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林爸爸的话音落下，林冬梅和林mama都抬头看着林爸爸。 “不算坏事。”林爸爸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矿里面有些人对冬梅的事情有些怨言，所以有人建议将冬梅的位置挪一挪。当然，也不是白挪，不仅会将冬梅从技术岗转行政岗，同时还会提级和给实际职位。” “林福荣！”林mama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冲着林爸爸吼了起来。“凭什么要我女儿挪位置？我女儿的老师职位是走后门走来的么？她的教师资格可是中专里念出来的，省教委认可的！而且她接连通过了我们考矿的招工考试和学校教师的岗前培训，这在档案室都是有据可查的。你或其他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女儿让出她的岗位？如果你给不出一个理由来，我这就带着我闺女去省工联反映问题！” “好了，苗桂华，什么事情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发火？”此时林爸爸也愤怒了，大声地反问林mama。 “那你说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林mama气呼呼地说道。 “老师的确是个好岗位，不仅作为技术岗的工资要高过同级的行政岗，同时还有各种技术工补贴。但是，我们不能只将眼光盯在那些钱上。”林爸爸说道，“冬梅可不是第一次被人针对了，而且自从出了朱仁这件事之后，我也觉得老师这个岗位有点太招摇了。包子有rou不在褶上，与其总是被人盯着，还不如转到没人关注的地方闷声发大财更好。” “那你说说看，你打算将你闺女放到哪里去？难不成，你打算安排你闺女下井？”林mama还是很生气。 “桂华，你这不是和我抬杠么？”林爸爸有些无奈了，“不说我们煤矿章程是明确规定禁止女性职工下井。如果我真的安排了，你们工会那边还不出面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冬梅也是我闺女，我肯定不会坑我自家闺女的。” “爸，那你就直说让我去哪里吧？”林冬梅好奇地问道。 “老穆那边的后勤中心打算成立一个养殖场，毕竟总是向外采购猪羊禽蛋有些不划算。而且重要的是，一线工人的rou蛋奶三样是不能随便断供的，所以我们自己手里有点存货会安心一些。”林爸爸说道，“所以老穆想让我们闺女去那边和郑老头搭个伙，郑老头负责居中决策，我们闺女算是他手下的前锋小将。” “哦，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让我们闺女去喂猪喂鸡？”林mama原本平息的怒火此时有爆发的趋势，“我们闺女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了！” “咱闺女为什么不能吃这个亏？”林爸爸反问道，“咱闺女是什么大人物么？人家郑老头还是归国知识分子，他都可以去，为啥咱闺女不能去？” 林冬梅没有理会父母的争吵，而是在想林爸爸说的那个岗位。养殖场当然听上去没有学校那么好听，但是她却又不是去当养殖工人，相反她是要走管理线的。而在即将到来的风波年代，食物可是非常重要的物资。虽然自己有盲盒，但是这些东西如何给自己家人使用呢？养殖场显然是个不错的掩护。而且和其他岗位被人注意不同，谁会在意养殖场？ “爸，我去。”林冬梅说道。 第185章 调岗位 尽管林mama还是不理解，但是因为有了林冬梅本人的同意，林爸爸这边运作起来倒是方便得很。 “养殖场那边搭建起来还要点时间，所以等你教完这个学期并过完暑假后再去报到。”林爸爸对林冬梅说道，“你实际调过去的日期从9月开始计算，同时你的岗位从技术15级调整为行政22级。你在养殖场的职位是副场长，算是郑老头下面第一人。” “嚯，那咱妹子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啦？”林柏作怪地说道。 “什么官不官的，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为咱矿里的工人兄弟姐妹服务！”林冬梅不骄不躁地回答道。 林爸爸满意地点点头，“林柏，你如果有冬梅这么懂事的话，我也不需要为你cao心了。” 