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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时代血族日常 第401节

    其他人已经陆续过来,分走了葛雷帕的案卷。葛雷帕气愤得脸色发红,他已经转身走到门口了,却最终又走了回来,坐在已经被分类好的一小部分文件后边,默默地翻看。

    ——还有救。

    两个多小时后,最先有所发现的是大麦克,他将一份已经结案的案件反复看了三遍,拿着这份东西,站起来到了奥尔身边:“先生……”他有些紧张,短短三年,他和奥尔都变了很多,曾经那个能被他随便说教的年轻血族,现在已经让他仰望了,“这个案子有些问题。”

    大麦克没想和那些狼人血族并驾齐驱,但他能看得出来奥尔在努力拉着警局里的人类也朝上走,曾经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警探,现在也已经达成了的大麦克想,或许,他还能朝上走一点。

    大麦克将他发现疑点的部分都标记了出来,逐页对奥尔讲述。

    这起案子的女死者贝瑞卡·奥多夫在香水店做销售员,她的父亲也是一位调香师,她本人嫁给了她父亲的弟子博莱克·奥多夫。在贝瑞卡的父母相继离世后,博莱克的本性暴露了,他开始酗酒,并时常殴打妻子。

    有传言说,贝瑞卡要与博莱克离婚,可就在这种传言流出几天后,贝瑞卡失踪了。最先发现她失踪的是贝瑞卡香水店的老板,胡克·哈利文先生,因为贝瑞卡那天没来上班。一天后,他们发现了贝瑞卡的遗体,她被遗弃在一处暗巷里,整张脸都被打得变了形,满身酒味,人们是从她的衣服认出她来的。

    稍后发现的博莱克醉倒在家里呼呼大睡,浑身都是血。在牢里睡了整整一天后,清醒过来的博莱克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找贝瑞卡要钱,当警察说明了贝瑞卡的情况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否定,而是努力回想,过了几分钟后,他哈哈大笑着嚷嚷:“我杀了她!我终于杀了她了!”

    毫无疑问,他这样的发言是认罪了。

    可大麦克发现的疑点却不少:一、暗巷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里没多少血迹,一个醉得失去意识的人确实可能暴起杀人,但他是怎么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把尸体弄到一个离家有三个街区外的暗巷去的?

    二、从物证拍照上看,贝瑞卡衣服上的血迹大部分都是浸染的痕迹,没有飞溅血迹也没有滴落血迹,几个血手印的位置很奇怪,而且警察竟然没核对血手印与博莱克的指纹。

    三、尸体的脸虽然不可辨认,但她的双手极其粗糙,手上有两片指甲掉落,但照片上她的指甲虽然被血迹和污渍糊住,但依然能辨认出,它们已经长出一点点了。从经验看,这两片指甲是因为严重的冻疮,从手上冻掉的。但贝瑞卡可是一位香水店的销售员,是要用手托起香水瓶为顾客展示与试用的,她可能有这样一双手吗?

    四、博莱克身上的那件血衣,同样没有任何的飞溅血迹或滴落血迹,他的两只手虽然有血迹,却没有任何的伤痕,指节没有发肿,皮肤没有被划伤。在一个人把另外一个殴打得面目全非后,除非是练过的,手上已经结满了厚厚的老茧,否则不可能自己完好无伤。

    “我知道这案子和我们现在查的案子无关,但是……”

    “带着葛雷帕一块去吧。”

    “是!先生!”

    叫上人手前,大麦克当然还要和克拉罗斯说一声,克拉罗斯有点印象,因为这是最近的案子,博莱克还在牢里没被提走呢。但这在谋杀案中属于小案子,第一嫌疑人又十分干脆地认罪了,当时克拉罗斯只是稍看了两眼就点头签字了,现在他才终于仔细地了解了这件案子。

    他记得两年前也是这样,他以为的万无一失,可结果却是不堪一击。

    克拉罗斯拍了拍大麦克的肩膀:“谢谢。”

    已经被打击了两次了,他必须吸取教训。呃……今天假如再出现错案,不算在教训之内。

    大麦克带着葛雷帕离开了,奥尔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原来不只是他和达利安,大家都在“长大”。

