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琼枝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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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聪明,果真认出了自己,而且还用鱼来试探他! 想到这,他眸光深沉,眼中透着危险的光,脑子流转的尽是晦暗冰冷的念头——若想吓住她,让她彻底封口,他也有千种法子…… 眼看着他张嘴要说什么,捂嘴都来不及,楚琳琅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扬手来了那么一下…… 啪的一声后,司徒晟的脸竟然生生被这凶婆娘给打歪了。 楚琳琅一脸紧张地拨开他的手,反拎起他的衣领子,气势汹汹地压着嗓子警告:“你欺君罔上,偷改自己的履历,可不管我的鸟事!若将来东窗事发,也只砍你一人的头!少在这攀扯我!我之前压根不认识你!” 要命啊,司徒晟嫌弃自己有个疯娘丢人,有本事改乡籍履历,便自己改去好了!居然还眼巴巴来试探她,要跟她攀谈旧交情。 如此欺君罔上,难道是想拉她垫背不成? 眼下他试探出了自己,那自己岂不是也成了知情不报,要跟着连坐? 所以什么发小竹马情谊,都滚他娘一边去!她拖家带口的,可跟他玩不起! 司徒晟当真没有料到,当戳破了隐情之后,自己居然是被拎住衣领胁迫封口的那一个。 多才多艺的楚夫人似乎每次能都出人意料。 不过,她说的倒也合乎情理,毕竟当初江口并无人知他们娘俩的真正底细,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自愧少时不堪伪造了履历。 他此时脸颊一片火辣辣,可见这女子没收半点的力,她的刁蛮跟少时如出一辙,丝毫未变。 就在这时,院墙的另一侧传来了动静:“楚夫人,你在哪?剪子可拿来了?” 楚琳琅立刻高声甜笑回应:“唉,马上就来啦!” 她赶紧整了整司徒晟被扯乱的衣领子,压低声音再次警告:“我真的不认识你啊!” 警告完毕,她又变脸微笑问:“司徒大人,您要不要侧侧身?王妃她们还等我送剪子过去呢。” 司徒晟似乎也才发现自己挡了楚夫人的路,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往旁边撤了一大步。 楚琳琅走了两步,却想起自己这次设宴的目的,于是又停下来,小心翼翼试探:“大人……上次奴家的心情不好,若是言语无状,得罪了您,还请不要放在心上。还有方才,奴家真是心急才失态……” 这次司徒大人也变得识趣了些,不再追问楚夫人上次因何心情不好,他只平静道:“每次见了夫人,都觉得……如沐春风,你说的得罪我,是哪次?” 第25章 步步高升 少师大人这话, 十分体贴人心。如果他脸上掌掴的红痕再消些,也许更显得有说服力。 听司徒晟问是哪一次,楚琳琅不好说, 就是她嘲讽暗示司徒大人有隐疾的那次, 只能尴尬笑着:“那就好,我总跟人说, 司徒大人您一看就是海量胸怀之人, 可不会跟我这个小小女子斤斤计较。” 这次,司徒晟看着楚琳琅一脸的谄媚奉承,垂眸道:“夫人谬赞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夫人哪句是真, 哪句是假,在下听得出来……” 这厮果真是报复心强, 居然将方才笑他是小孩子挑食的话, 原封不动赠了回来。 言多必失, 果真不假。楚琳琅不想惹事,她决定见好就收,不再拍马溜须, 只尴尬一笑, 便拎剪子走人了。 周随安这一顿饭吃得是意气风发。 待得几位女眷簪花完毕, 饭后周大人又款待着众人听他抚琴,弹奏雅乐。 