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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觉得空缺的那一段定然发生了一些事,和萧鹤炎、翠微山说不定也有联系,以至于红尘道落到如今人人喊打,或许都和这段时间的神秘消失脱不开。 但那究竟是什么,要让连西极山都避之不提呢? 想到过去的事、自己站在藏经洞中的原因,应长风微微出神。他按一按手腕,这动作能让他暂时冷静,仰头继续看道史一列的藏书。 一百年……没有。 二百年前,也没有。 应长风心中疑惑更甚了。 他此前还问过岳辟川为何会如此,那人看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修行之人切忌沉湎过去不可自拔,时间最不宝贵。普通人挣扎于几十年之间,而这对我们不过闭关一朝一夕。你若总纠结于此事,日后恐怕长进不大。” 言下之意,竟是要他忘记。 应长风那时听了进去,短暂地没有再想起那段空白的岁月。只是随着他来到翠微山,已经消弭的念头又突兀地出现了。 藏经洞中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萧鹤炎提到这处所在时眉梢有些骄傲地奚落他:“听闻长风公子在东暝观时阅遍群书,可在某看来,东暝观虽号称有‘万宝阁’,与翠微山的藏书相比只是冰山一角。” 应长风对这话上了心,从那时就在等一个解谜的机会。 如果不是他清晰记得东暝观和翠微山的残缺,真的会以为是时间出了问题。 应长风紧紧地盯着那几本平章别院编撰的道史,此刻只有不甘——那时他才刚刚入道,成天在远海的沙滩上坐观日升日落,实在无从探听中原的变故。 应长风偏过头,萧白石趴在石桌上不知睡了还是只在发呆。 问也是不会得到什么结果,应长风心道:莫非要知道这些事只能去问萧鹤炎么?但一想到对他低头,便立刻打消了这办法。 那么又找谁才能摸到一丝头绪? 应长风正发愣,视线却仍一刻不停地扫过架上其他藏书。他一心二用得刚好,两边谁也不干扰谁,脑海难得一团乱麻,可目之所及却十分明晰。 直到一行字映入眼,应长风的混乱僵硬片刻,被轰然打破。 一本半旧的被奇怪拼贴的书,前半截是绢,后半截是纸,中间一条红线弯弯绕绕地穿过把它们生拉活扯地绑在了一起。书放在倒数第二高的那一排,四面被一堆书画卷轴簇拥,在温柔的黄光里封面数个大字显得潦草随意。 《翠微记事》,落款…… 落款刚好被埋进了阴影,应长风看不清,正欲出手去碰,但指尖突然被灼了似的一阵火辣辣地疼。红线的光闪过,他连忙收了手。 这本书居然是有封印相护的么? 正思索着如何破了这封印,应长风略一走神,从甬道的方向突然响起了翅膀扇动之声。他背过手佯装继续端详,余光瞥见那处跌跌撞撞地飞进一只小雀,接着直扑向石桌边的萧白石,小爪子拉过他的发带撕扯。 鸟鸣啾啾,在藏经洞内竟产生空旷的回声,萧白石被它抓起来,任由它停在了肩膀上,凝神听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不行,赶紧走了!” “什么?”应长风皱眉。 萧白石几步跳下台阶,风似的掠过,嘴里着急道:“小红来通风报信的,说大师兄正朝云中迹去,可能有事寻我。这谢雨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别不是遇到了什么……”应长风尚未听清他连珠炮似的话,红雀又拖长声音叫了一下。 萧白石一怔,不可思议地拔高了音调:“我当然明白父亲不知道!” 应长风:“……你在和谁说话?” 红雀:“啾啾!” “那他去云中迹做什么!”萧白石咬了咬牙,望向应长风后见到满脸疑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情态在外人看来着实奇怪,解释道,“我不是在与你……我在和它说呢!它能懂人言,你也试试?” 应长风不试,一针见血道:“你为什么能听懂它说话?” “这……”萧白石差点咬了舌头。 不久前萧鹤炎搅乱他思绪的话、他对自身血脉中奇怪灵力的疑惑、他想要倾诉的欲望,统统在这一瞬间挤满了脑海。萧白石多想立刻都告诉应长风,可他现在不能够,他没法三言两语就说清楚。 应长风见他一时无言,以为萧白石不肯回答,又道:“那就算了吧,我也没十分感兴趣——你现在要走?” “你得和我一起走,不然待会儿出不去。” 应长风没拒绝也不给他找茬,迈开两步后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两手空空,想必没找到喜欢的书,萧白石这么想着,道:“不打紧,下次再来。” 还有下次么?应长风对上那双天真的眼睛,暗道:我还没提这事,你倒是想得多了。 但他没表露出任何情绪,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萧白石又深深凝视他片刻,笑容更明朗些,旋即道:“领你出去后我要往云中迹,你记得怎么回去吗?” “见到泉水就能找着了。” 应长风答完,那双桃花眼就弯得更好看。红雀不耐烦地一啄萧白石的耳朵,他“哎呀”地叫,然后让应长风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出藏经洞的刹那,全部照明珠子在身后熄灭。应长风脚步迟疑了片刻,还没适应过分昏暗的环境,一声鸟鸣后有什么光亮了,他看见脚底一团浅浅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