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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藤原信岩问起他这场已经孤注一掷却谁都不肯停止的的战争是为何时,藤原桥说了一句话:“因为权力。统帅权的本质是力量,其作用是超法律的。包括我在内,都沉浸在战争带来的这种至高无上的指挥权力中。” 那时候的藤原桥,还能说出几句支持战争的虎狼之词。藤原信岩也还听得进去。 可不久便接到德国在斯大林格勒投降的消息,九万人被俘,寝食难安中失眠的藤原桥打了越洋电话。常安在那端看报纸,“中央日报上讲东京能看见日全食,你看见了吗?”他根本没注意。但记得今天是春节,他不能回到她身边。落下电话机走几步看天空,只有一轮朦胧的月亮隐在云后。 他返回接起话筒,沙哑着嗓音嗯了声。常安早听出他的疲惫:“……很累?去睡觉吧。” “……你别挂电话。” 她一定弯唇在笑,他想得到那神情,“我不挂,你躺上床。就当我在你身边。” 战局的破败下对她日渐增生的依赖是他羞于启齿的事,甚至她不在身边自己已不能安眠:“我很想你。”他惆怅起来。 常安在那边放起他常听的唱片:“安眠曲都送给你……”她轻微叹口气:“我在家啊,你一回来就能看到我了。”藤原桥在东京的军官酒店前台揉着自己发酸发胀湿润的眼,第一次对战局的未来感到无措,电话那头女人如水的温柔更让他分外眷恋。 日本完全接管广州湾,拘禁法国官员。在广州湾经营大商号、银庄等的大商家陆续返回原地,秦饶的远房亲戚竟然跑到上海来避难。松本雅彦从未给常安来只言片语,或许他能得偿所愿。藤原桥回来的那日,常安穿着拖鞋跑下楼去,藤原桥几乎是把她腾空抱起。 总感觉他回国一趟是有变化的,说不清楚,隐隐觉得事情更加糟糕。沪市的人民依旧做些流血牺牲的地下事业,保甲制度下的自卫团效果并不好。他为此熬了通宵递交方案,却没下文。按藤原桥的社会逻辑,老百姓是人,人就要生活。高层怎么能忽略这点纸上谈兵,越发不切实际。 又是一年初春,常安值完班回来,知道他在书房,放下外套和包去找他。 意外的是他不开灯。一团黑影孤单地坐在里面,她以为他睡着了,走进了他又动,随后自己把书桌前的台灯拉亮。人瘫在那儿,衣服扣子也散了。眼底青色一片,头发隐隐闪着白光,背脊无力弯曲撑着额头,常安愣住:“怎么这么累?” 他见此撑臂坐直微弱的笑:“过来。” 她走过去他身前,藤原桥低头抱住她的腰,脸贴在她腹部毛衣闷闷的呼吸着。这不对劲,他太低落。她扶住他的头轻柔摩挲他的发根:“桥,发生了什么吗?”。 “松平雅彦殉职。” “……” 常安抱着他的头,顿了顿。 她还记得那双眼睛。细长的眼角惯常向下,往往显得自负傲慢。临走前那寒风瑟瑟的清晨,松本雅彦留给她和藤原桥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师没有教过我防御,我也比较喜欢进攻。” 这样一个人,却是再看不见,听不到了。 她立马轻轻问:“那义江呢?他还好吗?” 闷在她身上的男人又是摇摇头,若他脸上有笑,必定是苦的,“南洋太远了,他去的又是那些荒岛,通信运输只能用快艇,几乎全被美军炸沉,我没有他的消息。” 他们都是藤原桥很亲密的朋友和战友。 仗打久了,常安也学会了最无望也最有用的那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精神萎、靡不振,常安矮下身子和他视线齐平。月光下藤原桥的眼眶湿润,她抚摸他瘦削挺刮的脸:“你还有我。” 他抱紧了常安汲取温暖。窗外新开的野生小百合散发淡淡清凉的香,让人闻着便想要流泪。 第二日中午。 常安约秦饶去了两人常去的咖啡厅,秦饶可巧穿了黑色的洋纱裙,坐在那里面带微笑,不知即将到来的噩耗,因此常安愈发难以开口。秦饶自俱乐部一别后,不再提起过松本雅彦这个名字,似乎这个人从未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只是偶然聚餐后的小醉,会听她落寞地叹气:“如果他哪天不在了被你知道,请你一定要转告我啊。” 常安意识到,这段情感也许比它看上去还要深刻。 “饶饶,我要转告你一件事。” 秦饶喝着咖啡,品味袅袅的香气,“什么?看你一大早就沉重着……”声音停了。 秦饶察觉到什么,犹豫着寻找答案:“你说。” 秦饶有双玻璃珠子般的眼,她是个何其聪明的女子?何况那人走后,她也一直关注战况。 常安深吸了口气,坦言道:“松平雅彦在宜昌牺牲了,时间大概是五月底,”瞧见秦饶的眼睛几乎是立刻湿润了,缓声,“我也是昨晚才知晓。” 她彻底愣住,随之而来的是脱口而出的拒绝:“这是真的?你是开玩笑么?”可她自己心中清楚,常安不可能拿这种事情骗人。 常安点了点头,“藤原桥亲口跟我说的......前线到后方的通讯会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