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互演手册 第43节
直到御医进来看过,说只是些皮外伤,他脸色才好看了些。 御医将伤药留下,退出门外才终于擦了擦下颌的汗滴——方才太子和长乐公主一直盯着他,他生怕给榻上那位诊错,不过简单的外伤而已,也硬是给他热出了一身汗。 里头一时只剩下他们三人。长乐直觉般不好,下一刻果然便听见皇兄沉沉唤了她一声:“宁珠。” 长乐一抖。 小时候皇兄都是叫她乳名,再大一些得了封号便叫她长乐,极偶尔的时候,才会直接叫宁珠。 上一回,还是她不听劝告,硬要插手他和二皇兄之间的事儿。 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她还是低估了衔池在皇兄那儿的分量。 ——不过兴许皇兄自己也没发觉。 本来她还暗暗盘算着,等哪日皇兄松口,她便将衔池要来自己身边。如今看来,怕是难了。 衔池伸手拉住宁珣——他兴师问罪的意味委实太浓。 她是什么身份,若要长乐公主为此认错,岂不是僭越。何况她心里本也没有半分怪长乐的意思——她很喜欢长乐,长乐也待她很好,从未拿她当舞姬看待。 意外而已,谁也没料到马会突然受惊发狂。 一点小事儿,宁珣着实没必要为她与自己的meimei发难——但她还没开口,手便被宁珣反手扣住。他没看她,只安抚地摩挲了下她的手背,目光望着长乐,隐隐发冷。 衔池后知后觉地想,前后两辈子,好像只有宁珣才会这样直接为她出头。 在池家老宅时,有什么事儿都是她自己解决——她也不敢告诉宋弄影,怕她伤心。 后来入京,上辈子她一半是自己小心谨慎,一半是有东宫庇护,倒也没受过苦——最需要有人出头的时候,是从东宫回池家以后,更准确地说,是她被沈澈抬进门的那日。 她只期待过那一回,期待有人为她出头,救下她,告诉她一切都是梦而已,她和她娘都还好好活着。 回应她的只有冰凉的湖水和穿透胸膛的冷箭。 所以也就不再期待了,小事大事,前世今生。 是苦是甜,她自己走的路,自己受着就是了。 长乐丝毫没端公主的架子,在宁珣的目光下从善如流地拉住衔池衣袖,轻轻晃了晃:“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这么草率地硬要你上马。池池你别生气……” 衔池刚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长乐便想起什么似地一拍手:“我库房里有根千年人参,明日差人送来!” 宁珣将伤药拿过来,瞥了长乐一眼:“不必明日,现在就去拿。她这时候用效果最好。” 长乐看看他手中伤药,才意识到是自己多余了——还不如回去找她那根人参。 长乐走后,宁珣将她扶起来,看着她肩头的伤,皱了皱眉:“脱了。” 衔池一愣,下意识道:“不用劳烦殿下,等蝉衣……” 却见他已经将伤药倒在掌心,徐徐搓热,抬眼看向她。 那架势是她不脱他会替她脱。 衔池默默闭上嘴,背对着他,将衣裳拉下来,松松挎在臂间。 他手掌按下来,将伤药均匀揉开。他的手比她身上温度要高一些,又疼又热,还有药膏火辣辣渗进去的感觉。 衔池一颤,宁珣的手便顿了一顿。 这药膏需得完全在她青紫处揉开才能奏效。 他动作放柔了一些,“长乐的骑术,自己不摔就很难得了。她敢教,你也敢学?” 其实看长乐公主在马上的样子,她便猜出来了。 但她是真的想学——在马背上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是自由的。 她不说话,宁珣叹了一声,“若真想学,孤教你。” 衔池猛地回头,眼中惊喜掩都掩不下去,“殿下一言九鼎。” 宁珣“嗯”了一声,目光若无其事地从她莹白如玉的左肩向下,滑过肚兜的系带,落在半掩在堆叠衣裙间的腰线。 除了右肩,腰上也青了一块。 衔池这才意识到什么,登时转了回去。 药效之下痛感减轻了,可他揉在她肩上的手的存在感却突然强烈起来。她甚至感受得到他掌间握剑而形成的茧,在她肩上缓缓打圈,而后向下,伸进衣裳里,贴上她腰侧那团乌青。 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推他的手,“还是等蝉衣……” 他语气依旧淡然,好似慢慢升温的不是他的手:“别动。揉开就好了。” 直到陪她用过晚膳,宁珣才走。 他一走,蝉衣便凑上来:“姑娘这回不会也是……” 衔池瞪她一眼。 