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别这样(穿书) 第9节
陈霖眉头拧在一起,拢起双手,躬身道:“不知陛下为何服用此药,但眼看陛下外邪侵体而不作为,有悖臣的行医之道。” 林青青冰冷的手掌覆在额头上,掌心微暖后,心满意足地放下手。 “在其位,谋其职,倒也没错。你可知朕为何找上你?” 陈霖心中有猜测。 太医院医术精湛的太医不少,他在其中排不上什么名号,唯一不同常人的是,他资历浅,未站任何派系。 “陛下圣意,臣不敢妄自揣度。” “朕信任你的人品,也信任你的医德。此药过了火,你担着八十板子,也不敢熬给朕喝。毕竟,这可是弑君之罪。” “臣惶恐!”陈霖巍巍颤颤地跪下,心知信任二字是陛下的假托之词,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陛下若非服用此药不可,能否听微臣一言?” “你说。”林青青用帕子捂住口鼻,微哑的嗓音透着沉闷。 陈霖素来谨慎,不敢托大,更不敢随意揣测天子圣意,想到后面要说的话,鼻尖冒出层层细汗,只觉得东宫的炭火在他的背上烧灼。 “该药方寒性颇重,陛下可是要解热毒之症?” 林青青扬起一抹极为浅淡的微笑:“你当如何?” 陈霖紧张地握起广袖中的手:“如此,微臣斗胆为陛下开一方,药效不如陛下给的方子,但胜在药性温和,不会加重陛下的风寒,也好让陛下的龙体早日康复。” “有劳。” 林青青咳嗽一阵,翻看摄政王派人送来的奏折。 当中无关琐事颇多,夹杂着激进派弹劾唐未寒的折子,用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没有证据,也辨不出真假。 喝完陈霖送来的药,林青青果然舒服很多。 陈霖走后,一道黑影落下,黑衣男子单膝跪地,低着头回禀:“主上,人在思雅殿。” 林青青从繁重的奏章里抬起头,思雅殿? “他在那作甚?” 影二死气沉沉地回复:“睡觉。” 林青青:“……” 记忆里的思雅殿装着柔软的“防自杀装置”,像个猫窝,冬暖夏热,铺满毛绒地毯。 而现在的思雅殿,用原著的话概括:破瓦颓垣,不避风雨。 那是一座真正的阴宅。 思雅殿本是前朝关押妖妃的囚殿,死过人,闹过鬼。 方子衿前世被‘废后’之前,林夜然安排他住思雅殿,后来成为方子衿囚禁林夜然的地方。 “很会挑地方。”林青青活动手腕的筋骨,起身走出东宫。 影二撑起纸伞,沉默跟在林青青身后,不让晨雾落下。 寒风吹进鼻腔,林青青不适地偏了偏头,余光扫见东宫外面换了拨侍卫,脚步一顿,朝着那批侍卫走去。 …… 前往昭阳殿洒扫的夏依搓着手路过思雅殿,耳边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哭泣声,狠狠打了个冷战,加快步程。 是人吗? 不会吧,这种鬼地方。 夏依头也不回,恨不得即刻消失在思雅殿门前。 一炷香后,夏依喘着粗气站在思雅殿的大门外,捡起一根树枝,鼓足勇气走进殿内。 “有人在吗?” 夏依循着声音进殿,发现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松了口气。 是人。 少年陷入噩梦,身上披着淡蓝色氅衣,上绣五爪金龙,金丝在不明显的日光下熠熠生光。 五爪金龙?! 陛……陛下? 夏依屏住呼吸,盯着少年氅衣上的金龙出神,心脏咚咚地跳动。 就在她快要猝死于心动过速时,少年听见响动,倏地睁开睫羽,一双凤眸鲜红如血。 “陛下圣安!”夏依急忙屈膝跪地。 思雅殿不是冷宫胜似冷宫,鲜少有人到访,遑论贵人。 陛下为何来这阴殿小憩? 夏依缩紧了身子。 她方才还看见一抹血色。 不可能吧,怎么会有人眼睛是红色的。 定是她看花了眼。 