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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楚

    春节属于严军磊的假期仅有短短三天不到,团里需要几个领导轮流休假,这趟能在大年三十出来好好过个春节,已实属不易。

    正月初一早晨,宋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自己床上了,因为零点的插曲,她从卧室出来见到严军磊的时候,心有戚戚的不敢说话。

    “正好,早餐刚准备好,你就起来了。”

    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宋吟洗漱完,就乖乖坐在桌前吃饭,余光偷偷打量着他。

    “吃完早饭,我得回趟家,下午我就该回去换班了。”

    闻言,筷子掉了一根:“这就要回去了?”

    喝完杯子里的牛奶,做得端端正正地看向她:“和过去一样,小事发微信,大事打电话,三餐要监督你吃药,定期去医院做咨询,能做到吗?”

    宋吟放下剩下的一根筷子,两手放在膝盖上,像是听训的兵,挺直腰板:“能!”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地没有再提夜里的事情。

    饭后,严军磊先去看望了父母,再回家见到了妻子和儿子,行程匆忙。

    吃过午饭,就收拾行李准备归队。

    虞惠是习惯了他这样不着家,手里迭着衣服,漫不经心地问道:“宋吟最近怎么样了?”

    严军磊接过衣服放进行李箱,低着头:“挺好的。”

    “那就好,其实她要是愿意,过年这几天,可以来家里住,人多热闹些。”

    抬头看了眼,见她神色无异,才稍稍放下提起的心:“不用了,搬来搬去的也麻烦,或者我一会儿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虞惠本就是随口一说,应得也敷衍。

    旁边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听见动静,两人一齐往那看去。

    虞惠就扫了一眼,就赶忙抓起手机,立马盖在了桌上,显得有几分慌张又克制,解释道:“这大过年的,是之前因为心脏病住过院的一个患者,年前刚康复出院了,来感谢我们的。”

    严军磊不疑有他,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

    “怎,怎么了?”

    “要是以后宋吟再来家里找你的话,不管什么事,你就先告诉我一声。”

    “哦好,好的呀。”

    收拾好行李,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严军磊看着妻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句:“辛苦你了。”

    虞惠笑了笑,十几年的婚姻生活,甚至称不上生活,他对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饱含歉意和无奈的“辛苦”。

    怀胎生产,孩子头疼脑热,双方老人生病,她医院和家里两头忙得不可开交,连诉个苦的人都没有,更别提想要男人对她的温柔小意。

    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迎刃而解的,也不是几句歉疚就能换回真心的。

    偏偏,她又一点责怪不了他,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应该知道,身不由己是他的宿命。

    尤其是自打出了宋咏的事情后,没有以身许国,就是他们全家人该烧高香的事了。

    后悔嫁给他吗?

    说实话,后悔,真的后悔。

    个中滋味,唯有她自己知晓。

    “照顾好自己。”

    但在他面前,她从不言辛酸苦楚。

    临行前,严军磊捏了两罐啤酒,来到宋咏墓前。

    犹记得宋咏刚入队没多久,难得有个半天假,队里就张罗着给新进的几个新兵蛋子测测酒量。

    在这之前,宋咏滴酒未沾过,问他喝过没,他说加在菜里的料酒算吗?

    不知道这小子是虎啊,还是真呆,白酒往啤酒杯里倒,一口闷,后果可想而知。

    这一醉,以至于第二天晨训都没起来,连带着严军磊这个班长跟着写了篇万字检查,蹲着写的。

    随后几年里,宋咏的酒量一直没练起来,还被人起了个外号就叫“一口闷”,既是打趣又是嘲笑。

    宋咏知道自己菜,也再不想绞尽脑汁写什么检查了,所以除非是迫不得已,再不沾酒,要喝也只喝啤的。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严军磊将一罐酒浇在地上,拿起自己的,在石碑上碰了下:“过年了,喝一杯不过分吧。”

    平地的朔风,冰冷的酒水滑过喉间,心神透凉。

    “你小子,就把你meimei这么扔给我,自己下去偷懒去了,真以为我无所不能,嗯?现在你看看,给人照顾成这副鸟样,好容易考上大学,成年了,结果呢,抑郁症,自杀,我……我还把她给cao了,宋咏,我他妈真不是个人啊。”

    仰头将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她说她跟你都提前报告过,那你说说,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想的,你能答应她跟我这老男人搞在一起?”

    怔怔看着照片里再熟悉不过的年轻笑颜,默默许久,好似真的在等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我是男人啊宋咏,我是个男人,那晚的情况,我知道,她是第一次,我……后来我躲着她也不行,她给我玩自杀那一套,吓得我都想下去跟你赔罪了。”

    “不躲着也不行,只要跟她待在一块儿,她就这样,不是我把自己摘干净,我当然也不无辜,但真是,哎……她说她忍不住,那我呢?她一个18岁的漂亮姑娘,我能忍得住?cao!”

    他低着头,像是回到十年前,在苦寒的边境,落下泪来,半是愧疚,半是无奈。

    自打记事起,他统共没流过几次泪,两次还都在宋咏面前了。

    “对不起,宋咏,该做的都做了,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这辈子,欠你们兄妹的,还不清了。”

    狠狠咬了咬牙,收回眼泪,从包里取出一个杯子,打开来对着遗像。

    “年前我回了趟西南,老地方,现在想去就去,那帮瘪三老实得很,被打怕了。这是那边的冰原水,我给带了一杯回来,想着除了宋吟,这应该是你最放心不下的,给你放这了,留个念。”

    “你还别说,怪不得宋吟有话愿意到这跟你说,还真挺管用。”

    他站起身,捡起两个空啤酒罐:“行!我走了,你要是还有良心,保佑好你meimei,我没法子一直陪着她,但是你放心,我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朔朔寒风,杯中水漾起波纹,吹皱了倒映出的少年笑容。

    男人墨绿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不似来时挺拔。

    小贴士:咱就是说宋咏这出场率,妥妥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