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强者为尊，没有怜悯
封霄云沿着青石铺就的官道，一路向着临澜城走去。 一天之后，奔狼怒嚎赶至封霄云身边，憨憨一笑：“等我？”奔狼怒嚎以为封霄云这样慢慢走，是在等他。 “我在等一个人，等他来给我一个说法。”封霄云语气平常。 奔狼怒嚎清晰感到这一刻封霄云身上腾起滔天的杀意，脚步不由慢了半拍。 路渐行，天渐晚，夕阳西下。 一株仅剩下半截焦黑树干的老树，一只漆黑的乌鸦大叫着飞起，躲避着靠近的行人。 封霄云来到这棵残存的焦黑老树旁，望向小路深处。 一个空无一人仅剩下残垣断壁的小村落，向所有路过的人述说着这里曾被战火无情吞没。 封霄云来到一间被彻底烧毁，仅剩两面土墙没有坍塌的破屋，随意拍拍灰尘，坐了下去。 奔狼怒嚎跟着封霄云一起来到这个被战火摧毁的小村庄，找到一张破炕席，随意往一块较平坦的地上一铺，合身躺了下去，呼呼就睡。 夜间，万籁俱静。 已经死亡的小村没有任何声音。 偶尔有几声狼嚎传来，封霄云不用看就知道，那是流浪的野狼趁着夜色正在吃找到的死尸。 一夜静静过去。 封霄云依旧没有继续前行的意思，一动不动坐在屋内。很显然，他在耐心等待。 奔狼怒嚎眯着眼看看封霄云，不知道这份耐心会维持多久。 第二天，夜。 一点尘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吹动，从断墙上落下，无声落在封霄云的膝盖上。 封霄云睁开眼，说话的语调平静如水，叫人听不出喜怒，“崔公子，别来无恙。” 一声叹息，将兵百万，围临澜城，汇集六家老祖，威压天下，赫赫威名一时无双的崔家族长，崔清濯收起身边行风，从半空徐徐落下。 “坐。”封霄云伸手一指面前一堆破瓦断砖堆。 崔清濯不动声色，撩起战袍，大方坐下。 “崔公子认得这个小村？”封霄云问道。 崔清濯摇摇头。 “这小村有多少户人家？多少百姓？”封霄云又问。 崔清濯略思索一番，道：“我在空中见着，凡一百二十七户。” “以你崔家阖族相抵，可够数？”封霄云再问。 崔清濯闻言，勃然色变，一甩袍袖冷声道：“荒唐！此地尽是愚夫愚妇，无知下劣小民，遭罹战乱，亦不过是命该如此。我崔家为何要为其抵命？” 封霄云听了这番话，也不生气，继续问道：“崔公子这是在与我讲道理？” 崔清濯顿时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着的封霄云已不是以前那个封霄云，收了怒意，气气说道：“凡战时，多有屠戮之事，此非人力能禁绝也。我身为主帅，确有纵容之罪，难辞其咎。封兄若要为这一村人讨个公道，大不了我回去之后，杖责……杀三百八十一人，取他们的人头来向封兄赔不是。” 崔清濯很清楚，他率领崔家大军围攻临澜城，一路上肯定少不了屠戮之事。他为着大局，只要不影响军心，多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封霄云摇摇头，说道：“崔公子误会，我这人行事向来不拘什么公道。若是讲公道，被我所杀的那些强者，岂非都要我偿命？” “封兄究竟为何，不妨直说。”崔清濯有些糊涂了。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血流千里。我见这小村，甚怒。苦思一日，唯杀尽你淮南金谷城崔家满门，方能稍解心头之怒。若杀绝六家满门，此怒或可消除。”封霄云仿佛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荒谬！这个破落村，尽是些无知庄户，下劣低贱之人，岂可与我崔家同日而语！封兄也太不讲道理！”崔清濯大怒，就欲起身离去。 他想起身，却惊觉不知何时，自己的一身灵气已经荡然无存。 再看向封霄云，崔清濯愕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滴晶莹剔透的雨滴。 这一滴雨，浑然天成完美无瑕，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惊人的奇异魅力，让人觉着这滴雨是凝聚了天地之精华，最绝顶之存在。 崔清濯不知不觉就被这滴雨迷住。片刻之后他猛地觉醒，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重新一动不动端坐好，崔清濯再不敢妄动分毫。 “崔公子需知，我与你所思一致，并无不同。在汝眼中，这么个小村子，屠了也就屠了，不值什么。在我眼中，你崔家屠了也就屠了，不值什么。”封霄云看着崔清濯，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说道。 “荒唐！荒唐！这一村愚夫愚妇，岂可与我崔家相提并论！想我崔家先祖披荆斩棘开国封王，儿孙历代公侯，人才辈出，更有坤阶老祖横空出世，何其尊贵！这一村庄，不过是些世世代代只知耕种渔猎，饱腹繁衍的无知蠢人。这些无知愚人，纵死亦与天地何妨！