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即便这样,也让朱自强略略的有些失望,很多老师同学差点把朱自强家的小租房踩塌,可终归没能劝说他前往大学。 玉烟和小雷两人都已经知道朱自强参加工作的事实,并且朱自强已经在八月二十日正式开始上班。 李碧叶分到县农业银行,黄显华分到了县中医院,邱志恒分到狗街信用社,管中昆却意外地进入到了县教委,这样当年初中同学基本又聚在了一起。 朱自强进入县委办公室秘书科后,管后勤的副主任见他是组织部长的侄子,又听说他在外租房,很快就把旁边一小套青砖房的单身宿舍分给他,这下总算可以告别公厕,搬离那阴暗潮湿的地方,在这里生活三年,母亲因此患上绝症,朱自强对这里充满了苦涩的回忆,如果有可能,这辈子都不用回来,这里的邻居,这里的水管,这里的门窗,一切都让朱自强那么的厌恨。 杨少华非常遗憾朱自强不去上大学,作为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竟然不上大学,这让他很长时间无法释怀,今天他要亲自把杨玉烟送到北京,女儿考上这么理想的大学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杨玉烟和付雷也是狗街第一次上大学的孩子,杨少华在伤感朱自强的同时,也获得了些许安慰,幸好这些年积蓄存了不少,再加杨玉烟二叔的支持,学费生活费基本得到解决。 朱自强太了解吴飞了,对于他在部队上的经历,几人没有严刑逼供。吴飞再次缺席送别队伍,只有付雷早就麻木了:“这狗日的,你指望他来送人?下辈子吧,这会儿肯定又去河里打鱼了!”就算当兵三年,吴飞一回到狗街,同样上山下河,这家伙就是个野人!天生的! 杨玉烟哭了,虽然有杨少华和付雷相伴,可是最爱的人只能站在车站里挥手,从小她就梦想一直跟朱自强在一起,就像今天,如果朱自强愿意的话,那么他们俩人就能相伴到北京读书,她的泪水中不仅仅只有初恋的离别,还有童年梦想的断裂,我的爱人,将来你还会一如眼前般爱我吗? 望着灰尘扬起的车尾渐渐消失后,若有所思的朱自强一路无语,李碧叶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出现在他身旁,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宿舍走去,朱自强不以为意,走的走了,来的来了,随意吧。 四楼,一套二的居室,外带个转角的大阳台,朱自强把母亲用过的木床搬了来,厨房家什一应俱全,县政府内有食堂,这些东西,朱自强留下来只是当作纪念,李碧叶显示了一下自己打理家务的本事,半天时间就把屋子收拾得整洁明亮,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些装饰品,反正朱自强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屋子。 “自强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朱自强心里一直在盘算,现在他一个月的工资是八十七块,三个月后转正,那样就有一百零八块,购粮证可以卖给人家,这样一个月又有几块钱的收入,省着点,可以给付雷和玉烟,每人隔月寄一次钱。心里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我在算一个月可以给他们寄多少钱去。” 李碧叶听到这话,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如果我去读书,你会不会给我寄钱?” 朱自强看看她,心里一下就乐了,吃醋!“不会啊,玉烟的爸爸是我的老师,家里条件不好,小雷家三兄弟,他下边还有个弟弟在上初中,他爸一个人的工资哪儿够用?听说这次报名都是借来的钱,你们家不差这几文。” 李碧叶恨恨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在你心里玉烟比我重要多了!” 朱自强正色地说:“碧叶,从今天开始,咱们只是好朋友!” 李碧叶脸上一片黯然,可马上就笑道:“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赶我走,嗯,对了,把你的钥匙给我一把,没事儿的时候我来帮你收拾。” 朱自强苦笑,看着一脸期待的“朋友”,终于没狠下心来拒绝。 第三卷蓄势的政客 第五十七章 秘书 功勋县委办公室一共有三名主任,一正两副,七名办事人员,管理县委办公事务、机关人员考勤、后勤事务、县委会对外接待等,事多,而且很杂。