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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地罗曼史 第10节

    金金本来在看电视节目单,闻言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啦?”乔抒白问。

    金金摇摇头,她棕色的卷发披在肩膀,眉毛拧起来,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抱抱他的手臂。

    她的手掌很温暖,对他说:“白白,不管你最近在做什么,一定要安全喔。”

    乔抒白在孤儿学校、俱乐部里做惯了人人可以欺负的小丑,被人打骂都得赔出一个笑脸来,只有金金和咪咪把他当一个人来看待。

    看着金金的眼睛,乔抒白的喉口莫名哽住了,低声说“我知道”,趁自己变得失态之前,离开了房间。

    站在706号房间门口,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展慎之站在里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头发剃短了,侧身让了让,乔抒白走进去。

    几天不见,展慎之好像依旧充满了不近人情的冷漠,乔抒白心情还没有完全恢复,抬头努力对他挤了个笑脸:“展哥,你有没有等很久啊?”

    展慎之说没有,问乔抒白要手机,说帮他装个变声的插件。

    乔抒白把手机给了他,没再多说,拿着包走进了浴室里。

    浴室还算大,放着圆形的大浴缸。

    他没把浴室的门关严实,不过展慎之当然也没进来看他换衣服的意思。

    换上内衣和吊带裙之后,他从包里拿出化妆品。镜前灯坏了几个,他俯身凑近了,仔细地挨着镜子画眼影。

    这盘眼影是从咪咪的化妆台里偷出来的,乔抒白学着咪咪以前的样子,画了一个很浓的烟熏妆,正在涂口红的时候,听到浴室的门轻轻响了一下。

    他转过脸去看,展慎之推开了门,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他的手机:“fred给你打视频了。”

    “等一下哦。”乔抒白把上唇画好了,放下唇膏,站直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齐肩微卷的黑头发,红艳艳的嘴唇,画得看不出眼型的烟熏妆,可能是因为两颊还留有一些婴儿肥,他觉得自己像那种装成熟的高中女孩。

    黑色的裙子紧紧地裹着他的身体,也让他不自在。

    他不太自信地转头,问展慎之:“展哥,你说我这样行吗?”

    展慎之不说话,乔抒白心里没底,便走向门口,靠近展慎之,微仰着脸问:“他会不会发现我是男的啊?”

    离近了看,他突然发现展慎之的下巴上沾了点已经干了的剃须泡沫。可能是帮跳舞女郎理整理仪容理惯了,乔抒白也想讨好展慎之,便下意识想要帮他擦掉,不过刚一抬手,手腕便被擒住了。

    说擒也不全是,因为展慎之并不用力,乔抒白愣了愣,不大好意思地说:“展哥,你脸上有点脏呢。”说自己是职业病。

    展慎之便松了手,但没有说话。

    乔抒白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很轻地帮他擦了一下。

    擦的时候,乔抒白可以听到展慎之的呼吸。

    坦白说,展慎之的体型是乔抒白最羡慕的那一种,高大到乔抒白要把手抬过头,才能碰到他的下巴,肌rou线条是明显的,但是又不至于夸张。而且他的面孔也完美无缺。

    他的下巴有点微糙,呼吸很热,体温也高。

    乔抒白帮他擦完,垂下手,低头看见他手里拿着的还在震动的手机,暗暗嫉妒地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条件,就算没那么好的出身,应该也根本不会被人看不起吧。

    第13章 输家

    ——假如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必须有一段亲密关系。

    当乔抒白的手放下时,展慎之的脑海里无端出现了这样一句话。这是杨雪问过他的:“假如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必须有一段亲密关系,你希望你的是什么样的?”

    当时展慎之回答:“我没有考虑过。”他现在其实也并不清楚,只是想到了这一句话。

    路易酒店的走廊和房间里都没有摄像头。

    展慎之订的是豪华房型,床是西式的,有四个金色高柱,挂着白色半透明的帷幔,不过现在卷了起来,用丝带捆在顶上。

    “展哥,”乔抒白的脑袋微微往右歪了歪,有点迷惑地看着他,“我的手机……”

    展慎之把震动着的手机递给他,他接过之后跑到床边去坐下,接起视频。

    展慎之则没有很快跟上,站在浴室的门边,看乔抒白举着手机,对镜头抿了抿嘴:“你好。”

    不知是那些化妆品自带的气味、或者乔抒白多余地喷了香水,还是刚才乔抒白和金金拥抱时沾到了她的香味,总之现在空气里闻起来很香,像融化的酸味糖果。

    在展慎之闻起来,这不是一种很女人的味道。

    乔抒白扮演的贝蒂同样不是很有女人味,更像个女孩,瘦得挂不住吊带,画着浓妆,脸颊却鼓鼓的。坐在床上的姿势也不雅观,背靠枕头上,曲起一条腿,裙子又短,露出雪白的腿根。

    镜头对面那个正在和他视频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展慎之看到乔抒白愣了愣,又笑了一下:“感冒已经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为了听得更清楚些,展慎之走近几步,来到床尾。

    那个叫fred的金主声音微微带着电流,展慎之怀疑他也用了变声软件:“贝蒂,你今天准备好脱衣服了吗?”