林柏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林松挡了下来。林松插嘴道：“我听说养殖场在山窝窝里头？那里怕是条件辛苦吧？” “辛苦的确是辛苦，但是也胜在安静。”林爸爸说道，“基本生活条件和安全都是有保障的，毕竟那里曾经是营地。只是最近人家撤走了才移交给我们，所以人家那坚固程度绝对不是一般二般的。而且人员配置方面也没问题，该有的岗位都有；保卫科也在那里安排一个派出机构，毕竟那些牲畜也是重要的财产。” 调岗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分校那边的老师，现在的岗位调动都是要在原单位和新单位同时出公告的，这样就是为了便于让工人监督。所以公告一贴出来，不少年轻老师都惊住了。 “林老师，这调岗是怎么回事？如果你受委屈了，我陪你去工会！”小魏老师第一个找到林冬梅，“哪能这样欺负人啊！好好一个老师，居然被发配去养猪养鸡！” 席薇的事情本来就让这些老师紧张了，现在林冬梅又被如此待遇，所有老师都义愤填膺起来。 眼看这群年轻老师要去为林冬梅讨公道，李校长站了出来。 “闹什么闹？没看到当事人都还没说话么？”李校长看了眼林冬梅，“林老师，你来给大家说明下吧。” “谢谢各位老师对我的关心，但这次调岗是和我商量并经过我同意的。”林冬梅说道，“具体调岗原因，我这里就不细说了，但绝对不是大家想的那些原因。我在这里虽然只工作了一年，但是李校长、卢主任，还有大家都教会我很多，让我受益一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还是要继续和大家一起工作到本学期结束，希望我们依旧合作愉快！” 老师们听到是林冬梅自己的决定，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没有再“阴谋论”什么。等这些老师散开之后，李校长有些不高兴地对林冬梅说道：“令尊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认为我老到连自己学校的老师都保护不了了？” “家父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林冬梅忙解释道，“只是我家里已经够招人注意了，所以尽量藏起几个孩子还是比较好的。” 李校长听完之后点点头，“虽然下学期就不是老师了，但这个学期还是要善始善终。对了，你手里攒的那几篇论文，我找人给你发了。” “这？”林冬梅惊喜不已。虽然行政岗对论文没有那么看重，但也是加分项啊。“谢谢您，李校长！” 第186章 学期末 随着时间的推移，绝大部分老师都慢慢接受了林冬梅调岗去养殖场的事情了。虽然大家觉得以后林冬梅的工作不轻松了，但是想到她工资的上涨和正式成为管理岗，大家又觉得这是该付出的代价。事实上，除了席薇被家人带走，林冬梅被调岗，还有一股小小的潜流在暗地里流动。 “我妈跟我说，也希望我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上班。”赵玲跟林冬梅抱怨道。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知道这是必要的“牺牲”。“可我觉得我努力了那么久才当上老师，结果当不了一年就要去别的地方。” “那有什么办法？朱仁那件事让大家都害怕了。”林冬梅幽幽地说道。 她心底明白，朱仁那些动作甚至算不上是序曲，撑死就算是一点点前奏吧。真的等风波来了，学校等单位就是被冲击最惨的地方。赵伯伯那边大概是在有了自己的提醒之后又结合了其他来源资料的分析得出了结论，因此赵伯伯不仅没有反对自己的而在跨专业去念农科硕士，甚至还想着将自己女儿也从老师岗位上调走。 “不过比起你去养殖场那边，我倒是觉得我爸爸的安排还算不错。”赵玲笑着说道。 “你去哪边上班？”林冬梅有些好奇。 “档案室。”赵玲回答道。 “那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呢。”林冬梅笑了起来。 档案室是个相对独立且封闭的单位，在矿部大楼四楼的最西侧。由于档案室的敏感性和安全性，所以去这里的楼梯是专门锁上的。人家有独立的厕所，而且饭菜都是食堂的人专门送上来。也就是除了上下班的时候，没有人会看到他们。而且重要的是，他们上下班还是走的西门，如果不是特意去围堵他们，可能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出办公楼的。 “其实林叔叔也可以安排你来的。”