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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受前秦精心经营后,水利得到兴修,城郭得到修缮,秩序井然,各方各面已是焕然一新。 以此为根基,本就是刘邦一度考虑过的最终后路。 最重要的是,巴蜀四周有天险环绕,高山耸立,道路狭窄崎岖,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莫说大军了,即便是小股部队行在上头,也是胆战心惊,经不得一丝一毫的大意。 如此难行之道,项羽纵恃兵众追杀,也无用武之地。 况且他已将污水泼到自己头上,最终目的已然达成,并无必要对他赶尽杀绝,日后只需在汉中布置重兵,便可将他软禁其中了。 刘邦强压下满心悲怆,对悄悄撤军入巴蜀的决策,做了最快的安排。 他苦中作乐地想到:得亏先前就曾动过此念,有过颇为详略的规划,他这会儿重启旧的计划,倒不算难。 可惜蜀道难行,兵带不得多的,且楚军来势汹汹,他必然需舍下大部分军势阻挡对方,为自己的撤离争取时间。 等项羽所派出的得力悍将黥布和钟离眛所领的楚军杀入汉营,汉兵却是群龙无首,任人宰割时,才赫然发现他们晚到一步,叫狡诈冷血的刘邦只带着一干亲信并五千本部精兵,沿小路朝西边跑了! 当并无领兵之职,只能留在宫中,干巴巴地等消息的吕布得知被留下的九万多汉兵里被屠了三万,剩下六万多尽降,却不幸叫刘邦等人跑了的噩耗时,也未暴跳如雷,而全然麻木了。 ……他能说啥呢。 被赐座在项羽身侧、坐了平常由项伯坐的精贵座位的吕布,嚣张地支棱着两条大长腿,与一旁正襟危坐的项羽相比,全然是一副桀骜不驯的坐相。 他却只将一双死鱼眼饱含怨念地定格在了意气风发、正激动地朝项羽汇报战果的黥布身上。 就不说项羽拖拖拉拉,且自个儿碰上的姓刘的,怕都是天生属耗子的,跑得比啥都快了…… 倘若让他领兵去追,而不是这同名布的憨子带头,那必然是手到擒来! 黥布的注意力全放在沉默听着的项羽身上,丝毫未发觉一旁吕布的灼灼目光,倒是闷不吭声的钟离眛的余光瞟到了。 钟离眛瞥了瞥口若悬河的黥布,又瞥了瞥项王身侧坐着的吕布,品出那莫名的敌意后,不由露出几分迷惑来。 难道,这便是一山不容二布? 钟离眛脑海中灵光闪现。 他微皱眉头,开始乱想:看在袍泽情面上,他虽与黥布无甚交情,怎么着也得对其提点一二。 ——毕竟他虽不知殿中详情,但对方的‘吕毒士’之名,可是由那几个吓得膝行的楚王旧臣嘴里传出来的,做不得假。 看亚父待吕布如此客气有加,也足见其智略非同一般。 苦大仇深地瞪着办事不力的黥布的吕布,哪怕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这脑袋瓜子,竟还有被扣‘毒士’之名的一天。 而项羽的想法,的确就如刘邦所预测的那般。 虽未能斩下刘邦首级,对‘天下’有个更漂亮的‘交代’而略感遗憾,但他最敌视的对象,自始至终都是锲而不舍地与他针锋相对的楚王。 眼下楚王已死,而刘邦这个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借楚王之势、才得以兴风作浪,还好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现都狼狈逃窜巴蜀一带了,显是不足为患。 日后只消汉中一处驻下重军,便能将蜀中人堵得死死的。 这点但凡是稍通打仗的将帅,都能一眼看出,吕布自也无比清楚。 这却让他更着急了:刘邦若一直憋着不出来,那他还能怎么着那鳖孙?总不能跟着钻进耗子洞里吧! ——不可不可。 在杀刘邦这茬上屡次受挫、却越挫越勇的吕布眼珠子一转,一下便有了新主意。 他凭身上这份不便张扬的大功绩,以项羽的慷慨,日后肯定要赏。那他大可向人讨要个至少领兵的将官职位,再请求亲自镇守那汉中。 以刘邦那鳖孙的狼子野心,一旦瞅见甚么机会,定然是不甘心一辈子窝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悠然养老的——他大可诱敌出洞,再予以当头痛击! 吕布盘算得正高兴,忽肚皮里闷闷地“咕噜”了一声,才猛觉饥肠辘辘。 他脸皮向来厚得很,且因项伯从中作梗,他未能赴宴,之后又速杀七十余人,虽不可思议地毫发无损,体力上也消耗得厉害。 而召他随帐,一道参谋的项羽等人则在先前的宴席中饱食过,这会儿只会神于如何收尾上,自就忽略了吕布一整天下来,竟还未进食这点。 那声响不大,离得最近的项羽却听得清楚,他微微蹙眉,回想片刻,才意识到有所疏忽,默然回头,看向身后执戟。 韩信俨然是场中人唯一还惦记着吕布仍饿着肚子的,不等项羽开口,他已抢先出列,低声道:“臣下这便去命人备晚食。” “多谢项将军,却不必劳烦韩兄了。”韩信站得近了,嗅觉灵敏的吕布便捕捉到了那股极淡的、却独属于混了香料的rou味,登时眼睛一亮。 他嘴上这么说着,想也不想地就冲韩信袖里一顺,顺出了用干净布巾小心裹好的几份rou干,旋即毫不嫌弃地就着身前冷汤啃了起来,还一边嚼着,一边含混不清地谢了句:“也多谢韩兄。” 项羽默默地盯了会毫不讲究的吕布一阵,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将视线移开,倒是忘了再提要叫晚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