    “要脱多少啊?”乔抒白没有动,问他。

    “先把吊带拉下来。”

    乔抒白照做了,因为一只手举着手机,他弄得有些费力,弄下去之后,fred让他再往下扯点,他看着镜头,露出羞怯的表情:“不能再往下了。”

    “为什么?”

    “我是第一次做这些,”乔抒白对他说,“我才十九岁。而且上次您只说要拉现在完成了,可以把钱给我的。”

    fred没再逼他:“你很缺钱吗?”

    乔抒白就说是,他又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

    “交过几个?”

    “我没有交过男朋友呀,”乔抒白轻轻地说,他贴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在面颊投下一片阴影,“如果不是缺钱,我也不会注册这个软件的。”

    “没交过男朋友?我不信。”fred笑了。

    他的笑声电音更严重,展慎之动了动,乔抒白好像想往他这里看,但是没看,换了一个坐姿,跪在床上,有些可怜地说:“真的。”

    “有其他工作吗?”

    乔抒白微微一顿:“有。”

    “在哪?”

    “我是跳舞的,”听到fred突然冷笑一声,乔抒白又立刻补充,“是正经的跳舞俱乐部,我身边都是女孩子。”

    “在sugar zone找了几个爸爸了?”

    乔抒白的声音本来便很弱,此刻为了获取信任,便更轻柔:“只有您。您不信的话,我可以给您看我的收款截图。”

    “那我岂不是捡到宝了?”fred顿了两秒,问,“贝蒂,你缺多少钱?”

    “五十万……我姥姥要做手术,我实在筹不到钱了。”

    乔抒白将无助表演得入木三分,若不是展慎之知道他是孤儿,也都快信了。

    “五十万?”fred笑了,“光在软件上扯扯吊带可赚不了这么多。”

    乔抒白拧着眉头,向手机倾了倾,夹在耳后的碎发掉下几缕,向fred求教:“那怎么办呢?”

    “你愿意和我见面吗?”

    乔抒白为难地看着镜头,fred等了两秒,诱惑:“和我待两个月,怎么样?”

    “真的吗?”乔抒白一副心动了模样,吞吞吐吐地说,“您不要骗我……”

    “不骗你,”fred道,“不过我得先验验货,才能和你见面给钱。”

    乔抒白愣了一下:“怎么验呀?”

    fred突然给他发布了一个任务。

    展慎之看着手机上监视器的画面,立刻皱起眉头,他抬头看乔抒白,乔抒白的表情也有些懵。

    任务赏金只有十块钱:【揉胸给我看。】

    展慎之见乔抒白呆呆眨着眼睛,莫名的燥火涌上心头,刚准备干扰乔抒白手机的网络,中止视频,却看见乔抒白抬起手,几乎没有犹豫,便做出了fred要求的动作。

    乔抒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的姿势其实有些扭曲,为了好做动作,跪到床上,双腿岔开了一些,眼睛垂着,眼影亮片像水波一样,猩红的嘴唇张开少许,齐肩的头发一晃一晃的。

    他揉得僵硬,但是用力,黑色吊带布料鼓起的部分被他揉得皱起来,刚涂上的艳粉指甲油反着廉价的光泽。

    fred看了一会儿,又发布了一个赏金五元的任务。

    展慎之看见那几个字,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再不干预,他走向乔抒白,正要制止,乔抒白便把手机拿近了,贴在胸口,不让摄像头拍到他的脸,对展慎之使劲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很坚决,决心很大,好像在说他可以为获得真相做任何事情。

    展慎之的大脑便像方才乔抒白帮他擦下巴时一样,变得有些空白。不是失去理智的那一种空白,只是不知怎么去看待这个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和他的世界没有任何联结的人。

    这个贫穷的、瘦小的、不体面的、被肆意践踏的人。

    乔抒白的手机又响了。

    他把手机从胸口拿开,读屏幕上的字。大概是看贝蒂没有马上照办,fred又加了一句:【叫得好听,我再多给二十万。】

    展慎之站在床的旁边,和乔抒白靠得很近,什么也不做。

    乔抒白按照fred所要求的那样,做着下流动作,张开嘴,很轻地吐出脏秽的词语。

    路易酒店的床应该被许多人睡过,乔抒白动作并不大,但床嘎吱嘎吱地响起来。就这么照着做了几分钟,乔抒白停下来,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fred听起来十分满意。

    他问乔抒白:“你住在哪?我来接你吧。”

    “不用,”乔抒白马上对手机露出讨好的笑容,“您在哪?我来找您。”

    “要和我待两个月,你跳舞的地方没意见吗?”

    乔抒白立刻摇头:“没关系的。”

    fred突然诡异地静了静,说:“不是说星星俱乐部管得很严格吗?你能随便走?”

    展慎之一惊,俯身想把乔抒白的手机抢过来,乔抒白反应极快地往旁边躲了躲,竟然仍面不改色地说:“您说什么?”

    展慎之看见乔抒白的屏幕,就在这刹那,fred原本关着的摄像头突然打开了,他的声音变得极其阴森恐怖:“你他妈就是那个去报警的吧?”

    他处在一个极其黑暗的地方,只开了一展台灯,照着白色的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