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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问我那个三叔的安。” …… 大雨仍然在下,断线的珍珠砸在了雨棚上。 一个老者和一名中年人行色匆匆从一家饭店里走出来。 “三少爷,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老爷还在家里等着。” 陆柏良“嗯”了一声,“放心,我不会离开,就来给沈老爷买些汤,阴雨天,他年纪大了,积痰多,该多吃一些川贝。” “三少爷,这些家里的人会做的。”姚伯无奈地劝他,没必要晚上再出来,他还得跟着。 “这里的老板以前是我的中医老师,药膳做得更好。” 姚伯叹口气,陪着他一起往回走。 两个人走到黑色的车前时,身后的饭店忽然一阵喧闹。 “打120 ,快,快打120!” 陆柏良脚步一顿,往后看去—— 店里一个中年妇女,不停地锤着中年男人的背,嘴里不停地喊:“老头子,吐出来,你快吐出来啊!” 中年男人伸出手,疯狂地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整张脸已经发紫,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有服务员想拿水给他喝,想帮助他把食物吞咽进去,可是男人的手始终掐着自己的脖子,连张嘴都困难,那杯水送到他唇边,也在挣扎里不断地被洒出来…… “气道异物梗阻……我是医生,让开,他不能直接喝水,让我来。” 另一个年轻人,学生模样,立刻拨开人群,冲上前去。 陆柏良注意到他背包上还印着“首医大”三个字,校庆纪念日每个学生都会有。 应该是首都医大的学生。 陆柏良停住脚步,对姚伯抬抬手,“等一下。” 他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年轻人的动作。 年轻人站在患者身后,将双手环绕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腰部;左手握成拳,将握拳的拇指侧紧抵那个中年男人的腹部脐上;右手向上快速按压那个中年男人的腹部。 他按得又快又急。 片刻后,那个中年男人口中终于吐出一堆黄色的黏状物。 脸上恐怖的青紫终于慢慢褪去。 连姚伯也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首医大的学生。” 陆柏良微微颔首:“嗯,基础急救知识。难得的是这份医者的善心。”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中年女人的哭声更烈—— “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头子,你醒醒啊!你醒醒!!” 陆柏良连忙回过头,那个男人脸上的青紫已经褪去,整张脸呈现出灰白色,原本挣扎的双手,已经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而那个帮忙的年轻学生已经愣在了原地:“这……” “120!快叫120!”所有人已经乱成一团, 陆柏良站在窗外,眉头紧紧凝住。 下一秒,他赶紧把手中的食盒递到姚伯的怀里,迈开长腿,大步走进店里,他伸出手拨开人群,对那个学生说:“来不及了,呼吸受阻,已经耽误了四分钟。” 店里声音嘈杂,陆柏良沙哑的声音,那个学生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陆柏良用大拇指按了一下自己的食指,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凑到学生的耳边,努力扯着嗓子,使自己的声带发出正常人的声音分贝—— “我说,来不及了,做环甲膜穿刺,快去找刀。” * 大雨继续倾盆,噼里啪啦地下。 诸多无端的画面悉数跟着雨声一起砸进阮胭的梦中。 第一个片段是她回到了第一次高考后的暑假。 她在纸厂里打工,没有空调,只有闷热的吊风扇在头顶慢悠悠地晃,风力小到几近没有。 她就坐在吊扇下面,一个接一个地叠硬纸壳盒子。计件算薪,一个盒子八分钱。 阮胭手指很灵活,动作最快的时候,一天能叠一千个。 她从考完第二天就那里开始叠,叠了两个月。不管是查分还是等录取通知书,她一点也不急,旁边一起做工的阿姨问她最后去了哪儿,她说:“就一个普通二本。” 阿姨说:“二本也好,二本也算是大学生了,比我们这些县里的女工要强多了。” 阮胭笑笑,说:“是吗。” “不是啊。”有个男声立刻回答她。 画面转到了那辆开往三峡的游轮上,那个男人站在风里,【工仲呺:mg2book】他们并肩靠在船舷上。 他说: “阮胭,去复读吧。” “你看到这三峡了吗?神女、瞿塘、西陵,这一路的景色这么好,但是,阮胭,你知道本来能看到更高更远的风景的吗。” “我是指,人生固然是由诸多遗憾组成的。但你知道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是跟在‘本来’后面的那句话……” “我希望你不要在未来,留下太多‘我本来……’。” 船晃悠悠地往前开,下一站听说要开去神女峰了。 她低着头看向晃悠悠的江面。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她有些想哭,她的十八年都被她自己给辜负了,辜负了当初那个在船上满心期待望着她、教她鸡兔同笼的数学老师,辜负了为她从海上走回陆地的mama,辜负了总是忍着舅妈异样眼神、依旧偷偷给她塞钱的舅舅…… “可是,我怕我做不到。”她忽地抬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