    之后的半天内,也“果然”出现了错案,到下午六点时,包括大麦克找出来的那宗案子,累计发现了四件明显的错案,三件存疑案件。未破案件里,也有六件被点出了明显的疑点。

    奥尔带着人,是来破模仿犯案件,不是来给克拉罗斯查漏补缺的,后来这些案件,他们点出问题后,都交给了克拉罗斯。只不过,每次交给克拉罗斯案卷的时候,奥尔都会颇有深意地看他两眼。

    克拉罗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着急地解释什么,毕竟这个烂摊子就是他自己的地盘。把案子都解决了,才能说别的。

    第二天早晨八点,葛雷帕无比兴奋地与大麦克回到了梧桐区警局。

    跟在奥尔后头看他破案很刺激很精彩,现在他自己破案,更刺激更精彩。他们找到了真正的凶手——香水店老板。

    原来贝瑞卡是一位出色的调香师,香水店里那些挂着“奥多夫大师”签名的香水,实际上都是她的作品。但她是个女人,没有贵族愿意用一个女人调制的香水的,即使使用香水的也有很多女性,所以那些香水只能挂她丈夫的姓。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丈夫博莱克才会酗酒度日,显然在发现自己的才干根本比不上妻子后,这个男人彻底自暴自弃了。

    “……那个老板说得好听,说什么‘只是为了让贝瑞卡脱离博莱克的那个废物的掌控~’”葛雷帕兴奋地为奥尔表演着当时的情况,“如果是那样,他就不会把人锁在地下室里,尤其那个死去的女人又有什么错呢?恶心的下流坯!”

    他甚至十分不贵族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奥尔喝着咖啡,微笑地看着他。

    葛雷帕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是比奥尔更年长的那个,但他又不敢直接抗议。

    “这位女士现在情况怎么样?”

    贝瑞卡的遭遇,正是索德曼那些看似能够自立自强的职业女性的真实写照。

    她们自己必须出身于一个中产家庭,或者是某位人物的私生女,要有人脉,有靠山,才能获得一个足以让她们养活自己的工作。这样的女性,在整个索德曼的女性当中,数量其实是很稀少的。但这种生活并不安定,一旦家庭发生变故,如贝瑞卡这样,疼爱保护她的父亲去世,丈夫露出了真面目,她们就在瞬间失去了庇护。

    假如放着不管,等待着贝瑞卡的,就只有沦落到底层。

    “因为她之前意图逃跑失败,所以被砸断了左脚的三根脚趾,但她的精神状态很好,十分坚强镇定。”

    “问问她,是否有意接受圣·安德烈斯研究院的邀请?进行香料的研究?”

    “你要让她给你调配香水吗?呃……我会买的,我也会介绍我的朋友去买的。”葛雷帕紧紧抿着嘴唇,表情简直可以称之为壮烈,

    奥尔笑了笑:“感谢您的勇敢,您累了吗?去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虽然大概率是用不到他的支持的,可总不能寒了“小朋友”的心。

    “被您这么一说,我确实累了。”葛雷帕摸了摸肚子,他的胃确实在抗议,在感觉到饥饿的同时,疲劳也一起来凑热闹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他看了看奥尔手边放着的案卷,“那我先离开了,您也请注意身体。”

    “谢谢。”葛雷帕和大麦克离开了,奥尔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案卷上,现在被他筛出的案子有十二件。

    筛出这些案件的最初条件是:一、死者是美艳类型的年轻女性;二、死者从失踪到被发现的时间在四十八小时左右;三、死者被发现时被摆出的姿势较特别。

    奥尔没把这些条件告诉给其他人,他只是让他们按照死者受到伤害的严重程度区分,因为,奥尔甚至不能确定,这位模仿犯真正的狩猎范围与作案习惯。

    毕竟他借鉴了众多缎带杀手的作案习惯,完全是他自己的风格,那就不是“模仿”犯了。

    他最终筛选出的这十二件案子,被害人的年龄跨度有些大,从十七岁到三十二岁,她们也不再都是有正经工作可以养活自己的女性。有女佣,有站街女,有已婚在家的少妇,还有待嫁的少女。