按朱有财的想法,整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部门让朱自强呆个一年半载,等他吃够了苦头,尝尝“工作”的滋味儿后,估计就可以安心上大学了。 可是他完全忽略了朱自强吃苦耐劳的精神,这是有工资拿的生活,而且县委办公室表面上不算实权部门,是一个综合管理机构,不同于具体的业务部门,是从属于领导之下办事部门,虽然不是权力机构,作用却非常大,联系着上下、左右、内外关系,为领导人们策提供参谋,协调其他部门,监督各项工作。差不多就是参谋部,要是得罪了办公室的人,嘿嘿,弄得不好就要被整下台去,说白了县委办公室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领导的代言人。 七名办事人员中有三位是县委书记、副书记的专职秘书,一名机要秘书,一名负责卫生考勤,一名对外联络,一名宣传,朱自强补的是专职秘书缺。他的前任已经荣升了,到一个乡里出任代理乡长,只要能够把秘书工作干好,基本上已经具备了领导能力,可以说县级政府的办公室算是基层领导者们的摇篮了,大量科级、处级干部都是秘书出身。所以干秘书表面上看,只是个跑腿、打杂、管家的角色,可这种角色能干好的人却少得可怜,而且秘书工作涉及到方方面面,一个合格的秘书基本上就是一名合格的领导,至于想成为优秀的领导还得是否有一双厉害眼睛!发掘人材、发展经济、发现机会的眼睛。 当然,秘书想要平步青云,除却自身能力外,还必须具备三点,一是心态,这点很重要,往往很多人自恃才高,不把顶头上司放在眼里,老是觉得“上面”的家伙水平有限,有意无意中流露这种情绪,被领导知道后,他还会提拔你吗;二是给嘴巴加把锁,因为做秘书的要长期跟领导在一起,那么对于当领导的一些隐私就没法避免,一个优秀的秘书肯定要具备保密的意识,维护领导形象,增加领导威信,碰到当官的什么丑事,不但不能大肆宣扬,还要竭尽全力地帮助掩饰,把黑的说成白的,黄的说成红的,这样就相当于是古时的“家臣”;第三就是运气,这运气就是看你跟上了一个什么样的领导,跟着一个前途无量的领导,他坐火箭般的升官,秘书也就跟着坐火车一样的提拔,如果跟着个被四处打压的领导,那么秘书也只好跟着受屈。 这届领导班子刚刚组成半年,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是从基层提拔起来的老实人,两人都是初中毕业生,农村出来的,年近五十了,干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能混到正处退休,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知足了,其他县委常委们也跟一二把手差不多,全是各个乡镇的升上来的补缺的。 朱自强第一次参加县委常委会的服务工作时,着实令他大开眼界,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地关着,好像一帮犯罪分子在搞什么阴谋诡计,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屋里边烟雾迷漫,抽纸烟的,吸水烟筒的,咂旱烟杆的,咳嗽声,咯痰声,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狗街赶集时一帮老农民围在供销社门口,一边喝柜台酒,一边谈论猪儿长势、种庄稼的心得、娃儿们的成长等等。其中还有人扯着哪家婆娘偷了男人,哪个男人去爬墙时把屁股摔伤了,然后引起一阵阵轰然怪笑。满嘴的“狗日”“杂种”常委们相互间骂来骂去,最后一声散会完事儿! 幸好县委办主任马达是个有本事的人物,硬是把这些“工农领导”们组织得像模像样,马达今年三十八岁,也是功勋县一中毕业的高中生,个子不高,人很瘦,戴个黑塑料框的眼镜,经常穿件白衬衣,看上去非常精明干练,两个副主任都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属于机关老油条,每天进办公室就是一张报纸,一杯清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等退休时。 朱自强第一次见到马达时,是进入县委办一星期后的事了。两人一高一矮,同样精瘦,马达一看到朱自强走进办公室马上就热情地说:“欢迎啊,小师弟,我早就听说过你了!我前几天一直在下乡,没有及时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呵呵,小师弟不要往心里去。” 