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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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些老大人似乎在怀疑,是瑞王劫走了他们。 不敢直言,可多少有这个念头。 景元帝:“大概是黄长存的手笔罢。”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随意慵懒。 黄家的嫡系向来压着旁支不能出头,黄长存就是旁支里的一员。 在嫡系衰落后,隐隐成为接下来黄家的领头人。 茅子世眨了眨眼,陛下,一直都知道?又或者……这件事会发生,本来就在景元帝的放纵下,才会如此顺利。 他的眼睛慢悠悠地垂下来。 哈,他怎么忘了? 景元帝最喜欢的戏码,不正是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杀得越发血腥,越发残忍,越是手足相杀,越是无所不用,他才越是兴奋。 第49章 鸿胪寺驿馆,是一处别致的院落,是专门供给外族使臣落脚的地方。 在入朝后,鸿胪寺就接管了一应事务,所有使臣都只能在这居住,每日外出,虽不至于限制,却会有专人记录。 在鸿胪寺外,另有士兵把守,说是为了使臣们的安全,却也是某种震慑。 高南使臣阿耶三坐在屋内,看着左右手下,正用高南语说话。 虽然自信没人能听得懂他们的对话,可是阿耶三还是非常谨慎,声音并不大。 “赫连皇帝,看来是不打算放我们离开。” “他难道有所察觉?” “不管是不是,继续留在京城都不安全,十月前,必须离开。” “越聿人真是疯子,如果不是他们试图逃跑,外头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的士兵?” 有人低声咒骂。 两天前,也不知道越聿人发什么疯,竟然半夜翻墙跑出去。他们是直到越聿人被卫兵压着回来,才知道这件事。 赫连皇帝似乎不怎么关心这件事,只是来了几个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员。 他们原本还以为,这足以看得出来皇帝的态度,往后也可以再松活些,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翌日清晨,鸿胪寺外,原本就布有的守备,比之前还要森严多一倍。 这实在是叫人恨得牙狠狠。 在座之中,忽然有一人抬头看着高南使臣,神情微动,靠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 阿耶三摇了摇头:“不可。” “可是……” “不可。” 阿耶三加重了声音,那人不得不退下。 直到散去,才有人追上刚才说话那人,低声说道:“方才在屋内,你是想与使臣说什么?” 那人犹豫了一会,才摇了摇头:“算了,使臣既然拒绝,那就说明不可为。”他说完这话,就回屋去,嘴巴倒是严密。 屋内,阿耶三吃了杯茶,幽幽叹了口气。 方才,属下说的话,正切中了阿耶三心中的隐痛,如果他不是阿耶三的老部下,刚才阿耶三肯定是要发火。 这一次阿耶三之所以来京城,除了这明面上的原因,还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有个女儿,在京城。 … 惊蛰收到黄家出事的消息,是在半个月后。 告诉他这件事的人,是明雨。 那时,惊蛰刚从姜金明处回来,手上的墨痕还没洗干净,正蹲在外面舀水,明雨兴冲冲就来了。 惊蛰手上还湿哒哒的,明雨也是不管,拉着他就起来,踉跄几步,惊蛰弄得衣襟前湿了一小块。 惊蛰:“明雨,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诶,我衣服湿了……” “衣服湿了有什么要紧的,你知不知道,黄家出事了?”明雨的声音有点激动,“还在这慢吞吞洗手呢。” 惊蛰正在袖子里掏帕子,听到明雨这话,有些不太明白:“黄家不是早就出事了吗?” 那时候,明雨知道,还非常高兴说要喝酒,计划去把朱二喜的酒坛子给偷出来。惊蛰一听他这兴奋过度的话,给吓了一跳,忙拉住他,免得他真的做出这事。 那就不只是被朱二喜藤条抽,还可能挨板子了。 朱总管可从来走的都不是温和路线。 如今,明雨怎么可能还来找他再说黄家的事,又不是人都没了…… 惊蛰脸色微变,难道还真的没了? 流放本就山高路远,非常危险,一路上官兵苦,而犯人更加痛苦,轻易就会死在路上。而且这一次是谋逆大罪,黄家非主谋,却还是牵连其中。 景元帝虽赦免了旁支,可嫡系却是流放三千里,这遇赦不赦的重刑,肯定会有体弱的人受不住。 比如那位黄老夫人。 听说她从前,是唯一一个能让太后低头的人。只是上了年纪,这样的刑罚也是困苦。 不过,惊蛰并不可怜黄家的男女老少。 他不如多可怜可怜自己。 只是,惊蛰虽痛快于他们的刑罚,却从没想过他们会尽数出事——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的大事,明雨不会形色流露于表——到底是出了何事? 