六殿下平易近人, 待他若同窗挚友,六王妃也频频夸赞他的诗书才气。 只是那个不给司徒晟好脸的谢二小姐有些大煞风景。她在花房里被jiejie申斥了一顿后, 似乎厌倦世间百物。 听了周大人抚琴一首, 谢悠然居然不识货地冷冷表示, 此等格调跟京城有名的乐师比,有些天差地别,周大人这样的琴技还得练练再拿出来现眼。 周随安听了心内不忿,但好歹记住了楚琳琅叮嘱的人情世故,没有当场与那谢二小姐辩个高下。 总之,除了这一段不甚愉快的小插曲,周府家宴大获全胜。 周随安璞玉拂尘见光般的兴奋,一直延续到了酒席散尽。 酒桌上除了一些闲聊,少不得也要聊些官场前程。听闻这次陛下突然发难,捉拿了叔父泰王一半亲信。 兵司来了个大扫荡,安插了不少陛下亲信。即位二十多年的陛下,厚积薄发,终于在跟叔父的皇权斗争中占据了上风。 至于受到泰王扶持的四皇子,也跟着受了牵连,他那得宠的母妃被陛下贬入了冷宫,虽然罪不及皇子,可风光不再。 昔日能与太子分庭抗礼,在军中立下功绩的老四,现如今只能韬光隐晦,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司徒晟并没有参与这些讨论,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静静聆听。偶尔目光与坐在斜对面的楚夫人交错,彼此都不自觉地避让分开…… 接下来的日子,继续风平浪静,那个司徒晟已经办妥了自己的公务,加之不耐谢二小姐的刁难,在寂州停留了几日后,便匆匆告辞。 他走的那日,楚琳琅心里微微有些雀跃,觉得可以暗松一口气。 不过司徒晟上船时,经过她的身边,似乎有意无意看她一眼,淡淡道:“多谢夫人款待,以后若是有缘,京城再见,定然设宴还礼……” 楚琳琅听得心内冷哼,什么宴?鸿门宴? 再说京城那种地方,她是一辈子都不回会去的。至于这位神仙,最好以后也是不见,相忘江湖,互不干扰才好! 似乎看出了她眼中隐藏的不屑,司徒晟不再多言,只是大步跃上板船,然后白衫随风翩然,立在船头与众人抱拳挥别。 送走了司徒大人,寂州的日常似乎一切不变。周随安的事务渐渐忙了起来,早出晚归都不见人影。 如此一个月后,京城传来陛下亲诏,此前为父皇做了挡箭牌,立下汗马功劳的六皇子,在受褒奖的行列,等修完了寂州河道,就可以打道回京了。 刘凌在回去的时候,自然也得带些称心的下属回去。 于是在王府宴客,欢愉的气氛里,六殿下笑问给他抚琴的周随安,到时候愿不愿意一起回京? 周随安听懂了殿下的暗示,立刻惊喜施礼,表示士为知己者死,六殿下便是慧眼伯乐,他愿意至死追随。 楚琳琅也在旁边,听得清楚,只是看着周随安神采奕奕,喜怒外露的样子,觉得此番升迁……也太快了! 京城的朝堂有多复杂,只连州的一夕风云惊变就可见一斑。 像周随安这骨子里还单纯的人,去了京城未必是好事。 酒宴之后,楚琳琅也跟周随安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她觉得寂州的生活很好,若是可以,还是不要去京城了。 周随安却嗔怪地瞪了楚琳琅一眼:“平日都是你催我奋进,怎么今日却早早泄气?六殿下又不是皇嗣热门,就是个儒雅闲王,背靠这般贤王又有何风险?” 总之,周随安觉得能靠上六殿下,是他凭本事换来的,这等机遇若不抓住,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他这辈子的主意大部分都是由着父母决定,等后来娶了妻,楚琳琅又做了他的主。 如今得六皇子重用,周随安仿佛开了灵窍,整个人也越发自信了起来。 如此牵涉前程的事情,岂容楚氏的妇人之见! 就在寂州水利实施后,朝廷的人事任命文书正式下来了。 六殿下治理寂州水利兢兢业业,不负圣王。陛下龙心大悦,封刘凌为安王,入户部协理政务。 而周随安受了六皇子的保举,也入户部做了六品的户部郎中。 