朱自强经过一星期的调整,现在勉强能应付工作中的交谈,才来的时候,朱自强打定主意,保持笑容,坚决不多说话。可是对于他这个考上大学而不去读的名人,在县委大院里想不了名都难,再加上他曾经是中考的全县第一,这次高中说起来也是全县第一,所以很多人就开始跟这个脸上总是挂着可爱笑容的小弟弟开玩笑,一时间“朱状元”“朱才子”的称呼不断。 今天马达特意把朱自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一来是观察一下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家伙到底怎么样,学习成绩好不一定代表工作能力强,先观察一下看看怎么培养,马达现在的心里急啊,事情多得让人喘不过气,人是有,还很多,可是都干不了什么大事,吹牛皮、扯闲淡、高谈阔论一抓一大把,可真要上阵的时候,全是昏的!他只想尽快培养一批年青人出来,这届领导班子只是过渡一下,也许不用三年上边肯定要大换血,到时他想不上都难! 朱自强很恭敬地问候:“马主任好!”朱自强今天也穿了一件白衬衣,这件衬衣还是去年夏天买的,下边是条藏青色的西裤,脚下一双黄色塑料凉鞋,清爽、干净、有股子书卷气,再加上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和英俊的五官,马达先就在心里打了九十的印象分,盛名之下无虚士,此子不俗! 马达站起来,把朱自强往对面的木椅上带:“别客气,都是自家兄弟,先坐下来,今天我们随便聊聊,嗨,我这段时间也是忙怕了。你别拘束,我刚才叫你师弟那是有原因的,牛二春牛老师听说过吗?” 听到马达提起这个牛老师,朱自强忍俊不禁,呵呵笑道:“他教过我初中的政治。” 马达闭着眼,努力模仿着牛二春说话的样子:“我姓牛,牛鬼蛇神的牛……哈哈哈。”刚开个头,他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朱自强也暗暗地给这位师兄打了个高分,人很瘦小,但是精神气质都很不错,刚才几句话就能把人消解好,这招看似简单,做起来却着实不易啊,县委办主任果然有水平! 笑过后,马达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牛老师这一生都不容易啊,可惜那些老知识分子们了,也可怜我们这一代人,大多没有好好上学读书,可能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除了我们办公室和其他几个机关的年青人在做事,其他部门基本上处于混吃等死的状态,县委的机关大院更像是和尚庙了。所以,今天把你叫来,一是互相认识一下,其次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呵呵,我可是早就听说你是朱状元,大才子了。不能让老哥失望哦!” 朱自强想了想,然后搔着头道:“我想先了解秘书工作都要干些什么,花点时间学习公文写作技巧和办公室的日常工作。” 马达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年青人能有你这么谦虚的心态不容易啊,我还怕你被机关里这股子风气吹上天去,不知哪儿是哪儿了,还打算着怎么点醒一下你这大才子。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那好,我们言归正传,我基本上赞成你的想法,资料我这儿都有,全县各行各业的情况,县委、政府的运作方式,各种各样的文件,还有,这儿有本秘书专业的书,你拿去研究一下。三个月够了吗?” 朱自强看着马达一边说话,手不停地翻动,说完后他那办公桌上就已经堆了半人高的一堆书籍资料。朱自强看得呆了一下,他娘的,有没有搞错?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笑道:“我尽力!” 马达的动作让朱自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虽然两人做的事不一样,但是做事的态度和动作简直太像了!朱自强从心底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字儿写得好吗?” “从小都在练毛笔字,钢笔也行。” “擅长什么体?” “宋体和隶书。” 马达飞快地把办公桌清理出一块来,放上两张信笺:“用钢笔和毛笔分别写两个字,永,永远的永,龙,繁体的龙字。” 