    奥尔选择她们,因为这些女性被发现时都很……干净。

    她们不像缎带杀手的被害人那样,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缎带,她们衣着整齐,身上有着多少不等的虐待痕迹,致死原因都不同,但她们被发现时,身上没有任何污秽,衣服也很干净。

    每个人被发现时的姿势也各不相同——有两人被第一目击者移动过,不能确定被发现时的动作了——靠墙坐着的死者,双腿岔开,双臂摊开在身体两侧,太阳xue被敲开,脑浆迸裂,很像是洋娃娃被摆在橱窗里时的模样,坏掉的洋娃娃。平躺的死者交叠放在胸口,姿态虽然安详,但她是被勒死的,满脸都是狰狞与痛苦。被锁链x形捆绑在路灯上的死者,被割断了脖子,而且凶手在她被割开的器官里,插入了一支红玫瑰……

    这些案子是不同的,却又有着一种让奥尔觉得类似的诡异。

    “你们去休息吧,明早开始查案。”

    奥尔决定今天晚上,就在这看这十二个案子了。

    他考虑过是否要将案子分散给众人,让大家分别查案,但最终没那么做,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寻找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奥尔几乎将十二个受害者的案卷背下来了。

    六点半,所有人就都穿戴整齐站在他面前了。奥尔把最近的三个受害者的名单交给了克拉罗斯:“这件事需要梧桐区警局协助,请筛查三位一个街区内的邻居,询问他们一切关于受害者的情况。在受害者失踪当天,是否有人见过她。她的交友情况。以及,在失踪前她是否有过异常状况,这三个问题必须每一个人都问到,包括孩子。”

    警察们在探案的时候,当然会询问相关人员,但最多是死者的亲友与附近的邻居,这种大面积的筛查,是很少在皇家警察办案时发生的,因为太“浪费”时间,又不会有人给警察额外的工资。

    “是!”克拉罗斯扫了一眼三个地址,就要走。

    “别着急离开。发现重要线索的警察,可以从三种奖励中选择两种:十张博览会广场的贵宾券、甜蜜炸鸡一年份的每月20金徽限额餐券、家里的孩子去蒙代尔孤儿院上学。血族和狼人可以向我提出一个我接受范围内的要求。”

    如果在蓝星,那么这种奖励是开玩笑。但在索德曼,却是很丰厚的奖励。目前博览会广场的贵宾券在市面上属于一票难求,每张能卖到25金徽左右。甜蜜炸鸡的限额餐券可以买到一些限量供应的食物,专卖同样能卖出高价。至于蒙代尔孤儿院,现在那已经被称呼为孤儿的私立学院了。

    奥尔没有直接给钱,因为他拿不出钱来,他穷。

    _(xw x」∠)他的现金除了工资之外,全部在庞大的蒙代尔集团的现金流里。而他和达利安的工资还要支付他们俩的生活支出,奥尔去孤儿院给孩子们买个玩具,或者请狼人们吃顿饭,再或者和达利安吃一顿好的,每次得花出去一大笔。

    奥尔就是个彻底的月光族……

    克拉罗斯召集梧桐区的警员大筛,奥尔又拿出了一份案卷:“我们去查这位受害者。”

    被他单独拿出来的受害者名叫格劳丽亚·梅苏利特,于一年前被害。她就是那位年纪最小,被敲破太阳xue后,摆成了被毁坏的洋娃娃模样的十七岁少女。

    会查她,因为她的情况比较特别。根据办案警察搜集到的资料,他们家都是守律教的信徒,还是守律教里的守旧派。所以,格劳丽亚从八岁开始,就被父母禁止在没有男人陪同的情况下外出了,因为未曾婚配,所以在她被害前,这个男人指的是她的父亲与兄弟。

    她失踪的那天,是去朋友家参加茶会,是她的弟弟接她回来的。但在经过一处拐角时,这位十五岁的少年说他突然被打晕了,醒来时,格劳丽亚已经失踪了。一天半后的清晨,有人在四个街区外发现了她。

