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舍不得她的理由吗? 谢明蕴动了动手指到底没躲开,被他拽着走了出去。 其实今日的天不算冷,容淮安带着她出了府,坐上马车,没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秋鲤湖。 秋鲤湖冬日一向热闹,但近了年关大家都忙着,今日人倒不多,前几日下了雪,那树枝上还带着几分残冷,枝头结了冰凌,冬日梅花怒放,为这万千冰雪和一抹白中盖上了几分艳丽的红,碧波千层,青山绿水,这秋鲤湖地处在东边偏僻的地方,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上京的好地方还真是不少。” 谢明蕴到了地方,撇开容淮安要拉她下来的手,从马车上轻轻一跃跳了下来,继而往湖边跑去。 她身上淡蓝色的衣裙随风摆动,那抹蓝在整个秋鲤湖的银装素裹里都格外扎眼,如一只轻灵的蝴蝶一般,转眼间就到了湖边。 容淮安生怕她绊着地上没化开的冰雪,连忙跟了上去。 “上京的好地方还有很多,你以后经常住在这,会慢慢都知道的。” 身后传来容淮安的声音,她正低头扒拉着树枝上的冰凌子,闻言回头。 “来游湖有画舫吗,早知道喊了云姑姑准备一个了。” 容淮安一边走过来拍掉她手上的冰棱子,把她冰凉的两只手攥在手里暖着,一边道。 “等你想到这些,你我只怕要冻死在这湖边了。” 他往湖中间一看,一艘画舫正往这边缓缓驶来。 “你少玩这些东西。” 容淮安怕这冰棱子冻着她了,把手中的暖炉塞进她怀里,没忍住又提醒。 眼瞧着她刚来就冻得手都红了,鼻尖和一张脸也红通通的,容淮安没忍住笑了笑。 “这冰棱子有这么好玩?” “之前在江南见得少嘛。” 谢明蕴抱着暖炉,又对那树枝的冰棱子蠢蠢欲动。 容淮安这个自小在京城长大,每年冬天都能看到雪的人实在想不通雪有什么好,眼疾手快地把她拽过来,继而在谢明蕴抗议的目光中,揽着她的腰身,运起轻功往画舫上掠去。 谢明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容淮安已经抱着她落在了画舫上。 刚落地,谢明蕴便顺着往湖中心看去。 画舫在他们上来之后就继续往湖中心而去了,此时湖中画舫不多,只不远处也有一艘正往湖中去,谢明蕴没关心是谁,目光落在这秋鲤湖上。 秋鲤湖依着青山,两侧有不少树,湖光山色,湖上泛起的涟漪衬着树的倒影,微风拂过带起几分冷意,但这新鲜的空气却的确让人心情开阔。 她目光顺着山水落在了湖中心,眼睛亮了亮。 “这湖中是什么,花吗?还是树?” 树自然是长不到湖里的,容淮安看了一眼,道。 “是花,这花只长在秋鲤湖,晚间开,一月开一次,冬日的最漂亮,开花之时冰破棱消,香气逼人,听闻花开紫色,怒放之时每个花瓣都极漂亮,时常有不少人来观赏,都传闻若是在花开时许愿,便能愿望成真。 今天晚上也是开的时候,估计晚会人就要多了。” 谢明蕴瞧了一眼天色,发觉已经过了酉时,也就没一会就要天黑了。 “为什么是传闻?你没来过吗?” 此时这秋鲤花还没开,只立在湖中心很是惹眼。 “没有。” 容淮安收回视线,把她拉到画舫的檐下。 “不喜欢这些热闹的地方。” 之前他住在姑母家的时候,那时候姑母一家还不在江南,在离京城很近的雁城里,他十五岁的时候,姑丈任职到江南,要举家搬迁,他才从雁城回到上京。 小时候没机会来,长大了不喜欢。 他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也不喜欢喧嚣的人群,总有一种热闹人世里的孤寂感,所以在江南的时候,谢明蕴磨过他很多次,这人也只跟她去过一次戏楼。 因为他一向不喜欢。 谢明蕴怔怔地看着他,极敏锐地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孤寂,周身的气息似乎也跟着有些凉,她轻轻攥住了容淮安的手,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那你今天还来?” “如今喜欢了。” 