方子衿站起身,长睫浓密,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他抬手擦干净泪水模糊的脸,眼中的血色缓慢褪去。 “你是何人?” 夏依愣了愣,急忙回道:“奴婢叫夏依,是昭阳殿的宫女。” 方子衿用一整天的时间确认这里是皇宫,又用半天时间确认之前见到的哥哥是宣国新帝。 他想过原路返回,但那人的口吻不像会送他出宫。 外面处处是禁军,他要如何离开这陌生之地。 “这是何处?” “思雅殿,陛下,这里是思雅殿。” 这地方叫……思雅殿? 脑子里纷至沓来的画面引得心脏剧痛,少年恶狠狠咬住下唇,直到那些梦境画面不再干扰他对现实的判断,才松开牙齿,齿痕之处渗出殷红的血液。 “你可知如何出宫?” 夏依茫然了,陛下不记得思雅殿这座著名阴殿,怎么连出宫都不知道怎么出? 陛下不知道的事情,她肯定不能知道。 “回陛下,奴婢也不知。” 方子衿失望地收回视线,干脆利落地澄清:“我不是皇帝,你认错人了。” 夏依提心吊胆地抬起头,“那您……” 少年皮肤莹白,眉若刀裁,宫里谁能有这幅神仙容貌,还可以自由出入后宫? 夏依出神帝望着氅衣上的龙纹,猛地睁大眼睛,惊讶出声:“您是那位殿下?” 方子衿还未封后,亦不是寻常妃嫔,无论是妃,还是娘娘,都不适用于他。 尊他的多叫他殿下,不敬他的连个称呼都不说,只有伺候他的人才唤他主子。 传闻那位殿下与陛下感情不和,互有龃龉。本就是先帝强行赐婚,宫里人都说,陛下十有八九是要废后的。 因为心知肚明,听闻殿下要搬进昭阳殿,都没人愿意去昭阳殿做那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也就她新来的倒霉,被安排到昭阳殿。 “您是想出宫吗?” 殿下是她未来的主子,她势必要跟着殿下的,若是殿下能够得宠,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夏依下意识忽略方子衿的性别,坚定心中的想法,出谋划策道:“奴婢听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妃子终生无法离宫,除非……” 方子衿正思索自己的身份:“如何?” 夏依带着一点自己的小心思,神秘兮兮道:“除非成为陛下的宠妃,因为宠妃可以为所欲为。” 林青青刚迈入思雅殿,便听到一阵骇人听闻的对话。 一个敢说:“主子,以您的相貌,只要稍加利用,成为宠妃不难。” 一个敢接:“怎么利用?” “多笑一笑,您一笑,千树万树的梨花都开了,陛下定然也会喜欢。” 林青青暗暗规劝自己,别犯那以貌取人的通病。 她心下奇怪,怎么就讨论到如何成为宠妃这一环节的? 是谁带坏了一个五岁娃娃? 必须喝止。 “咳。”林青青轻轻咳了一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方子衿低垂着眼站在窗下,身上披一件淡蓝氅衣,袖口片金缘,绣金线。 清雅矜贵,龙章凤姿。 少年微微侧首,见是林青青,薄薄的嘴唇抿得死紧。 夏依打量来人的衣着,不假思索地跪下行礼:“陛下圣安!” 她跪在方子衿脚跟附近,发现少年半晌不行礼,轻轻点向他的衣摆。 方子衿一步错开,远离夏依,眼尾的嫣红泄露了他的恐慌。 夏依缩回手,双手伏地,用自认为别人听不到的音量提醒:“主子,笑一笑。” 方子衿扯动唇角,僵硬地对着林青青笑了一笑。 说不清是提防多一点,还是敌意多一点,却嘲笑得浑然天成。 林青青站在不远处,伞下遮掩的脸部轮廓隐约可见,鬂间落下几缕乌发,覆着晨雾凝成的霜,黑眸似清墨,冷淡的色彩后面藏着一抹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