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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时代血族日常 第573节

    另外女王脑子里的瓷器设计,可不是当时时代的人能相比的。避开中低端市场,专注于高端,也给普士顿带去了巨大的收益。

    不过制瓷业的出现,也彻底击垮了制陶业。其实陶工是能够快速转变成烧瓷工的,但是,当时各种工艺人几乎定死,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只干这一行,突然冒出来的新东西,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转行的。

    绝大多数原本的陶工,都在制瓷业的汹涌狂潮中,被彻底淹没。

    可是在对待纸张的问题上,安罗娜女王却错得离谱。

    在纸张出现之前,西大陆依然使用皮革纸张,那个时候的印刷,还只局限于用大号印章向皮革纸张上印下图案。

    会出现这种情况,和知识主要由教会掌握有关。因为只有教会能聚集起足够的人,进行书籍的抄录——除了没事可干的修道士,国王在世俗中召集的会写字的人,不可能心甘情愿不忙事业,一心抄书。

    当时那个年代,是不能和种花家古代科举制度下的文人率相比较的,甚至很多小贵族都不会写字,连《圣典》都做不到每户贵族都有,因为书在当时实在是太昂贵了。

    安罗娜女王大范围铺开的第一本书,就是《圣典》。她应该也有不想招惹教会的想法,甚至是讨好教会的想法,可是……

    出书本身这件事,就是招惹教会了。这种行为打破了知识垄断。

    出了《圣典》,代表着普士顿也能出《圣典》解析。甚至不止普士顿,纸张的廉价标志着有点钱的人就能出书。

    安罗娜女王这时候甚至没有通过拍卖,而是十分直接地公开了纸张的制作工艺,她只是把印刷机留下来了。

    普士顿也确实不是出了《圣典》就停止,他们开始出更多的书——史诗,童话故事,鬼怪传说,奇闻轶事,通缉令……

    得到了纸张工艺的各国,同样紧跟着普士顿开始制作和出售自己感兴趣的书籍,那时候各种学校如雨后春笋一样建立,虽然进入的都是有产者的孩子,但比起曾经,毫无疑问,知识的繁荣期开始了。

    诗人、剧作家、小说家、画家,等等,各种艺术家,在那个时代如井喷一般不断涌现。

    丝绸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其实它刚出现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昂贵,反而更便宜一些。关于丝绸的工艺,这次普士顿没有对外公开。

    很显然过去的顺利,给了安罗娜女王充足的自信,她认为普士顿已经具备吃独食的能力了。

    不过两年后……安罗娜女王就突然病逝了。她“去世”时,还不到四十岁,她过去除了感冒之外,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重大的疾病,她的去世突然到可怕,但没有人多问一句,甚至当发现坐上王位的是一个陌生人时,同样没有人多问一句。

    ——当某个国家的领袖太过有才干时,她死去后,别国即使惋惜,但更多的却是庆幸。

    谁都以为随着这种强势女王的去世,一切会恢复平静……然而,一个根本不识字的贵族出了一本写满了胡乱字母的书,他自己将书籍印刷了两百本后,在自己家附近的镇子里出售,每本的售价只要一枚他们本国的最低货币。

    这就是一个二货贵族,想要过把瘾罢了。

    但是,他的行为激怒了一群进镇子补给的修道士,具体过程怎么样不知道,总之是两边打了起来,修道士把贵族和他的随从全打死了,还打死了十几个买书的镇民——镇民很可能是不认识字的,他们只是纯粹地想买一本这么便宜的书,毕竟书对他们来说,是高尚的东西。

    修道士们把所有被杀害的人,以及被害贵族的书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

    几十条人命,拿到当时那个时间线的几年前,真的都只是一个小事。

    但是,在安罗娜女王“死后”,世界工业化的进展没有停歇,贵族们依然在把自己农田里的农夫赶进自己的工厂里,光明教的改革派乐意与新贵族合作,守旧派认为不该插手世俗,教阀派却正在越来越不满,当时已经出现了多起各国的红衣大主教与君主或大贵族刀兵相见的惨案。