朱自强也不客气,他知道这不是马达存心要为难他,这么一会儿功夫,马达的性子他大体了解,这种人注重的是实干,不喜欢讲大话空话客套话,拿起毛笔先把那个“永”和“龍”字写出来,他跟吴疯子练书法的时候,这两个字可没少写,用吴疯子的话说,能把永字写好的人,毛笔基本功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马达看着桌的四个字,一个是用毛笔写的,一个是用钢笔写,抿着嘴,那表情就像在欣赏一个娇美的娘们儿似的。 朱自强很自信自己的书法,连王香堂都说他要是苦练到三十岁,也有可能成为一个小书法家。 果然,马达看了半分钟后,抬起头来,声音跟体形完全成反比,显得极为兴奋:“好好干!我看好你!” 朱自强谦逊地笑著,他的笑容就像后来出现的无公害瓜果,马达喜欢这个小家伙很大一部分因素缘于这种微笑,不自卑,也不自骄,从容淡定! 在马达的帮助下,朱自强来往跑了五次,才把马达收集的资料全部搬回自己的办公室里,这间大的办公室有两间,里间是三个专职秘书的,外间是其他四人的,两个副主任共用一间办公室,马达单独一间。 另外两个专职秘书都不在,外边的四人眼巴巴地看着朱自强来回跑,一个个笑得人仰马翻,这间办公室里机要秘书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名叫张伟,长了对猪泡眼,牙齿泛黄,牙龈还有些反绿,朱自强最怕跟他说话,此人严重口臭!就算在公厕住了三年的朱自强也无法忍受。 负责卫生考勤的是一位叫吴家英的老大姐,孩子都上小学了,每天的工作就是上班打打考勤,下班监督打扫卫生,笑起来的声音很猛,能把人的耳朵震得嗡嗡响,朱状元的称呼就是由她这张大嘴巴宣传开的。 对外联络员也名女的,刚刚结婚,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跟吴家英恰恰相反,奶声奶气的,可人却长得黑黑胖胖,名叫李本群。 搞宣传的叫陈钢,今年刚分来的毕业生,读的是中专农校,身高一米七左右,人很活泼,是个文学爱好者,可能是跟搞的工作有关系,成天用“害人”的普通话不断地朗诵散文诗歌之类的,每次朱自强一听到他读诗,就去走厕所,他生怕自己听下去就会把隔夜饭吐出来! “念经的朋友啊/假鱼生火欺骗了你/表鱿鱼/也表粪溉/ 不顺心时站起克制自己/ 相信怕,快落之至就会到来/”(年轻的朋友啊,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郁,不要愤慨,不顺心时暂且克制自己,相信吧,快乐之日就会到来) 朱自强暗暗心想,要是普希金听到有人这么读他的诗歌,可能对人世再也不会有任何眷恋了,安心吧普大爷! 陈钢比朱自强大三岁,今天刚好二十,他舅舅是副县长,但是陈钢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什么骄傲来,反而显得很感性,办公室里经常被他和两个女人的声音弄得热闹不已。 “吴大姐,小弟我今早又作诗一首,哼哼,嗯哼……你别笑嘛,我读给你听听!”然后不管别人的感受,也不容别人反抗,开始无情地强jian所有人的耳朵:“姑娘啊!你洗脚的水从五楼上飞泄,我正好经过你的楼下,你的眼神像落叶一般坠地,无情地砸在我这只落汤鸡身上……” 朱自强刚刚走完厕所回来,刚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陈钢拿着信笺深情地读到这儿时,朱自强“卟”地一声在把水喷了出来,被呛得眼泪与鼻涕齐下。 (今天可能一直没时间来更新了,一次两章,感谢兄弟伙的支持!) 第五十八章 逃犯 猪肝走了,法院的面包车窗处焊上了铁栅栏,两个公安押送,车上除了猪肝外还有一个偷牛贼、一个抢却犯,三人坐在车后倒也不显拥挤,偷牛贼的脸色青白,嘴尖眉斜,抢却犯是个大个子,脸上留了一圈络腮胡,神情甚是萎靡,双眼无神,头紧紧地靠在窗口玻璃上。 三人之前都没有见过,偷牛贼看着猪肝很是谄媚地笑着,“大哥,有缘呐。”猪肝眼睛看着窗外,车正驶过狗街,这次要被送到省城效县的一个劳教所,两年半……眼睛寻找着半山上的坟头,猪肝心里一阵酸痛,生活就像跟他们朱家不断地开玩笑,父母前后离世,猪脑壳反脸无情,认钱不认人,认官不认亲。特别是三弟朱自强的学业…… “嘿,大哥,犯啥子事哦?打架?砍人?”偷牛贼眼皮飞快地抖动,在里边的经验来看,眼前这人绝对是个狠角色,现在套套近乎,说不定进了大狱还能有个靠山。 猪肝看着山头上仿佛两块土疙瘩的坟茔,心里越发难过,看看偷牛贼,口气无比平和地说:“我心情不好,别再跟我说话了。” 偷牛贼见猪肝答话,一下子就乐了:“大哥,人生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眼前大哥是落难人,谁没有个三长两短,不就是坐牢吗?