    这是一起事先预谋的绑架,凶手显然很熟悉格劳丽亚的动向。在守旧派的守律教信徒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凶手本该相对容易发现,或者至少也该相对容易地找到一个范围。

    一年前的负责警员,也有着相同的想法。案卷里有着大量的相关人员证词,看得出来,那些被他人证们也都在配合着他,努力寻找着那个拐骗犯,然而遗憾的是,证人证词很厚,却没有任何一条是有用的线索。

    克拉罗斯刚安排好了人手,就看见奥尔带着人走出了办公室,在他背后的众人正在分看着一份案卷。

    “您要亲自去查案吗?”

    “格劳丽亚·梅苏利特案。”

    “啊,我知道那个案子……”克拉罗斯叹了口气,“可怜的女孩,她的父母很爱她,并且迫切地渴望着找到凶手,为此甚至愿意我们进行验尸。她所居住的社区里,也大多是诚实的好人,但是很遗憾……我可以陪同您一起查案吗?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影响另外三个案子的筛查。”

    “您不提我也要邀请您,毕竟这案子涉及到守律教,我可并不擅长和宗教人士相处。”

    奥尔说的是真话,死亡的虽然只是普通少女,但根据原主的经验,守律教信徒也只是比信奉贝尔东教的希克林人在排外上好一点有限。

    “先生,我觉得没有破案的我,在他们的社区里,并不会受到他们的欢迎。反而,我们要借用您的名声了。”

    名警探奥尔吗?虽然查案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但奥尔此时还会忍不住觉得有些羞耻。

    他们前往的庞瑟街,正是索德曼守旧派守律教聚居的社区,与周围砖石结构的索德曼住宅不同,这条街道上的住宅都是木结构的,而且所有的房屋都被刷成了黑色。这里的男女也都是从头到脚一身黑色,未婚的少女扎着麻花辫,已婚的妇女裹着黑色的头巾。

    虽然这是宗教传统,但这种全黑的环境,确实会让人感觉到一阵压抑,红色的警车和这里格格不入。

    原本在路上走着的人们快速走进房屋里,两边敞开的窗户也飞速地关闭。奥尔这是在现实中享受到瘟神过境的待遇了。

    梅苏利特家的宅子相比起别人家更加的暗沉,因为他们所有的木窗都闭合得紧紧地,其他的房子,至少主人敞开着窗户,清晨的阳光洒进窗户中,能看见房子中摆放的艳丽鲜花,给周围增加了点滴的亮彩。

    “嘭!”那扇门绝对是看见他们的马车停下后,故意当着他们的面关上的。

    奥尔和克拉罗斯一起下了马车,克拉罗斯请奥尔稍等一会儿,他去敲门。

    “梅苏利特先生,鱼尾区的蒙代尔警官现在负责格劳丽亚的案子了!”克拉罗斯敲着门,十分干脆地说明了情况。

    “……”几秒后,门开了,“那个蒙代尔吗?”

    奥尔没想到,原来这些中产阶级,也称呼他为“那个蒙代尔”。

    “是的。”克拉罗斯退到了一边,把奥尔显露了出来。

    “您能找到杀害格劳丽亚的凶手吗?”

    “我无法给您肯定的答案,我只能说会尽力。”

    “……为什么您会突然在意格劳丽亚的死?毕竟我们付不起雇佣您的钱,而且这也不是一个大案子。”梅苏利特先生的嘴角撇了一下,因亲口说出女儿的死亡只是小事而明显地流露出痛苦。

    “我正在追一个连环杀手,您的女儿很可能也是他的受害者。请保密,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凶手很可能会逃离。”

    第333章

    “我会配合您的。”梅苏利特先生最终还是让开了门口,让警官们进来,“请找到那个畜生,找到他!”

    这是一位父亲愤怒的低吼。

    “我想见一见迈克,他是最后见到小姐的人。”

    “迈克!”

    一个大男孩被叫了下来,格劳丽亚失踪时他十五岁,现在也只是十六岁,鼻子下面刚刚长出了一层小绒毛。他看向奥尔时的眼神,是害怕加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