    那几十年间,可不止安罗娜女王一个君主“死”得不明不白,只是其他发生君主换届的国家都是小国,砸不起大水花罢了。

    君主和贵族的不满早就越积越深,小贵族的这件事成了导火索,王权与神权的斗争升级,流血冲突增多。不过在正史上,只会说流寇突然增多,甚至有大股盗匪为了抢劫同一个目标进行火并,那根本不是盗匪,两头都是正规军。

    贵族们也没放弃将大工厂进一步铺开,中小手中业者以及底层商人破产的情况也确实越发严重,教会开始挑拨,“毁灭那些邪恶的机器!”响彻整个西大陆。

    教阀派在当时的局势下,勉强算是站在了底层民众一边,煽动底层民众向世俗统治施压。改革派和守旧派则站在了王族和贵族一边,镇压反抗民众。

    战火几乎可以说遍及整个大陆,但是,又不能说是世界大战,因为当时每个国家都是自己打自己。

    可是通过资料能看出来,当时教会的三派,谁都没想着单干,他们都瞄着光明教教皇的位置,想的是尽量杀伤教阀五大家族的势力,然后自己上位。五年的乱战,红衣大主教的数量没减,但实际上,超过五成都是被提上来的新面孔。

    消失的不一定死了,但一定是别想再重回权力顶峰了。

    随着损失的加剧,剩下的教会人员,已经在考虑通过非暴力的,谈判的手段解决问题了。

    此时,在匈塞王国阿力普大区的光明教势力,忽然宣布“脱离腐朽黑暗邪恶扭曲的光明教会,成立我们自己的真正属于正义光明的白光教”。

    白光教这个小教派,才是当年第一个吃螃蟹的,谁也不知道当时自立为白光教教皇的那位主教是怎么想的,因为在宣布的当天,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就被屠戮一空,到现在依然没有查出确切的凶手,但是谁干的,大家都知道。

    但是,他的行为已经提醒了那些有能力的人。正辉教与守律教,与十几个小教会先后脱离光明教。

    战火再起。

    诺顿突然宣布改正辉教为国教,诺顿境内全面进行宗教改革。接着就是普士顿同样宣布正辉教为国教。有两个大国在前头顶着,又有七八个国家陆续宣布改正辉教或守律教为国教。

    教会分裂,已成定局……

    但这个时候又有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出现了——正辉教没人能当教皇了。

    第485章

    在第二次战火燃起后,正辉教红衣主教级别的神职人员损失惨重。现在的改革派倒是也还有红衣主教,但他们都是后期升上来的,本身资历很浅,他们彼此之间也是谁都不服谁,局势危险的时候,他们还能彼此合作,现在轮到分蛋糕了,他们就成了对手了。

    看到这段记录的时候,奥尔曾经很奇怪,因为用他的逻辑,完全无法理解。

    一个庞大的组织,还是在与外敌激烈对战的过程中,即使之前的领导者有所损伤,也该有新人立刻接替吧?怎么可能旧人去世,上位的新人无法服众的事情发生?

    他的诸位老师们,也像解答别的问题那样,给他解答了这个问题。

    这也算是教会体系的特殊性之一了。

    因为教会的扩散,依托的不是土地,是人。

    信徒在,即教会在。

    臣民对他们的实际统治者是有忠诚的,毕竟这还是个王即国家的年代,他们会不自觉地抵触和警戒外国人或异族。就算是道德品质低劣的人,也知道把本国的东西出卖给外国是“叛国”——他就算依然会干,但也很明白自己是错的。

    可在宗教中,信徒忠诚对象是给神的,所以,如果住的地方有两家教堂离得很近,他们很可能今天去一家,明天又去另外一家。或者到外国办事的时候,走进一间教堂祈祷,给这间教堂放下捐献。这是很正常的,他不认为自己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可对于不同的教堂来说,供奉给他,还是给别人,能一样吗?

