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无妻徒刑在线阅读 - 第38章

第38章

    银点747枪身流畅,银白色的枪身冰冷,枪支上膛几乎没有发出多少声音,在扣动扳机的前一刻,扣在枪身上的左手后移了几寸,在无机质的枪身上留下两道淡淡的血痕。

    晏寒声垂下眼睑,眸光暗了暗,在暗夜里,这对眼眸却依旧如星点闪耀。

    靠近藏匿点的其中一人似有所感,迎风抬头,见到高处两点明光,疑心那是天上的亮星,还未做仔细思索,下一秒更耀眼的光芒在他眼底炸开一片白光。

    暴力是最平铺直叙的发泄,血与血并没有多少差别,同样温热guntang,从无力的伤口汩汩涌出,流动的姿态同山涧小溪相似,蜿蜒出红色的希翼,让人感到平静。

    因为射击点暴露,没有射中目标,对方来不及躲开,直接拉过自己旁边无知无觉的队友,子弹从胸侧直直穿过了队友的身体,队友眼睛瞪大,身体抽搐了两下,很快便软绵绵地滑落下去。

    晏寒声皱眉,再次利落上膛,对准奔逃的背影迅速再次扣动了扳机。

    黑色的背影可笑地维持着逃跑的姿势,踉跄着往前扑了几步,僵硬地栽倒在了地上。

    杀戮虽然能带来愉悦,消解烦躁,晏寒声却没有像平常一样,顺利接受到外来的刺激,感到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古井无波的平静之下,一股沉闷的郁郁压抑在心口。

    他收起枪,从长坡上滑下,面无表情地靠近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抬脚用脚尖翻开其中一具尸体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躺在地上的人头上有一对硕大坚硬,向上微微弯曲的角,是一个角马兽人。

    角马兽人大多体格健硕,力大无穷,双角是他们身上最便利的武器,角尖锋利,在草食系兽人里战斗力算前排。

    饶是如此,在危急关头,他依旧被自己队友毫无心理负担地拉来当挡箭牌,轻易就丢失了性命。

    他或许无比清楚自己的可悲处境,却无法离开自己的队友,在没有威胁的时候,队友还是亲善的队友,会为他在危机四伏的模拟战场带来庇护。

    血与血并没有什么区别,残留在晏寒声掌纹里黏腻的鲜血,来自于不同的人,只是混在其中,有来自于郁琼枝身上的一部分。

    应该也不算特殊。

    暗夜里只剩绵长的呼吸,深而沉稳,没有多少波澜。半晌,晏寒声转身往山洞口走去。

    洞xue内的火安静燃烧,比他走时要小了很多,晏寒声弯下身随手往火堆里扔了几块柴火,在火苗照顾不及的角落,阴影隆起成一团,有几声细小的喘气声含糊地被压下。

    火舌舔噬干燥的木柴,火苗往上跳跃了两下,拽出僵直扭曲的线条。晏寒声抱着手臂,冷质的枪管抵在他后腰,枪口还留有余温。

    在昏黄色的火光下,他凭借体型差别找到了郁琼枝。

    只是郁琼枝脸全埋在徐骁的大尾巴里,狐狸尾巴的毛发茂盛,像条火红厚毯子一样盖在他身上,几乎要把他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而徐骁保持着单手支撑在郁琼枝身侧的姿势,另一只手在郁琼枝的额头上轻轻抚摸,几乎快覆在了他身上。

    晏寒声手一瞬间捏紧,待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指甲已经深深地扣进了掌心,疼痛顺着神经刺激他的情绪中枢。

    郁琼枝睡得没有那么安稳,他发烧了。

    昏沉的意识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走,时而清醒时而朦胧,腹腔似有千团火烧,又似吞下万丈玄冰,叫他身子一阵冷一阵热,他一点一点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急切地想把自己藏进怀里柔软温暖的事物里去。

    高烧叫他如坠温暖深渊,烧得他两颊湿红,鼻腔里吐出的轻微气音微弱又怯懦,汗水渐湿他鬓角的黑发,流过他的睫毛,睫毛承受不住汗珠的重量,汗珠颤颤坠落在颊边,流进了黏在颊边的碎发里。

    徐骁见到去而复返的晏寒声也没有多少惊讶,缓缓起了身,布料摩擦在地上发出“沙啦沙啦”的声音,他冷静地轻声开口:“伤口还是发炎了,发烧了。”

    晏寒声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擦过枪身,垂在身侧,毫不掩饰直言:“你的精神力治疗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徐骁席地坐起,尾巴从郁琼枝怀里滑了出来,郁琼枝极其没有安全感地抓紧他的尾巴尖,看上去依依不舍。

    徐骁回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身,贴在郁琼枝耳边轻声安慰了几句,郁琼枝迷蒙中也有所感应,小声回应着他。他的鼻息都是热的,柔软地呼吸在徐骁的脸侧,徐骁注视着他濡红的脸颊,用手背轻柔地擦去了他脸颊侧的汗水。

    却听旁边一声“废物”轻轻落下。

    “晏寒声,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徐骁被人说了句废物,不气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直视上方的晏寒声,“你这个疯狗一样的狗东西,除了会乱咬人还会干什么?”

    “小时候我就很不理解,琼枝为什么脾气那么好,只有他肯陪你玩,他把原本应该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都给了你,真是浪费。”

    “如果不是你……”徐骁咬牙把话尾音嚼碎进齿缝里,孩提时代的怨气最后沉默地消散在了寂静的空气里。

    郁琼枝翻了个身,眉头紧锁,看上去脆弱苍白又孱弱,淡色的嘴唇无意识蠕动着,但发出的声音实在太轻了,晏寒声听不见,忙单膝跪下俯下身凑近去听。

    郁琼枝手心也出了汗,哪怕闭着眼睛,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惶恐难安的,像个莫名被抛弃的惶急的孩子,细小破碎的气音如泣音,一字一字慢吞吞地嘶哑呼喊:“郁……佘……小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