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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是来帮我应付那些厄介敌人的。我又有什么理由斥责他呢? “可她现在是在我身边的。”月彦反握住了我的手,似是炫耀般的,他扬起下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是吗。”髭切轻歪了下头,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褪去:“那么这段时间,小千多亏你照顾啦,现在我该接她回家了。” 瞳孔骤缩。 我当然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只是我没想过它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更优雅地告别的。 大约是我的不自然让月彦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再与髭切呛声。 我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热,可在这个境况下,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嘛,不过在那之前,我大概要先把外面的那些检非违使料理掉。”髭切将手探进了怀中,摸出了一柄看上去像是短刀又像是胁差的刀来,递到了我的面前:“虽然我想不会有什么敌人来打扰你,不过这个本来就是小千用来防身的武器,那么还是现在就交给你吧。” 我再次怔住了。 那雕工精美的、刻着源氏家纹的刀拵实在太过熟悉,可我一时间竟产生了一点不确定——那该是我之前遗失在大正的佩刀,按说它应该被留在鬼杀队才对,可为什么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晃神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了我身侧,握住了那柄小胁差的刀身——我下意识地侧过头,正对上了月彦的视线。 “既是你的东西。”他说道:“那便拿着,这位看上去也不很闲的样子,至少别让他久等了。” 我讷讷地点头“嗯”了一声,而髭切倒也没做纠缠,爽利地放手之后,转身便投入到了庭院间已然打响的战斗当中了——这次来到这里支援的,显然不止髭切一人。 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实际多少有些喧嚣,可我总觉得,房间里此刻是死一般的安静。 安静到空气都好像要凝固了一般。 我想我或许该好好跟他解释一下眼下的状况,可话到了嘴边,又着实有些说不出口。 于是我只是低垂着视线,看着被他握住的属于我的小胁差。 他握得很紧,甚至指节都有些发白了,显然情绪也积压到了相当的程度。 于是他从背后揽住了我。当熟悉的温热再次包裹住我的时候,我觉得视线又有些模糊了。 “源氏……千雅。”他忽然开口,却是轻声唤了句我的名字。 “我在。”缓缓抬手,我将自己的手搭上了他环在我身前的手臂。 “你似乎说过你不属于这段时光?”他将面孔贴在了我肩头,微卷的长发就自然垂到了我身前。 我点头。 “要回去吗。”他问。 “我大概没的选择吧。”似是叹息般的,我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他又说,声音很轻,语气却带着笃定。 “大概会的。”我不自觉地将手又收得紧了些,“只是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脑海里浮现的是第一次在林间见到他的场景,那副与眼下十成相似的面容,终因为写满倨傲和冰冷而让人心生怯意。 如若时光真的从此刻开始跨越,那再见面的时候,他又该作何反应呢? “会是怎样呢。”他也呢喃着附和了一句。 他回手,将我蜷曲到有些不自然的手掌握进掌心,接着又道:“总归是作数的。” “什么?”我侧头。 “再见面的时候,我会向你提亲。” 浅色的瞳中透出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笃定。 ——这是约定。 也是咒。 我看着他,良久,终于只是有些忸怩地别过了视线。 “这样的承诺我不敢应。”轻咬了下嘴唇,我缓缓开口:“我……” 终究是源氏。 后面的半句话我并没能说出口。于是对话就这样突兀地停在了半途。 残存不多的理智终究还是在提醒着我,待再见面的时候,我便又是那个肩负着记录鬼史使命的源氏,我终究被这个姓氏,这种血液束缚着。 且抛开我们之间的纠葛不谈,首先源氏就不可能接纳鬼舞辻无惨这样的血脉。 在正统眼里,他终究只是个不入流的家伙而已。 可而今的我又算是什么呢?从与他结下血咒开始,我的血脉可还是纯粹的源氏?我可还有资格顶着“千雅”这样一个名字? 一个有些疯狂且荒谬的念头忽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如果,如果因为血液被污染而失去了继承源氏的资格,那我是不是也终于能挣脱这源自血脉的束缚,好好享受一下只属于“阿雅”,而不是源氏的纯血“源千雅”的生活? 我是不是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行进的轨迹,自由地选择爱的人——这样的话,算不算是从无法逃避的命运里解脱出来了? ——这样想的话,这一遭的遭遇或许也并没有坏到那个程度。 我不晓得是因为平安时代的安逸与闲适,亦或是这日复一日的温存终于还是让我淡化了胸中的仇恨与愤怒。 不,那份怨恨还存在着,它早就随着血咒植根在我的心底,只是在那根芽之上开出的花实在太妖冶,让人几乎忘了它本来是什么形状的。 再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我不知道,或者眼下的我也并不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