    底层的教堂既听命于上层,可却又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世界。很多神父只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极端排外,包括教会中的兄弟。上层教会其实也有这个毛病,对教会来说,他们更乐意所有人一辈子都停留在自己的土地上,老老实实地给教会做供奉,不离开一步。

    拥有统一信仰的信徒是高度集中的,却又是松散的。

    “管辖”着信仰的教会,看似是个统一的组织,实际上,更应该将它视作一个大联盟。维持着教皇地位的,是各国国王的存在——教会需要一个在国王之上的人,执掌各国大教堂的红衣主教们需要把力量串联起来对抗王权。其次,就是这个世界天使的存在了,在天使之国出现之前,也在教会分裂之前,教会的天使们可是只忠诚于教皇的。

    在分裂战争期间,意图分裂的正辉教没有教皇了,旧的红衣主教们原本就只是盟友。加入正辉教阵营的天使们,也拥有了更多的自由,正辉教天使军团表示不参与教皇争夺,这可真说不清楚是不是好事,因为红衣主教们没有谁能够力压旁人了——他们一个接一个死亡,也和当时天使军团不插手有关。

    而且……看看教皇的年龄,就能猜想到红衣主教的状况了,无论是哪个派系,都是一群老不死啊。

    这些老的在上头压着,他们的下面,会有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吗?他们死后,继任者的权威与能力大多差了前任一截。

    继续打?或者正辉教再分一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正辉教从光明教的身上扯走了最大的一块rou,眼看着就能成为第二大教派,虽然继续分裂,他们或许都能当大教宗,但到时候一个大教宗的地位还不如过去他们留在光明教时当主教的地位。

    研究了半天,最终正辉教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决定——他们找守律教借了一个红衣大主教来当教皇。

    奥尔当时都看呆了,实在是没想到这种等级的权力斗争,还能有这种saocao作。但细研究了一下,他发现这在当时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而且类似的情况,他看蓝星的历史时,也不是没有过。

    不想开打就得有人上位,自己人不行就从外头找一个有声望的。光明教不行,小教会的看不上,那就是守律教的了。

    于是就有了正辉教的第一任教皇费利佩罗的登基,他属于保守派里的温和派,是被正辉教的天使从他家里拖出来,塞进马车里,送到正辉教的地盘的。

    持续了几十年的宗教战争,终于彻底停止。

    看完了前边的血与火,阴谋与壮烈,到了最终结局这里,竟然突然逗逼起来了。甚至多处资料里,都配有费利佩罗一世登基为教皇时的照片,他是被两个红衣主教“搀扶”上金椅子的,那张本该很慈和的脸上充满了拒绝和恐慌。

    这个……只能说世界上真的有各种各样的倒霉蛋。有时候看见别人比自己倒霉,实在是让人快乐的一件事。

    当时的费利佩罗一世确实是个倒霉蛋,很显然他就是个暂时维持表面平衡的工具,只要正辉教稳定下来,正辉教的红衣主教们在新的体系中完成利益分配,获得权柄,那么,就是费利佩罗一世的死期了。

    正辉教的第二任教皇,才是真正的第一任教皇——原本是该这样的,但费利佩罗一世活到了现在。

    其实重新翻开宗教战争的开头,仔细想想就能知道,从开头安安稳稳活到结尾的红衣主教,没有一个是蠢材。

    他到了今天依然没能彻底掌握正辉教,这和他的出身有关,毕竟最初他就只是个从外边请回来的雕塑罢了。一穷二白坐上金椅子,以教皇之尊白手起家。

    侍从拉开了教皇车架的门,奥尔根据之前的吩咐,低头侧身站在车门边,当车里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奥尔抬手,让对方扶着他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

    费利佩罗一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实际年龄比亲王还大,148岁,他毫无疑问是人类,并且没有经过改造,但是奥尔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充盈的魔法力量。