又不是死爹死妈……” 猪肝的手一伸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声音略带着伤感:“我今天不想打人,你说得不错!但是一定要记住,别再跟我说话!” 偷牛贼脖子被掐,脸色立马就胀得紫红,前边的两个押送人员发现后边的状况,副驾位上的警察吼道:“放手!想干什么?” 猪肝放开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偷牛贼脸色一阵惨然,想不到这家伙敢玩真的,那抢却犯却是不闻不问,依旧痴痴地看着窗外,前边的见三人没动静了,只得继续旅程。 “我说你们三个,一个是小偷,一个抢却犯,一个打架斗殴,嘿嘿,就同路一回,别给咱俩添麻烦!到点后,你们就各奔一处,想吵都没见面的机会了。” 那偷牛贼平时是个饶舌的家伙,此时见公安愿意跟他说话,顿时来了劲:“政府,我们三人都要到哪儿去?” “你嘛运气不好,安然煤矿,嘿嘿,挖煤去,至于他们两个……到果园种桃子,呵呵……” 偷牛贼一下就急了:“不是说送到省一监吗?不是说学车床吗?政府,挖煤我不干!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 副驾位上的公安取下大盘帽子,嘿嘿笑道:“你一个偷牛的家伙不挖煤还能干什么?嗯,如果有人愿意跟你换倒差不多。” 抢却犯突然插口道:“我跟他换。” 公安没想到有个会答应,愣了一下笑道:“你?挖地跟挖煤有什么分别?好了,我说你们就别想了,安安生生地呆着,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受几年活罪出来重新做人。” 偷牛贼急忙道:“政府,他不是愿意跟我换吗?你就帮帮忙把咱俩换换?” 公安吼道:“不许再说话了!就你事儿多!” 这时,正在开车的公安说道:“马上进桃源村了,注意着点,这儿的回子们不好惹!” 猪肝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回老窝了,手指急忙敲了两下护栏:“政府,我要撒尿。” “不行!过了这村子再说!” 猪肝猛地拍打着护拦:“不行不行,忍不住了!前边那有茅厕,停一下,快点停!” 路边蹲着几个长头发的回族青年,眼神冷漠地看着警车,那开车的公安被猪肝吵得心烦,一脚煞车踩下来:“快去吧!”转头对同伴道:“给他把手拷戴上,盯着点!” 猪肝满脸焦急地捂着小肚子,嘴里不停地催促,副驾上的公安骂骂咧咧地走下车,打开后边的车门:“把手伸出来!” 猪肝看着他笑了一下,先把头伸了出去,冲那几个回子笑笑,然后再伸出双手,闪亮的手铐“喀”地一声就把戴上了。 “整快点,大家都等你呢!” 猪肝笑道:“行行,我马上就屙完,这里到省城还有多久?” “你管这么多干嘛,快去!” 猪肝一边往茅厕的土墙后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唉,这世道不好混了,你们的天下惹不起哦。” 几个回子看到了猪肝后,脸色马上就兴奋起来,几人眼睛逗在一起,相互一点头,有个人飞快地跑了,其余的家伙突然跳起来,按着其中一个就开始狠揍,嘴里不停地骂:“憨牛日呢,不给你苦头尝尝,你家不晓得厉害!” 被揍的人表现的相当硬气,两手搂着头,缩成一团,在地上被几人踢得滚来滚去,这边一打架,车上的公安马上就紧张起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想下车吧,又怕一个人太单薄,不下车就这么看着,心里过意不去。 这时猪肝也走出茅厕了,身边紧紧地挨着看护他的警察,见外边有人打架,猪肝笑骂道:“妈的,这些死回子打架太难看了!” “闭嘴!别惹事儿,赶快上车走人。” 猪肝哈哈大笑起来:“公安同志,有人打架斗殴你不管?”说完更加张狂地指着打架的人叫道:“喂,日你奶奶的,这么多人打一个不算汉子!有本事就单挑噻。” 几个回子听了这话,齐齐地盯着猪肝,那眼神好像能喷出火来一般,猪肝蛮不在乎地笑道:“看什么看?不服气啊?” 他身旁的警官吓得脸色青白,用手肘不断撞击猪肝,一个长脸的回子咧着嘴冲猪肝叫骂道:“给是你想来整整?” 这人一发话,其他人都停了手,躺在地上的家伙哼哼唧唧地叫痛,所有人都看着猪肝,几个回子更是慢慢地移动步子把他和警察围了起来。猪肝嘴角歪了几下,没出声,那地上的伤者此时已经滚到了警车前轮下,躺着不动,张着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