不过听说,身在京城,同样是从六品的司徒晟似乎不耐吏部的事务繁琐,向陛下请命,想要重回翰林,清闲治学。 据说这次陛下能够扳倒泰王,司徒晟功不可没,很得陛下赏识。 他的请调治学的奏折被陛下驳回,一路直升,从吏部打杂的文书做了正五品的大理寺少卿,辅佐寺卿审断刑案。 虽然只调了一品,但是这少卿可不是摆设,在这位置上历练过的官员,若是年岁尚轻,以后升迁轻而易举,前途不可限量。 这让原本因为调入京中而兴奋不已的周随安有些不满。 他乃地方通判,协理六殿下治理了寂州水务。 可调入了京中,也不过从原来的从六品变成了正六品,到了户部里,就是个给侍郎们打杂的文书郎中。 那司徒晟又做了什么?不过陪着六殿下游山玩水,又在吏部抄了几日卷宗文书,居然一路入了大理寺。 不但品阶比他高,还是握了实权,手下管着一帮人,变成可以审理大案,协查各级官员的少卿。 这让自认为与司徒晟在伯仲之间的周随安很不是滋味。 楚琳琅一边指挥丫鬟装着入京搬家的箱子,一边开解周随安:“你总跟人比做什么?要比就跟自己比。你一年内连调了两次,而且处处都比连州强,是多大的机缘?你不高兴,却钻不痛快的犄角,也太不知足!” 周随安如今也是品尝到了一路飞升的畅意。 要做京官,必须得有通天的背景门路。搁在半年前,他也不敢想自己竟然会调任京城,入的还是户部的差。 这么一想,又是舒服了些。如今他也算得六殿下心腹,再不是飘摇野草,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待他入京后再大展宏图。 这么一想,便起了兴致,他舒展衣袖端坐在案前,开始抚起了琴。 自那宴会之后,周随安被人讽刺琴技粗鄙,便捡拾起荒芜一段时间的抚琴雅兴,一有空闲就是叮当弹奏不断。 楚琳琅正指挥着丫鬟收拾东西,嫌周随安横在那碍事,便让官人去书房呆一会。 周随安不喜欢楚琳琅这种不通文雅的俗劲儿,扫兴起身道:“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为何不能听我弹完这一曲?” 楚琳琅假装没听见,将那琴罩在了琴袋子里,让丫鬟拿走装箱,然后道:“京城召你甚急,你明儿一早便要走了,还不去书房看着小厮,带足了文书,免得落下。” 周随安无奈起身,慢悠悠地朝着书房走去了,一边走一边晃动手指,怡然自乐得很。 六殿下因为陛下有事急诏,先一步坐快船回京了。 不过谢家老太太和谢二小姐倒是没有急着走,正好与六王妃一同乘船归京。 因为赶上年中户部清点赋税,户部急召人手,所以周随安也得早点入京,正好搭谢家的快船,明儿就走。 楚琳琅觉得周家一家老小,不好厚着脸皮全挤人家的船,于是便分两批,她们的行李家当,还有家眷,稍后行慢船赴京。 原本赵氏的意思,让周随安将胡氏小娘也带上,可是周随安早就厌烦了母亲强按头饮水,巴不得一人独自上路。 没等天亮母亲起床啰嗦,他只带了小厮满福,还有两箱行李,便上船入京了。 赵氏听周随安就这么一个人走了,很是不乐意,疑心楚琳琅使坏撺掇儿子先走,少不得夹枪带棒,冷冷申斥儿媳,为何不让她们跟着一起走。 楚琳琅觉得也得跟婆婆算算账,不然都以为家里是无忧的好日子。 周随安接连调任虽然是好事,可哪次搬家不得花银子?虽然有也有安家的补贴银子,但都是走走形式,杯水车薪。 当初她急着卖掉连州刚到手的酒楼,折损了些银子,家里的吃穿嚼用都得精打细算。 所以这次便对不住婆婆,只能兵分两路,没法雇佣昂贵的快船与官人同去。 其实楚琳琅还有一笔账没明说,那就是纳胡氏小娘入门的花销。 赵氏当初为了瞒住琳琅,偷偷将鸢儿来年女学的束脩银子都给挪用了。 为此,从不跟婆婆红脸的楚琳琅很是不乐意。 楚琳琅这么一拨打算盘,赵氏骂人的音量便不自觉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