手中一凉,容淮安发觉是她的手,他猜测着小姑娘是想如此安慰他转移话题,却忽略了自己的手更凉这回事。 他勾唇笑了笑,没挑明,攥紧她的手给她暖着。 他记得上次和谢明蕴晚上出去到长街,在摊贩前给她画孔明灯,又给她编花环的时候,那时长街人声鼎沸,周围有不少的人,他却头一次不觉得烦,身边的小姑娘支着脑袋看着他,静静地陪在身侧,他便也难得静下来,享受起那样的喧嚣烟火。 两人一时站在廊下没吭声,静静地享受起这样的静谧。 须臾,容淮安回过神,拉着她往屋里走。 “干什么?” “站在外面你想冻死?” 容淮安扯着她进了屋子,谢明蕴四处扫了一眼,跟着他落座。 容淮安抬手续了两杯茶,一盏递给了她。 “暖暖。” 谢明蕴接过去,轻轻喝了一口,顿时那暖意顺着传到指尖。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这画舫是容家的?” “不是,是我母亲留下的。” 他从十五岁回来,便很少动容家的东西了。 “那天你入宫,谁告诉你我去见了季絮?” 容淮安昨日回去想了又想,知道这事的只有容家几个人,太子和皇后也是不知道的,平白无故的谢明蕴怎么知道他去‘商议亲事’了? “我入宫碰到侯夫人了。” 谢明蕴眨眨眼。 容淮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动了动。 “谁? 楚姨?” “嗯,她本来也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后来问了下人,下人说你去在商议亲事。” 下人? 容淮安更皱眉。 如果说侯夫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 他心中思索着,又问。 “楚姨怎么会入宫?” 自那一年二弟病逝,她素日无事就在小佛堂念经,可许久没怎么出来了。 “说是皇太后喊她入宫的。” 皇太后和容家又不熟,平白无故喊她入宫做什么? 容淮安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 “原是如此。” 他心中猜测着这事多半不简单,打算回去吩咐人去查一查,刚要岔开话题和谢明蕴聊起别的,忽然外面听见一声熟悉的张扬声。 “这破花到底什么时候开?” “晚上呢,四皇子得再等等。” “等什么等,本殿下这些天都快倒霉透了,好不容易休假出来玩一玩,若不是这破花有传闻什么能许愿的本事,本殿下还犯得着大冬天出来受冻?” 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 容淮安与谢明蕴对视一眼。 “是谢明哲?” 他轻轻点头。 谢明蕴没忍住扑哧一笑。 没想到谢明哲还信这些东西。 “要不是谢明蕴这女人在宫宴上说那几句话,也没这破事让父皇恼了我,现在禁卫军的统领权不给我就算了,还数落了我一顿,这个贱人。” 谢明哲的声音远远传来,谢明蕴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这怎么出来游个湖,谢明哲也这么恨她? 容淮安微微蹙眉,显然不大高兴。 “等本殿下拜了秋鲤花转运,回去要这个贱人好看。” 他一口一个贱人,谢明蕴还没说话,容淮安忽然站了起来。 “做什么?” 谢明蕴站起身,心中却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收拾谢明哲了。 但她想的是好歹要等画舫靠岸,容淮安却瞧了一眼外面数九寒天的秋鲤湖,觉得这地方正好。 “如果说拜秋鲤花许愿,在湖里拜是不是更虔诚些?” 他扬眉问谢明蕴。 谢明蕴顿时就乐了。 两人一起出了画舫,瞧见对面谢明哲的画舫离他们不远,他正站在画舫边气的大骂,还没注意到这边站着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