上一游的。”听到他答应下来之后,原来有些紧张朱由检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时候,某座锦衣卫的千户所中,几个人正向上面的一个年轻人禀报着事情,待他们说完在昨天晚上信王府发生的事情之后,才有人提议道:“千户大人,此事有些古怪,是否应该向指挥使大人他们禀报啊?他们让我们派人混在信王身边,就是想看着他……” 那个年轻的千户皱起了眉来,好半晌后才道:“此事太过古怪,只怕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几位大人日理万机,恐怕对这无根之事也不会有什么兴趣的,便让人看紧了些便罢了,何必劳烦到上面的大人呢。” “可是大人,听说今日一早信王便进宫去了,是不是与昨天的事情有关呢?” “哼,信王乃是皇上的亲弟,进宫探望一下兄长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说不得又要说我们锦衣卫挑拨天家兄弟的感情了。此事暂且放上一放,继续着他们看着信王府便好!”那千户完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他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再坚持了,在报了一些其他事后便走了出去。 直到房中只剩下这个千户一人时,他才再次蹙起了眉头:“信王究竟想干什么?他难道就不知道这京城已经被魏阉的党羽所监视了吗?若不是今日他们是向我禀报的此事,就会惹起别人的怀疑了。”心神不属地端茶喝了一口之后,他便立刻叫来了自己的亲信,对他轻声交代了两句。然后才在心里道:“父亲大人,儿子能为大明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一展所长,将这些害你的阉党尽数除去啊?” 信王府中,身着寻常服色的天启刚接过下人端上来的雨前龙井,连一口都没有喝呢,就急切地问道:“皇弟,你之前所提到的珍贵木料现在何处,还是先带朕去看了它后再喝茶也不迟啊。”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朱由检一挥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后,才突然跪下道:“皇上恕罪,刚才在宫中所言实际上是想将皇上请出宫来的一个由头。臣府中并不曾有什么名贵的木料,只是有一位国之栋梁需要皇上的相救!”说着一个头便磕了下去。 天启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好半晌后才将他搀扶了起来:“算了,朕不会怪你瞒骗于朕的,只是不知是什么大事要劳动皇弟做下此事的?” “皇上您见了来人之后便会明白了。”说完这话,朱由检便轻声咳嗽了一下。 “老臣孙承宗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那一声咳嗽,一个人影便从堂上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朝天启行了三跪九扣的大礼,正是孙承宗。 “啊?孙先生你怎么在此?快快请起!”天启满脸的惊讶之色,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立刻上前将孙承宗扶了起来,“孙先生要见朕只需向大内通传一声便可,何必如此呢?”然后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便问道。 “这个……臣已不是辽东经略之身,如何还能进宫见皇上啊?”孙承宗说道。 “朕确是下旨免了你的辽东经略之职,但你还担着大学士之位啊,任旧是朕的先生,怎么就不能进宫见朕呢?”天启更觉奇怪了,忙继续问道。 “这个……”孙承宗身为外臣倒不好多说魏忠贤的坏话,所以一时语塞了,他看向了另一边的朱由检,想请他代为说话。朱由检也知道有些话由他来说很不合适,便在旁道:“皇上有所不知了,现在即便是臣弟想进宫来见您一面也很是为难,更不要说孙先生了。那些内侍总是推说皇上忙于政事无暇接见臣等……” 天启觉得更怪了:“是哪个奴婢如此大胆,不让你们两个朕最是信任之人见朕?” 朱由检和孙承宗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悲哀,皇帝连这事都完全没有感觉,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呢?好一会后,朱由检才大着胆子道:“回皇上的话,是魏公公下的令,说的皇上日夜cao劳,不能见外臣,但有奏报都可交到司礼监的手上。若今日不是臣拿出了皇上之前所赐的团龙玉佩,想进大内也没有如此轻易。” “魏忠贤?他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朕回宫后一定要好好地问问他!”天启话里虽然有责怪之意,但是朱由检两人还是听出他并没有多少生气。两人也知道现在天启对魏忠贤的宠信远胜过自己,不可能因为这两句话而改变的,便很一致地选择了沉默。 在说了这话之后,天启才想到他们刚才的话来,奇怪地问道:“皇弟,你之前所说的请朕来此的目的是为了一个栋梁之材,指的可是孙先生吗?” “不,臣指的是另一个人。这人与皇上也有过一面之缘分,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去年过年之前出宫碰到的一个县令吗?” 在仔细想了半晌后,天启才有点印象,点头道:“朕记起来了,当日若不是他相帮的话,朕倒要被那个仗势欺人的贼人给伤了。朕还记得他是为了汪家一事才进的京,后来案子不是断了吗?怎么他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皇上,此人乃是栋梁之材,如今已经去了辽东守边了。”朱由检说道,“他还甚得孙先生的看重,说他乃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的人。” 孙承宗听朱由检这么赞许唐枫,心下有种古怪的感觉,但此时却不好反对,便点头道:“不错,这个唐枫确是一个人才,无论在文治还是武功上都远超同年龄之人。” “哦,看来朕还遇到了一个难得的人才了。怎么他现在在辽东很不如意吗?朕记得新任的辽东经略乃是高第,难道他疾贤妒能,陷害了他吗?”显然天启皇帝的爱好除了木工之外就是看戏了,居然立刻就联想到了有人要迫害贤臣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