    不是魔法道具的,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散发不同于任何一种奥尔见过的异族,它是松散的且无规律的,就像是将墨汁滴落进水里。而每一种会散发魔法波动的异族,都是有规律的。

    他的年纪也不需要惊讶,因为最年长的光明教教皇有300岁,平民都坚信,那是因为教皇获得了光明的恩典。

    光明的恩典啊……奥尔看到的,却是无数异族的血rou。

    费利佩罗下了车,对着奥尔和蔼地一笑,就像是一位普通的祖父对着自己的儿孙微笑,慈爱又温和。他穿着很普通的纯白色亚麻神父袍,脖颈上挂着的十字架珠串也是简单的白色陶瓷制品,他走上前,朝着左右挥手,现场的贵族们,顿时爆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

    奥尔看见了很多人都激动得哭了出来,他们顾不上面前维持秩序的是禁卫军,只顾着用尽一切力气尖叫着朝前涌。

    挥手微笑了一圈,教皇再次转头看向奥尔,给了他第二个微笑,然后他依次看向三位小殿下,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和肩膀。刚刚还算冷静的孩子们,大概是被气氛影响了,此刻全都脸上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最小的路易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踮着脚。

    和三个孩子打完了招呼,费利佩罗第三次对奥尔笑了笑,说:“我们去见陛下吧。”同时他将手按在了奥尔的肩膀上,态度十分亲近温和了。

    奥尔面带谦恭的微笑,强忍住把那只手扒拉下去的冲动,为费利佩罗引路。但实际上,是仆人给他们引路。

    “我很早之前就想见到您了,卡罗法兰先生。”当他们走进了王宫的院墙,依然没把手放下来的费利佩罗立刻开了口。

    “想见做成标本的我吗?”奥尔觉得,还是当一个莽撞的小可爱吧。那样大家应该都舒服。

    “哈哈哈哈!”费利佩罗笑了,在奥尔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他拍第二下的时候,奥尔趁机挪开了,费利佩罗收回了手,但笑容没收,“我听说您有一对纯白的美丽翅膀,有机会的话,可以让我看看吗?”

    “我听从母亲的命令。”

    “您想过进入教会发展吗?”

    “圣堂骑士?”奥尔撇了撇唇角。

    “圣堂骑士。”费利佩罗看着奥尔,倒是收敛起了笑容,却不是被奥尔冒犯的不快,而是纯粹地严肃,“圣堂骑士应该改变了,我们都希望,能看见更多的天使翱翔在天空中,传递光明的福音,您觉得呢?”

    “……”

    奥尔的眼睛惊愕地瞪大了——什么意思,既有王族接纳异族之血后,教会也要正式接受异族了?

    “我这次带来了一些人,未来教会也会送来一些人。训练营是还会存在的,但只应该用来做正经的训练。有些事,早该消失了。很抱歉,直到现在我们才有能力去做,我们愿意对过去的错误做出一定的补偿。但同时,退出训练营,也会给正辉教带来损失,不知道,是否可以让贪婪血裔给我们提供一段时间的保护?”

    “这件事,您应该和我父亲商谈。”

    “亲王阁下应该是没办法决定的。”费利佩罗依然紧盯着奥尔,他的眼神再没有了刚才在外头属于老年人的宽厚与温和,他此刻的眼神就如斗志昂扬的年轻人,充满了捕猎的欲望。

    他要的是奥尔的保护。

    “您就能决定吗?”这位虽然活到了现在,并且也确实获得了正辉教的部分权力,但是,奥尔不久前可是把他坑惨了,正辉教的天使,一大半跟着加布里埃尔跑了,一小半跟着浴血的加布里跑了,天使可是费利佩罗稳定自己地位的主要力量。

    他离开了正辉教的圣城,跑到诺顿来,应该不只是迫于无奈,到诺顿稳定自身的国教地位,应该也有换个地方保命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费利佩罗的承诺,很难说到底有几分价值。

    “不久后陆续送到的异族,将会证明我们正辉教的诚意。”

    “那么,您只要我的一句口头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