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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by一碗橙子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春天正好,适合相爱。 一. 夜半忽然下起了雨,即便在屋内,也能听到雨落青瓦的声音。 雨里裹着些初春缠绵入骨的冷意。一帘烟雨迷蒙,是柔柔软软的锋利。林辞没有入睡,他批了件灰色袍子,坐在木方桌旁的长条凳上。桌上有一坛老酒,粗糙棕红色泥罐子,旁边却放了两个细腻温润的白玉酒杯。它们笼在屋内一丝昏黄的烛光里,和林辞一样,它们也在等一个人。 春夜有声也寂静。林辞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动,烛光映在他的侧脸,像沉静长久的光照在一幅画上,专注又散漫。他忽然眉间轻微一动,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起身到里屋了去拿了一把伞,推开门便往小庭院走去。雨里有寒气,也有香气。院子里的梅花冷香摇摇晃晃,林辞闭上眼,倒是很悠闲的样子。 然而只是刹那,一把剑便抵在了他颈边,就在他睁眼的那一刻。那剑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也带一股冷意。林辞笑了笑,不惧不躲,说道:“原来是你。” 对面持剑的带着厚重的青箬笠,暗夜里看不清长相,也没说话。 林辞又问:“那这次他们给你多少时间,一月、一周还是一日?” “一年。” “杀我你需要用这么长的时间?” “暗鹰门的大师兄,杀你,一年怕是不够。” 暗鹰门在江湖上很有名。这个门派既没有享誉天下的独门绝学,也没有出名满江湖的顶尖高手,许多人甚至从来没有见到过暗鹰门的弟子,因为见过的人几乎都死了。暗鹰门非正派亦非邪派,他们讲钱。只要你有钱,或者说只要你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在里边雇来杀手。暗鹰门的弟子即是暗鹰门的杀手,共有十五名,分为三等,等级越高,价格便越高。凡杀人之后,必会在尸体边留下暗鹰门的标识。这个门派看似张扬,实则隐匿。门派所在何处,门派掌门是谁,用的是何兵器会的是何武功都鲜有人知。与其说这是一个门派,倒不如说这是一个杀手组织。 并且这暗鹰门只许进不许出,当了暗鹰门的弟子,就只能规规矩矩地做一件事——杀人。要想退出,那是万万不被允许的,除非用命来换。 而如今,暗鹰门的一等杀手大师兄林辞却背叛师门逃了出来。他在一夜间杀了掌门和十五师弟,住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里。 林辞像早就料到了今天似的,他用手指轻轻推开颈边的剑尖,笑道:“一年?你学艺不精。” 对方却不答话。 林辞一副对这般反应早就了然于心的样子,回身便往屋内走,”陆北辰,早知道是你的话,倒不用我去买两个好酒杯子了。想着今晚难得有客来访,太寒酸总归不好,不过既然是你,就用两个粗瓷碗凑合着也行。我的白玉酒杯给你喝也是浪费。“说话间,倒真把酒杯收走了,回来时怀里抱了坛和桌子上一模一样的酒来。 陆北辰却道:“我不喝酒。” “我怎么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还有二师弟一起去偷过师父的杏花渡。后来被师父发现了,我们仨还被他老人家吊起来狠狠抽了一顿来着。”林辞抱着酒罐看向他。 “我尝不出味道。你的酒,给我喝,也是浪费。” 林辞有些惊讶,“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陆北辰神色平静,不咸不淡地说:“没什么好说的。” “那还真是可惜。”林辞说道。也不知道是可惜人还是可惜酒。他把酒放下说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不如就在东屋住下,床被都有。他指着那扇关着的木门,向陆北辰示意,自然熟稔得像是在招待一位许久不见的旧友,而不是奉命来取他性命的杀手。 陆北辰站在屋内,他早已脱去青箬笠,即便如此,他的脸还是在一豆暗灯里显得晦涩不明。他不动声色,将这屋子细细打量了一番,也不推辞客气,点头应下。陆北辰走到木门口,正欲推开,忽然听到林辞说老十二,你说你要在一年内杀了我?你放心,这条命我一定给你。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是像一个玩笑。 木门嘎吱一声关上,陆北辰也不应答。这老十二还是那个以前的性子。 他生气了,林辞乐滋滋地想,他一点都没变,真是挺好。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 陆北辰起得很早,走到了院子里去。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庭院,草木倒种得很多,被雨洗过后,发出植物特有的洁净的味道。 院子的左边栽了株老梅树,梅花开得正好,有些花瓣随风落到树下的青石桌上。 “好看吗?”陆北辰转过头去,看到林辞批了件灰衣,倚在门框边。他有些恍惚,很多个很多个这样的清晨好像都是这样。在暗鹰门的时候,他们的房间相邻,陆北辰早起练剑,他的师兄起床之后裹着松松大大的蓝白衣袍,倚在门边,笑着与他问好。 “你杀了师父和十五师弟,就为到这小镇的破院子里住上一住?”陆北辰平静地问。 “不从暗鹰门里出来,连在这种破院子的住一住的机会都没有”,林辞走到陆北辰的对面反问道:“不是吗?” 陆北辰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发现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她揉着眼,许是刚睡醒的样子。 陆北辰仔细打量了这小姑娘一眼,她穿着红色的棉衣,眉眼与林辞十分相似。 林辞招招手,示意小姑娘过来。 “我meimei林烁”,林辞揉着小姑娘的脑袋,指着陆北辰说:“叫十二哥哥。” 林烁抬起脸望了望那个瘦瘦高高的人,声音糯糯地,“十二.......哥哥”听起来含混不清。 陆北辰不知觉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是meimei,又疑惑以前怎么没听说他有个meimei。入暗鹰门的人,大都身世凄苦飘零孤身,很少有人有亲友在身边。但也怕是只有这样了无牵挂的人,在杀人时才完完全全的冷静和冷酷。 小丫头拉着林辞的灰衣袍袖子。林辞笑起来,说:“我前年才意外得知我meimei没有死。当年那场火烧得太大了,我以为只有我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