这回真不是她主动要摔的——马背上摔下来,摔断腿的都有,她可不敢。 但话说回来,苦rou计对宁珣还真是屡试不爽。 自她摔伤后,宁珣对她rou眼可见地又纵容起来。渐渐她去书房也不再需要通传,什么时候想进便进了。 长乐公主还是常来,只是再不敢带她去骑马。 但宫里还是无聊,等她伤养得差不多了,长乐又隔三差五带着衔池去宫外逛。 逛了几回,衔池默默惹了两次事儿,借机摸清了明里暗里奉命保护她们的侍从都在哪儿,终于在五月二十那日,趁长乐兴致勃勃在挑胭脂,悄悄拐进了东市那间果子铺。 她时辰掐得刚好,青黛也在里面。衔池戴着帷帽,一面看着果子,一面走到青黛身边,手上似在挑选,低声唤她一声:“青黛。” 青黛这才认出她,还没来得有什么反应,又听自家小姐道:“有人在盯着我。” 青黛一凛,知道这时候不宜再话家常,直接迅速道:“夫人一切都好,沈世子常派人来过问,下人便都仔细着。大小姐也常去她房里看她,夫人以为大小姐能有机会见小姐,写的一应书信全放在了大小姐那儿。” 池清萱? 衔池隐隐觉得不对,但又疑心是自己多想。 毕竟阿姊能替自己照看娘,是桩好事儿。 青黛在后院,能看到听到的也只这些东西,末了又想起什么:“对了,熙宁郡主下月初十的生辰宴,给大小姐下了邀帖。” 熙宁郡主为何会给池清萱下帖?她们认识? 衔池皱了皱眉,像是抓到了什么,但那东西太快,一闪即逝。 但她不能在这儿久留,不然长乐回头发现她不见了,动静就大了。 衔池买了两盏糖水,好在回去时长乐还在乐此不疲地试胭脂,给她也挑了两盒,见她拿着糖水回来,兴高采烈地说自己正口渴——分毫没起疑。 回东宫的马车上,衔池试探着问她熙宁郡主生辰宴一事。 若是她也能去,亲眼看一看池清萱,也许就知道方才一闪而逝的是什么了。 “你想去?”长乐以为她是从皇兄那儿听见的,见她点了点头,当即睁大了眼:“为何想去?” 衔池心思飞转,熙宁郡主是太后的心头rou,那她的生辰宴,宁珣必然会去。 于是她只道:“想陪殿下一起。” 一副小女儿情态。 倒也不是说不通。 长乐寻思了一会儿,“不如你同皇兄好好说说,装成他的贴身宫婢?”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但你既然同我处得来,那必然与熙宁也不对付。宴上我不会久留,到时候你要尽量跟紧了皇兄。” 作者有话说: 当局者迷:指宁珣和衔池。 旁观者清:指宁珠和蝉衣。 青衡:?那我呢? 宁珠:你别想了,容易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感谢在2023-07-26 18:03:29~2023-07-27 18:0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xpelliarmus、camelli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这么……亲近了。◎ 宁珣刚从宫中回来, 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便听怀和禀道:“殿下,宋姑娘在书房等殿下回来, 有一个时辰了。” 暑气正重,蝉鸣愈深。 宁珣边往书房走,边松了松衣襟, “说了为何而来么?” “说是……”怀和露出几分难言, 心一横继续道:“说是想殿下了。” 宁珣步子顿了下,旋即轻笑了一声。 她这几日殷勤得过分。 倒不是说先前有多倦怠, 只是单做做样子和真用了心思, 还是看得出分别。 怀和小跑着才跟上他的步子,小声补道:“进去以后一眼也没看过书案, 只躺在贵妃榻上翻书。” 宁珣进去时,看见的便是这副情景。 夏衫单薄, 愈发显出玲珑身段,她趴在贵妃榻上,一旁摆着用了一半的冰酥酪, 看起来是在支颐翻书, 眼神却半点没分给书册,只盯着门口看。 见他进来,她眼中一亮,起身行礼。 那张贵妃榻确实是为她新换的——不然她一直围着书案转,两人都不得安生。 宁珣叫了起,刚走至她身前,便见她极自然地拿起一旁的小扇, 替他打扇:“外头天热, 我来之前叫小厨房备了乌梅浆, 殿下想什么时候用?” 宁珣看她一眼,实在太熟悉她这副情态。 ——要么是有求于他,要么是宁禛那儿又有什么动作,交代给了她,她在琢磨着怎么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