赵玲提议道。 林冬梅摇摇头，“那太扎眼了。” 林冬梅知道自己很大概率是上了某些人的名单，这些人虽然不会主动出手对付自己，但是想让自己好过却不见得会让他们高兴。因此林爸爸干脆另辟蹊径将林冬梅丢到养殖场，也算是变相的警告。我都让我女儿受这么大委屈了，你们如果还要乱来的话，那就别怪我也不客气了。 林冬梅想了几天后也理解了林爸爸的苦心，所以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的新工作。唯一让林冬梅对新工作感到满意的是，养殖场后门出来就是前进公社，但是穿过公社不到十分钟就是火车站的后门。这条路虽然不是很热闹，但是沿途也有不少人家，算不上荒郊野外。所以，倒是给自己和周晓见面创造了好条件。 不过周晓倒是没林冬梅那么乐观，他颇为担忧地问道：“那你以后吃饭怎么办？从你新上班的地方走到食堂那怕是要一个小时了啊。午饭时间倒算了，晚餐怎么办？要不然你来我这吃饭？”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林冬梅解释道，“养殖场有自己的厨房，可以自己交钱交粮票吃，也可以自己买菜自己做。” “那好。等我们去了省城和京城之后，我来帮你收拾下你宿舍。”周晓自告奋勇地说道。 第187章 计划通 “真要去你家啊？”林冬梅不知道为啥忽然有些怂，“我都没有做好准备呢。” “不是说好了的么？”周晓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林冬梅，“我这边都递申请要求休探亲假了。” 此时国家尚未颁布统一的探亲假休假规则，但是绝大部分大型国有企事业单位都有相应的规定。比如周晓就说过他只要工作满一年就可以休探亲假，既可以一年20天，也可以两年25天。而且回家探亲的路费也是由单位支付，算得上非常优厚的职工福利了。 “那我这边要跟我爹妈打个招呼。”林冬梅说道，“虽然我爹妈过年的时候答应了，但是具体计划还是没有说明。” “那当然。”周晓点点头，“这件事由我去给叔叔阿姨说吧，毕竟这事本来就应该我家这边主动的。” 林冬梅点点头。她现在也不得不承认，除了在父母那边之外，或许就只有在周晓这里才能感受到平静的安全感。 事不宜迟，周晓开车将林冬梅送到林家之后就正式向林爸爸和林mama提出了这个要求。 “按理说，你们俩处对象都一年多了，我们家冬梅也该去拜访下你父母了。”林mama说道，“只不过这突然计划的，你来得及么？” “来得及的。”周晓说道。“冬梅现在不是还算学校老师么？她有暑假的。我这边来红旗火车站工作已经三年了，还从来没有休过探亲假，所以站里原则上是会同意的。当然，我这边也会将工作移交清楚的。此外，除了探亲假假期需要申请外，我这边还要申请相应的火车票。” “也是。你们两个人从这里到京城还需要去省城转车。”林爸爸点头道，“还好你自己就在铁路上，如果让我们买票的话，还不见得买的到票。” “叔叔阿姨放心好了，我一路上肯定不会让冬梅吃亏的。”周晓保证道。 “那行。你看你的假期什么时候下来，我这边也准备点东西让冬梅带上。”林mama说道。 “这就不需要了，到时候我们在京城买就好了。”周晓忙说道。 “你这孩子就不懂了，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林mama笑道，“这是我们的心意，你不能代表你父母拒绝。” 周晓想了想，“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这边周晓回去催促探亲假申请和工作交接，而家里林mama则开始嘱咐林冬梅一些“闺女应该知道的”。原本林冬梅还以为是什么做客秘籍，结果居然是后世生理课要讲的“青春期知识”。于是林冬梅只好一边心里翻着白眼一边装作害羞的模样听从mama的教导。 “对了，周晓父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林mama忽然问道，“你别是两眼一抹黑就上门吧？” “我就知道他父母离婚了。”林冬梅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你个傻孩子！”林mama都无奈了。 不过听到周晓父母是离异的，林mama脸色就有些尴尬了。“亲婆婆都难得伺候，你这还是个后婆婆。” “妈，周晓说了，我们哪怕结婚了也不会回去和他爹住一起的。”林冬梅忙说道，“估计就是两三年去探亲一次，而且要住也是住他妈那边。” “儿子和妈亲倒是不奇怪，可问题是万一他妈后面也结婚了怎么办？”