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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驰握着林晓带着软胶手套的手,慢慢地靠近它们。 “好,轻一点,就在你手指垂落的正前方位置,它现在没动……听我说,一、二、三!” 一个眼疾一个手快,小螃蟹无路可逃。 林晓拎着一条螃蟹腿,任小螃蟹在他指尖横冲乱蹬,方驰握着他另外的一根手指,快速地戳了两下螃蟹壳,外力之下螃蟹撒欢更甚,但一通激烈的折腾过后,依旧逃不开人类无情的魔爪。 林晓:“哈哈哈哈……” 螃蟹:沃日。 方驰拿过小桶,让林晓松手将螃蟹丢进去,而后盖上了铁丝网的盖子,第一次成功捕获猎物,林晓兴奋得眼睛发亮:“这算是我捉到的,是吗?!” “当然。”方驰看着他纯净宛若黑曜石一样的双眸,笑道:“小林师傅多厉害啊。” 汛期刚过,落潮之后遍地是宝。而后的时间里,他们如法炮制,一个人负责精准锁定猎物,另外一个被握着手,负责享受捕获成功那一刻的喜悦。 日落无声,月出海面,小铁桶很快被装满。 林晓心中计算着他们这半天的硕果,半晌笑道:“牡蛎、海贝、海螺、螃蟹,晚上回去是不是可以加餐了?” 方驰伸手,用指腹擦去林晓额头上不知何时粘上的一小块海泥,笃定回答道:“当然,而且就咱俩吃,不能便宜了别人。” 林晓:“不好吧……” 方驰:“不能给他们养成不劳而获的恶习。” 林晓:好的呢! 两个人走到一块平坦开阔的礁石上,方驰看着青黛星幕之下的大海,提议道:“累吗,歇会儿?” 累是不累的,但是小林师傅表示,为了感谢双人会战的承办方,此时非常愿意和方队长感受一下面朝大海,闲卧礁石的快乐。 两个人将小铁桶放在一边,并排在石面上躺下来,他们都只穿着普通的短袖T恤,礁石坚硬,表层还有微湿的水汽,浸透衣料触感微凉,不过两人都不甚在意。 海风依旧温柔,偷偷从海平面尽头吹来,悄然钻进衣襟,远处的天色渐渐沉下来,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没入海面尽处,日落月升的变幻瞬间被无限拉长,时间也变得绵软悠扬,海面上闪烁着点点星光,宛若世间那些最细小而平凡的心事,执迷于昨日,忘却于今时。 方驰双臂交叠枕在脑后,姿态放松而惬意,轻声说:“现在这个情形,倒是挺适合唱首老歌。” “嗯?”林晓闭着眼睛,素来清澈干净的嗓音此时竟也带上几分懒洋洋:“什么歌?” 方驰勾了下嘴角,轻声哼唱。 茫然走在海边,看那潮来潮去 徒劳无功想把,每朵浪花记清 …… 确实是首老歌,而且是林晓听过的一首,不过方驰只唱了两句就戛然而止,后面的旋律猝然被海浪一并卷走,消弭无踪了。 林晓睁开眼睛,视线中的世界依旧是一片失焦的模糊,他小声问:“怎么不唱了?” 方驰将视线抛向海面上浮光掠影的星芒一点,半晌,低低笑了一声。 “忘词了。” 林晓沉默不语。 这么经典的一首老歌,方队长会忘词? 毕竟后面那几句歌词,连他都知道。 林晓缄默几秒,忽然说:“我也想到一首歌,唱给你听听?” 方驰大感意外,忍不住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唱给我听?” “是啊。”林晓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有些赧然道:“借花献佛,就当谢谢你带我来赶海吧。” 而后非常大方地开了口。 方驰一时怔然无言。 这是他第一次听林晓唱歌。 唱的居然是他的歌。 海风星光往昔是寻常 年少轻狂他痴梦难忘 信马由缰异乡远斜阳 双鬓微霜 逆旅寒风凉 …… 林晓浅唱低吟,舒缓悠扬的旋律从他唇边溢出,更像是一场星空之下的如梦呓语,轻飘飘地,就落在了身边人的心尖上。 林晓唱完,停了几秒,笑着问:“怎么样,没糟蹋你的歌吧” 岂止。 方驰凝目看向他眼底倒映的星光碎影,久久不能言。 这首歌并不属于CALM任何一张专辑,是乐队出道前,方驰自己写着玩的,那时候的方队长还是少年心性,由于父母的阻拦,觉得自己的音乐梦想不被家人所理解,正值严重的中二病晚期,写出来的歌词和曲子,还弥漫着一股nongnong的青春疼痛文学的矫情气息。 这首歌是他自己录制的,当时方驰还是寂寂无名之辈,就将录好的小样发到了一个网络歌手集中营的翻唱网站上,并十分自我感觉良好地在歌曲信息栏标上了“原创”二字,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尴尬到脚趾抓地,能直接刨出一个沙滩地下迷宫来。 方驰多年来在娱乐圈淬炼的铜皮铁骨一般的厚脸皮此刻瞬间失效,他略带尴尬道:“这歌……你从哪听的啊,时间这么久了,我自己都要忘了。” 林晓语调中带了几分得意:“网站上啊,就你当初发歌的那个网站,前两天在酒店闲着没事做,随便找的。” “怎么想起来找这歌?而且当时我po网上的时候,用的也不是实名吧?” 林晓笑意中划过一丝狡黠:“你还记得自己当初的发歌的昵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