明雨拽着惊蛰进了屋。 他来这里的次数多,连怎么走,都熟门熟路,慧平看到他们,便笑了笑,下意识要起来。 明雨忙说:“慧平,没事,你且坐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慧平就养成了明雨来时,就会出去的习惯。 这虽然方便了他们两人说些不能为人知道的事,可这未免委屈慧平,后来,惊蛰就往御膳房跑的次数更多些。 毕竟三顺跟着朱二喜后,除了晚上歇息,不然是不回来的。 慧平笑道:“明雨怎么这么激动?” 惊蛰:“这就得问他了。” 明雨奔着桌上的水壶,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给喝了,然后才说道:“你们是不知道,今天我在御膳房,听到钟粹宫的人在说话,说是太后娘娘又气病了。” 慧平皱眉:“这又怎么了嘛?” 太后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自打黄家出事后,就一直起不来床,直到前段时间,她才逐渐起身,宫妃才得以探望。 不过据说,太后的头发已经花白许多,精气神都没有从前好了。 明雨:“黄家出事了,黄庆天,黄博,黄权,黄福这几个人失踪,其余黄家人,好像在路上染了瘟疫,陆陆续续都死了,也不知还剩下几个。” 瘟疫! 这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词。 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沾上了瘟疫这个词,多半是要被封城,也不知道要死尽多少人,才能彻底断绝这样的灾祸。 黄家人要是真的感染上了瘟疫,怕是全部人都要死绝。 惊蛰虽有猜想,却没想过会是这么惨烈。 “真的死了那么多人?” “钟粹宫的人,虽然话传话,不知道还剩下几层真,但黄家出事是必然的。”明雨道,“只是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罢了。” 惊蛰捏了捏眉心,脸上看不出来神情。 明雨原本兴冲冲来告诉惊蛰,就是想让他高兴高兴,可没想到惊蛰的脸色,看起来反倒有点奇怪。 明雨:“惊蛰,怎么了?” 惊蛰:“我只是在想,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也就是说,黄庆天这几人,都被救走了?” “救走了?”慧平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惊蛰:“黄庆天是黄家家主,黄博是他长子,黄权和黄福,同样也是最嫡系的血脉。其他人不失踪,偏偏失踪的是这几个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路途迢迢,出些什么事,也算正常。 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就是这几个人?父父子子,嫡系之中最纯的血脉,还连一个女眷都没有…… “……有人救走了他们,抛弃了剩下的老弱妇孺?”慧平只觉得不寒而栗,“这太……” 惊蛰平淡地说道:“焉能知道,这不是黄庆天的选择?” 不是惊蛰和他有仇,所以要故意说他的坏话。 如果一开始就决定逃亡,那带上女眷,的确是某种负累,只选了四个男人,年纪最大的黄庆天是黄家家主,那怕出了事,也有些许号召力,其余几个,都富有力气,扯不了后腿。 从最薄凉的利益来讲,黄庆天是最有可能做出这个选择的。 甚至,惊蛰都在猜想,黄庆天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留有后手,不然,在那么混乱的时候,来人是怎么准确无误地带走四个人?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惊蛰看了下其他两人的安静,这才发现自己把话说得太严肃了,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笑着说道:“好了,黄家就算出什么事,我们远在内廷,也和我们没关系,顶多说一句天道好轮回。” 慧平语气坚定地说道:“善恶自有公论,多行不必自毙。” 惊蛰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不多么相信这种话。 什么多行不必自毙,难道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岑家被黄庆天所害吗?当初黄庆天对岑玄因,可是欣赏到了想要将族内女儿嫁给岑家的地步,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那这期间得罪他的,不被他所喜的,又有多少? 可他这么多年,都安稳到了今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