林mama一声叹息，“小周也怪可怜的！” 第188章 探亲假 周晓的探亲假基本是很快就批准了下来，毕竟一个青年职工在外地生活了三年还没回过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周同志，站里为了表达对你工作态度的满意，特意奖励你往返的两人车票。”站长笑眯眯地对着周晓说道，“尽快拿下你媳妇！如果需要站里给安排工作，我也会尽量争取。” 这个时代很多人处对象到最后无疾而终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夫妻两人分属两个不同单位。如果两个单位在一个城市倒还好，就怕两人分属两地。 所以有时女方对男方的一个考察标准就是男方有没有能力将女方调到男方所在的地方乃至同一单位。为啥煤矿、林场这种阳盛阴衰的单位要成立许多诸如食堂、学校、医院乃至劳保服厂等附属企业？就是为了帮助自家男职工搞定媳妇。 还别说，这年头能帮职工搞定对象就业的单位那就是“好单位”。 “谢谢站长了。”周晓客客气气地说道。 如果周晓自己搭人情搭钱大概率只能买到省城到京城的硬卧票，但是有了站长的批条，那就是妥妥两张软卧票。现在软卧票是要有一定级别的人才能购买的，周晓的级别倒是没问题，但林冬梅还不够。而软卧和硬卧比起来除了更宽松和更舒适之外，软卧的车厢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因此可以说软卧大概是这个时代最安全的交通方式了。 “我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如果你对象那边有什么要求，我这边能解决的一定帮你解决。”站长再次说道。 “没关系的，站长。我对象现在在那边的养殖场当副场长，以后结婚了也不远。”周晓回答道。 铁路系统虽然比煤矿、林场要阴阳平衡一些，但是像红旗火车站这种小型站里，光棍男也还是不少的。所以身为站长，也是为这些找不到媳妇的男职工cao碎了心。 “养殖场啊？”站长皱了下眉头，“那还蛮辛苦的。不过你媳妇既然是副场长也还好，就是听上去没那么好听。” “嗨，咱都是社会建设的一块砖，祖国哪里需要我们就搬去哪里。”周晓说道。 站长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周晓的肩膀，“还是你们这些知识分子青年觉悟高啊！好了，我也不cao心你的私事了。祝你一路顺风！” 和站长聊完之后，周晓就去人事组拿到了自己的车票钱、介绍信和软卧车票购买批条。然后就拿着这些东西去了林家，和林冬梅说了出发的日期。 “后天晚上9点的火车啊？”林冬梅有些意外地说道，“干嘛不坐早上的火车出发？” “早上6点的火车，太匆忙了。”周晓说道，“我跟售票组的小崔说了，帮忙将我们的硬座票换成软座票。这样，我们俩就可以休息得舒服点。然后第二天早上大概6点就到省城了。” 然后周晓又解释为啥买不到卧铺票，因为红旗火车站只是这班火车的中途站，而且还是临近终点站的中途站，所以没有卧铺票配额。 “我知道了，我这边会抓紧时间收拾的。”林冬梅说道。 “我后天下午来你这，然后吃完晚饭就去火车站那边候车。”周晓说道。 第189章 上火车 红旗火车站的候车厅其实不大。整个候车厅坐南朝北，西侧有售票口和公告牌，同时这里也是站立候车区；东侧则只有六排被背靠背的木质长椅。不管是候车厅的门还是窗户，那都是非常大的。车站的顶端是几盏白炽灯，昏黄且瓦数不足的灯光照下来，显得晚上的候车厅略显诡异。 林冬梅和周晓拿了车票之后就从侧门进到了候车大厅，此时候车大厅除了他俩之外还有那么几个人。现在能出门搭火车的基本都是公家单位的人，所以都是穿着深蓝色或黑色工作服，各自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安静地等待候车。 两人几乎是掐着点进的候车大厅，所以压根就没有落座就直接朝月台走去。与此同时，站内广播也通知大家，火车已经准备进站了。 绿皮火车的车厢编排还是非常有规律，最前面或最后面是软卧车厢，然后软卧车厢通过餐车车厢与硬卧车厢相连；硬卧车厢后面就是软座车厢和硬座车厢。通常来说，硬座车厢会占到一半到三分之二以上；软卧或软座则不是常设车厢，除非是那种超长途火车亦或者是那种可能有外国友人搭乘的班次。 “我们的车厢在这里。”周晓出言提醒道。 林冬梅发现他们坐的软座车厢刚好就在月台中间，不需要像其他乘客那么急匆匆地朝后排的硬座车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