强者为尊，乃是万古不变之法则！”崔清濯仍控制不住怒火，高声辨道。 “崔公子何必生气，我与汝见相同，并无差异。依崔兄所说，汝崔家比这一村愚夫愚妇高明不知多少倍，尊贵不知多少倍，故而杀便杀了。人走路踩死一只蝼蚁，难道要为蝼蚁偿命？敢问崔兄，我所说与汝所说，可有不同？”封霄云笑眯眯问道。 崔清濯听罢愕然点头。 “在崔公子眼中，这一村百姓因为远不如你崔家，故而在你眼中都是蝼蚁。在我眼中，我比你崔家满门强出不知多少倍，你家老祖也不是我的对手，故此你崔家也尽是蝼蚁，杀便杀了。你崔家满门死绝，能稍解我心头之恨，你身为崔家族长，该高兴才是。”封霄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放肆。 崔清濯猛抬头看向封霄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崔公子，莫怪我心狠手辣。实是汝道不孤，我亦按照汝所说之知见行事尔。”这句话说出来，崔家上下过万口人，已经是死人了，偏偏封霄云满脸笑意。 “封兄，我有一事，不知说出来可否换我崔家老小性命。”崔清濯放下来之前所有幻象，开始面对现实。 “呵呵，我记得崔兄回家之前，亲口与我说只求保住生母性命。怎么，如今当了族长，享受到崔家给你带来的无上权势，立即变得温情脉脉起来？突然就懂得了手足亲情？”封霄云毫不气嘲讽道。 崔清濯顿时有种自己心底的心思全被封霄云看透的感觉，支支吾吾再说不出一句话。 封霄云只是讽刺一句，并不打算扒开崔家的豪门恩怨，转而问道：“崔兄不妨先将事说与我听。” 抬头看着那滴静静悬浮在空中的雨滴，崔清濯平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人为刀俎我为鱼rou”。 巨大的屈辱感，顿时如一桶倒扣的冰般将崔清濯从里到外凉透。 在当上族长的那一刻，崔清濯满以为从此以后自己就是站在山巅的人上人，从此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任我摆布。 然而他从未想到，这一刻会来的这么快。 尽管冥冥中崔清濯内心深处很清楚知道，这一刻终究会到来。 强者为尊。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rou强食。四句话，都在重复描述着同一个血淋淋的法则。 当你接受了这一法则的那一刻起，当你享受着淘汰弱者赢家通吃的快感时。从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总有一天你将要面对血腥厮杀中胜出的更强者，将你也连皮带骨吞下去。 尽管结局永远残酷，但你不得不勇敢面对。 这是公认的世界至高唯一的法则体系，所有天地法则真威都在这套法则体系之内。有没有第二套法则体系，目前没人知道。 封霄云也不知道，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依然在这套法则内，尽管现在他是这套法则的最大受益者。但这么下去，当走到最终的终末，在那一天，他也将成为这法则的牺牲品。 有一位学问贯通古今的学者曾经试图打破这血淋淋的互相吞噬的法则，但他的理论，被强者嘲笑为“懦弱”，被弱者鄙夷地抛弃。 其言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1 可惜，虽然这是一次伟大的尝试，于今却早已无人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断绝已久。 崔清濯收拾心神，暗中猛掐自己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阿修罗族已经暗中控制六家六位坤阶老祖，他们此次齐聚临澜城，似乎并不是想攻城。” “他们想干什么？”封霄云急忙追问。 崔清濯实话实说道：“我不知。”说完，紧张地看向封霄云，想从封霄云的神情中看出一点端倪。 封霄云没有再理会崔清濯，身形动若雷霆，眨眼从崔清濯面前消失不见。 奔狼怒嚎一个高从地上蹦起来，觉也不睡了，撒腿就追。 奔狼怒嚎现在连封霄云的影子，都无法追上。封霄云的身体素质，比之前明显又有提升。 在封霄云体内，原本如一团气雾的阴阳太旋中间，多了一滴晶莹剔透，形状完美无瑕的雨滴。 这滴雨，每时每刻都在加强着封霄云的身体，使封霄云的骨骼更强壮，甚至逐渐产生出一种全新的骨骼组织，替代封霄云原本的骨骼。封霄云的肌rou群，也在一天天逐渐发生变化，变得更细，却更强壮。 细想下去，这滴雨改造封霄云身躯的过程，有些像鸟儿筑巢。 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封霄云就看到了临澜城那高大的城墙， 冉冉从地平线上升起。 1出自《礼运大同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