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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礼的事儿,邢妻也知道。毕竟,大观园可是拆了贾赦的院子盖的,邢夫人原本还以为贾元春就是再不把他们夫妇当一回事儿,这面子上终究还是会顾虑些。可哪成想,贾元春根本就没有把贾赦邢夫人夫妇当一回事儿! 那年邢岫烟去大观园的时候,邢夫人可是抓着弟媳妇好一通抱怨,因此邢家和林家都知道。 邢妻道:“你可别光为了她说话,连是非好歹都忘了!这世上多的是过了门却一辈子都没有摸到管家权柄的媳妇。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位博闻强记、八面玲珑的宝姑娘会不知道?我就不说婚书不婚书的了。她会不知道知道世情?!就是她自己不知道,她娘做了薛家这么多年的主母也什么都不知道?骗鬼呢!你心软觉得她可怜,焉知这不是她自个儿的缘故!记着!到了外面可不许说她可怜不容易!” 会影响邢岫烟的风评的! 就跟邢夫人对贾母、王夫人、贾元春有心结一样,邢妻对薛姨妈薛宝钗母女也是一肚子的气:你要显摆就显摆去好了,踩着我女儿做什么?!我们是喝了你们家水了还是吃了你们家米了?! 想到当年的事儿,邢妻就满肚子的气。 如果薛家和薛宝钗真的是里里外外都好的,那还罢了。可是薛家和薛宝钗的行事拿到太阳底下,哪经得起推敲?! 反正邢妻是看不上的。要是外头看邢岫烟同情薛宝钗就认为邢岫烟跟薛宝钗是一类人,她哭都来不及! 这世上哪个女子容易了?! 邢岫烟道:“是,阿娘~女儿知道轻重。女儿只是看她落到了这么个境地,有些不忍罢了。她,她落到如今的地步,已经够了。” 邢妻瞪了女儿一眼,道:“各花入各眼,她会被那府里捧上天,不过是因为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她跟那些人一样都生了双富贵眼,盯上了人家的富贵显赫,枉读了诗书礼仪!你看着好了,她跟着她母亲回南面去,寡妇孤女,她堂妹还因为她姨娘之故被退了亲。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说着,摸了摸女儿的头,道:“丫头,踏踏实实地做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别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阿娘放心,女儿知道的。女儿只是想着,无论她今天是真心还是假意,难得她特特地跑了这一趟,女儿领了她的情便是。而且从今往后,女儿跟她天南地北的,也许此生不会再见。这最后一面,结个善缘又何妨。” 邢妻这才罢了: “你也长大了,这事儿你拿主意就好。” 又说了几句闲话,邢岫烟起身告辞,邢妻看着女儿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出去了,心中不免多了一桩心事,接下来的一整天都不得劲。晚上跟丈夫一说,邢忠便道:“我们家新贵,眼红我们家的人多了去了。至于丫头,她需要小心的,不过是终身二字罢了。” 听得邢妻也是一颤:“老爷,您是说,有人惦记着我们丫头?是谁?是梅家?” “梅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邢忠道,“丫头的事儿,你也不要自作主张,遇到推拒不过的,就说我在山东,你一个人不能做主。” 邢妻连忙应了。 这种婚姻大事本来就涉及到了两个家族,自然是要一家之主拍板的,哪里是她这样的内宅妇人就能决定。 第二天邢家一家去牛家拜年,顺便把补偿的陪嫁庄子的地契给邢家二姨送去,招惹得邢家二姨忍不住红了眼。 初八,邢家全家去了林家,一为拜年二为正式辞行——邢忠要回山东任上去。 到了灯节一过,陈设一收,林家一大家子——除了林如海——和邢家女眷也收拾收拾东西往庄子上去了。 北方的冬天跟江南不同,江南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融雪了,可是京畿依旧是一片银装素裹。灯节前后也是踏雪寻梅的好时候。这梅花经了雪,不但娇艳,还香。大老远的,寒风就送来了梅花的香气。 邢妻隔着窗纱一看,笑了:“丫头,你看!难怪又被叫做香雪海呢!” 邢岫烟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邢妻就取笑道:“难不成你还想效仿人家踏雪访梅不成?” 邢岫烟笑道:“阿娘,您又取笑女儿。” 话音未落,前面林家的车子停了下来,几个仆妇受命,却是要去寻那梅林主人讨要梅花。 邢岫烟见状,笑道:“访梅的有了。” 邢妻道:“不如我们也派人去?元月才过了一半,就已经下了两场雪了。这梅花经过雪就是不同。” 做了几年的贵妇人,邢妻也开始欣赏起这些雅致的东西来了。 邢岫烟摇了摇头,道:“不必。经过此处,赏过花,留了香,已然足够。比起梅花,我更喜欢梅子,无论是熏制乌梅还是制作话梅,我都爱吃。” 惹得邢妻不住地笑:“傻丫头,那是青梅,跟这种梅花不一样。而且北面太冷了,就是种了青梅也多不结果,要么结的果又酸又涩,根本就做不了蜜饯。做蜜饯还是要南面的青梅,浑圆饱满鲜嫩多汁。” 邢岫烟不觉红了脸。 原来她差一点就闹了笑话。 不久之后,春纤替林黛玉来送梅花,也听了一耳朵,回去一说,前头的程氏和林黛玉母女也笑个不住。 这说说笑笑间,就来到了庄子上。虽然举目望去一片雪白,远处的庄户人家的门口贴着大红色的春联,为这冰天雪地里添了一抹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