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青山不老，十万年期

    膏腴县五百亩稻海内，那稻草人首领被斩成两半，半截稻草人兀自发出一声闷响，却是依旧的固执，“宁死！”

    杨戬道，“死容易，难得的是，你怎么活着创造你向往的世界。”

    “火！”那稻草人头领突然怒道。

    杨戬回头一看，见城西河案那边已经着起了大火。

    原来城中百姓一直争吵要不要烧了五百里稻海，其中有个妇人，之前孩子不慎跑进稻田死在了里面，更是趁众人不备，举了火把，一把丢进稻田。

    正值秋季天干物燥，稻杆已经熟透极易点燃，一沾火星立刻窜出噼噼啪啪的火苗，只一个眨眼已经烧成了火海，在黑夜中红透了半边天。

    那边几个守城兵和押粮兵都在等杨戬出来，慌得连忙喊人救火，那火势甚大，哪里救得了。火一着起来，把城中百姓都吸引过来，有田的急忙救火，没田的拍手叫好。

    大火从田边往里烧去，旁边守卫着的几十个稻草人，眼见大火来了，竟一步不退，反而挺在最前面，誓死要守护麦田一般，任大火把身躯烧成灰烬。

    突然有一个稻草人从麦田飞出来，他双眼冒火身披蓑衣冲出火海站到人群前，竟是不怕火。押粮兵拿着刀枪冲上来与他对峙。他一抬手，两只胳膊伸成五米长，串起五六个就往火里丢，幸被随后赶来的杨戬接住几人放在地上。

    杨戬见外边着了大火，他心中念着要运膏腴县的粮食回去，若是烧了此地，如何弥补哪吒的过错。慌忙收了三尖两刃刀，飞身出来。稻草人头领也借机修复身体冲了出来。

    头领见大火不断吞噬稻田，一个又一个稻草人接连化为灰烬，猛地仰天一声长啸。

    他没有嘴，声音闷，旁人听来甚是凄凉。这头领虽是神通广大，单就不能灭火，他情急之下不管不顾，举着长手就往火上砸，想要用两条长手臂砸灭火焰，哪里砸的灭，自己手都反被烧着了。

    四周的官兵见此情形，围上来，拿着长枪一枪将他身体捅个通透。

    杨戬慌忙道，“住手，都住手！”他掌一挥，击退官兵，回头就是一刀，三尖两刃刀压出青色的刀锋，无尽的刀意向火海碾去，生生把大火压灭了。

    百姓们围聚在官兵身后，见大火灭了，害怕起来，都嚷嚷着，“杀了它，杀了这个怪物。”

    头领看着人群，又看看稻海，神情呆滞，也不知在想什么。

    杨戬对众人道，“你们且回去，我与他交涉，回头自会给你们交代。”

    众人散了，杨戬道，“何必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他们举火烧稻田，这片土地被烧焦，少说五六年不能种粮食，十来年土地贫瘠，未来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被他们一把火烧尽了，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平等？”

    头领神识传音道，“不怕……火！”

    杨戬道，“我知道你有神通广大不怕火，但你也灭不得火，那火烧你弟兄，你一个也救不得。”

    头领环视稻田，最外圈的稻草人都被烧成灰，再往里面去，有一圈稻草人被烧掉了半个身体。

    只见那个被二猴打上眼睛的稻草人，下半身都烧没了，又被杨戬救下来，烧伤的部分不能自行愈合，它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几根稻草，开始给自己扎腿。

    其他烧伤的稻草人也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扎身体。而那些化为灰烬的再也没能站起来。

    吱吱和唧唧见它可怜，跳到它身旁，左右寻找，拾得一些合适的稻杆递给它，帮它扎好身体，又跑去别的稻草人那里帮它们捡稻草。

    吱吱似是看的会了，上手帮着扎，唧唧摇着头不相信它，吱吱点着头拍着胸脯，它旁边的稻草人似是也很相信它。

    唧唧跑去捡稻杆，吱吱来扎，它偶尔跑到稻田深处，有一会儿才探出脑袋，高举着稻杆，开心地唧唧直叫。周围的稻草人看着二猴为同类包扎，也不伤它。

    杨戬见唧唧踏入稻田，还担心被攻击，现在也放下心来。

    那头领把一切看在眼里，低头又看看腰上的一道就不能恢复地伤痕，一字一顿道，“怎么……办？”

    杨戬见他主动问自己，知道此事终于有了转机，开口道，“你理想的世界其实我也很向往，万物有灵，众生平等。但是现在来看，太难实现了。你们连灵都保不住，谈什么平等。”

    稻草人头领眼中的火光逐渐暗淡。

    杨戬接着道，“不过我相信有那么一天，有七窍者皆飞升成仙，可以清道辟谷，以露水为食，那时你理想的世界就不远了。”

    稻草人道，“多久？”

    杨戬道，“不好说，最起码要十万年吧。”这种理想的世界未免太过于虚无缥缈，他这话自己也没把握，故意把时间说得长一些。

    没想那稻草人听了竟甚是激动，“我等！”

    杨戬惊喜道，“那么你们现在愿意让出稻田叫城中百姓来收粮？”

    稻草人道，“愿意……我们……去哪？”

    杨戬对他伸出手道，“跟着我，若十万年后我没陨落，定陪你一起到那个万物平等的世界。”

    稻草人抬头，用他空洞地眼睛凝视着杨戬，把手伸了过去握住杨戬道，“别死！”

    说完，稻草人首领发了一声闷响，手臂长处几百丈长伸向五百亩稻海。

    那些稻草人在首领的隔壁伸过来时，一个接一个都变成稻草合到他隔壁上，足有三千根。而后，首领自己也变作一根稻草飘到杨戬手里。

    他变成稻草后，用神识传话与杨戬，“你刚才那招叫什么名堂？”

    杨戬回想起稻草人神识之海沧海桑田的变化，回想起那山一样的刀意，又想起自己和稻草人的十万年之约，开口道，

    “英雄一去豪华尽，惟有青山似洛中。我这招叫‘青山不老’！”

    说完将他收入怀中，至此二人终生相伴，后人称杨戬的稻草人为草头神。

    杨戬收了稻草人，膏腴县百姓皆是欢欢喜喜，几千百姓拉兄扯弟连夜出来收粮食。

    百姓打下稻穗，先帮杨戬装了满满二十大车，杨戬拿了珠宝当粮钱，原来没了粮草，姬发叫宫中家眷都拿出珠宝首饰筹措军粮。

    杨戬命兵士装好辆车，打道回西岐。

    路上吱吱唧唧蹦出来邀功，杨戬满心欢喜的哄着它们。二猴要给稻草人起名字，叫那个它俩打上眼睛的稻草人为“金仙眼”，意思是两个金毛仙人送的眼睛。

    后来杨戬将此事说与哪吒、土行孙、三魂女听，他们看了“金仙眼”本人，都道，“这起得什么名字！”“拗口”“生涩”“难记！”

    三人分别给予评论，一致认为“猴子眼”更加生动形象，他们不顾二猴强烈反对，定下了“猴子眼”这个名字。

    车队行了一天，到傍晚才到西岐境内，远远地就见万道霞光从城门射出，各种法宝撞击的发出巨大声响，杨戬知是闻太师打来了，慌忙叫车队退后十里，自己驾着云前去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