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乍还轻
宣华走到半道上,忽的停下脚步。 她想起镇国公府的那位,怕是回来了,也许此刻正在长春宫等着自己呢。 她在宫中的一举一动,哪里逃得过那人的耳目,恐怕就连蘅芜宫中也有他的人。 宣华并不奇怪,她是知道他的,表面风光霁月,尊她敬她,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实则却视她为私有物品,时刻牢牢盯着,恨不得攥在手心上。 旁人都不知道,她为何要同自己的未来驸马如此疏远,只有宣华自己心中清楚。 十四岁那年,她从六jiejie宣仪手下救了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又识得几个字,她好心将人留在身边伺候。 彼时裴砚止任职殿前司指挥使,某一日忽的带禁军找上门来,说小太监是漠北派来的jian细,甚至当着她的面拷问,在她眼前一根根的扳断小太监的手指头。 宣华虽然向来胆子大,哪里经历过这种场景。 吓得大病一场,病中常做噩梦,梦中她被裴砚止压在身下,被迫褪去衣裳,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游走,逼着自己开口唤他“夫君。” 没过多久,他们果然订亲了。 他对她的觊觎,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此后她便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这病态的占有欲让宣华觉得十分不安。 后来她也命人查清楚了,被他扳断手指头活活打死的小太监哪里是什么漠北的jian细,他自幼在晋安长大,祖上代代皆是南梁人,根本连身为jian细的半点可能都没有。 他落到如此下场,不过是因为捡了条宣华的手绢被裴砚止手下的人瞧见罢了。 宣华对裴砚止的恐惧由此而起,随着后来的那几个噩梦,越演越深。 此后自然有他的地方她都远远避着,敬而远之。 是以这桩婚事,除了镇国公府不满外,她自己本人也有些抗拒,总想寻着机会在父皇面前解除婚约。 冬日里,天黑的极快,不过多时,各处有宫人早早点上蜡烛。 她走着走着便绕到梅园来,顺着梅花的香气,一路往梅林深处走去。 横在半路的树枝子拦住了她的去处,宣华小心翼翼的别开,枝头的梅花抖落在她身上,赠与她一身花香。 裴砚止寻到她时,便见她抱了满怀的梅花枝子。 宣华被不动声色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她缓缓转过身去,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那人的脸时,心也跟着颤了颤,怀中抱着的梅花散落了一地。 裴砚止嘴角噙着笑意,手中捏着那只用来装玉镯的紫檀盒子,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宣华不知他站在身后看了多久?又是如何寻到自己的? 环视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静到只剩下风吹动树枝摩挲的声音。 她咬着唇,鼓起勇气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