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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多铎跟在多尔衮身边,先是扶他下马被拒,再是跟他说话也不理,浑然将多铎当成空气一般。 多铎知道,多尔衮这是真的生气了。 多尔衮径直进去问济尔哈朗如何,待听闻他并无大碍,定的则是半个时辰后动身,天黑并不好赶路,还是早些出发的好。 等着回去军营时,天刚擦黑。 多铎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他留下一封信走了之后,多尔衮如临大敌,连忙与济尔哈朗一起商议对策,济尔哈朗气的哟,恨不得将多铎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可骂完了,想起来这骂多铎的祖宗不也是骂自己的祖宗吗? 发泄过后,则与多尔衮商量怎么办。 便是艰难万分,可到底也得试一试才行,要不然他可没脸回盛京。 他们商量出好几个对策,没想到到了半道探子来说毛文龙率千余将士直奔铁山,所以才有了这一出声东击西之战。 多铎这次是真晓得错了,他把自己想的太聪明,把敌人想的太愚蠢,若不是多尔衮与济尔哈朗赶来,只怕如今他已经在被压着去明廷的路上了。 不过好在马料上的毒药已经下了,约莫就是这两日能听到消息。 到了晚上没想到皇太极那边传来了好消息,皇太极已率人成功跨过鸭绿江,约莫就是这两日明廷援军就要动身,要他们做好拦截。 明廷援军之中也有线人在的,说是明日晌午毛文龙决定率军出征,支援朝鲜。 所以,明日中午之前怕是有一场仗要打了。 有了今日之事,多铎并不敢掉以轻心,不管多有胜算,小心些总没错。 多铎去了营帐,他们约好一个时辰后共商明日拦截一事,他还带上了买的冻疮膏。 不光他一个人,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脚都冻伤了,他想着来一趟铁山城不容易,所以就买了很多。 只是出逃时兵荒马乱的,马车里的东西都没带上,唯独他身上还带着一瓶自己平日里惯用的,想着送给济尔哈朗。 至于他的亲哥哥多尔衮,那就……以后再说吧! 可多铎没想到,他在营帐里等了好久,却没一个人过来,在心里暗自思忖,莫不是他们俩儿嫌自己耽误事儿,把自己排除三旗核心圈子了? 从前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就曾评价过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脸皮厚,聪明,虽然芯子里已换了个人,可多铎还是决定把“脸皮厚”这个有点贯彻到底,捧着冻疮膏去找济尔哈朗。 他去了济尔哈朗的营帐才晓得,原来济尔哈朗的伤十分严重,当时济尔哈朗为了护着他,随手将胳膊上的箭拔了出来,谁知道这箭上有毒不说,箭头还断了一截在胳膊里。 原本济尔哈朗是没打算说的,可如今实在是瞒不住了。 多尔衮也在里头。 多铎更内疚了,捧着冻疮膏进去时军医正一盆血水一盆雪水地端出来,嘴里还念叨着——小贝勒真是胡闹,伤的这么重还想瞒着不说,若不是我非要瞧瞧,只怕他还想瞒着,若是再晚些去看,只怕他这只胳膊就要废了。 习武之人若是废了只胳膊,相当于整个人也就废了。 多铎想进去看看,可济尔哈朗刚喝了安神药,才歇下。 他一进去,就对上多尔衮那很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低声说了一句,“跟我出来。” 多铎低着头,默默跟了上去。 到了营帐外,大雪纷纷,风卷着雪宛如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 可多尔衮的语气却是更冷,“若是这次济尔哈朗死了,你打算怎么谢罪?” “我……”多铎不知该如何接话。 多尔衮冷声道:“出门之前我就与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意气用事,你第一次出来打仗,本就是多看多学,没想到却这般逞强,若济尔哈朗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阿敏与你拼命吧!” 这些日子他担心莽古尔泰,担心皇太极等人对多铎不利,恨不得将多铎拴在裤腰带上,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多铎拽了拽多尔衮的袖子,低声道:“哥,我这次是真的晓得错了……要是,要是济尔哈朗出了事,阿敏要杀了我,我也绝无二话!” “你……”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多尔衮就更加来气,“额娘千辛万苦生下你,将你抚养长大,你却将自己的命不当命,要是额娘泉下有知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难过。” 说着,他紧紧扶着多铎的肩膀,扬声道:“多铎,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出征打仗,哪怕是父汗在世时,也难免会做错决策,切记不得妄自菲薄。” “但你更要记得,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牵动成百上千,甚至上万人的性命,他们也是有父母,有兄弟,有妻儿的人,他们死了,他们这个家也就散了!” “下次做决定之前,得想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别人能不能承受得起,在你觉得承受得起的情况下,再行动,你身上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几千甚至上万人的性命,切记,万万不能莽撞!” 这道理是他两年前悟出来的,是他跟着父汗努尔哈赤外出打仗,父汗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八旗将士多死了数千人。 回程时,金国上下是欢腾一片,人人皆道父汗是大英雄,是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