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前台扶着电梯门示意饶青先进，饶青颔首走进电梯。

    门缓缓在眼前闭合，饶青望着电梯键，前台抬手摁下最顶端的按钮，第116层。

    电子屏上，楼层一点点攀升，时间流动得异常缓慢，饶青拘谨地瞧着层数，116层是个未知的世界，充满变数，她希望电梯门尽快开启，又恐惧面对未知。

    饶青的汗水顺着发际线滑落到下颚，电梯门是面镜子，饶青穿着鹅黄色的短袖衬衫，上衣扎进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她抿唇瞧了会儿镜子，扯下手腕的黑色发绳咬进嘴里，捋顺头发，取下发绳扎了个低马尾，她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把落在脸颊两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前台从镜子里看着饶青，饶青察觉，在镜子里和前台对视。

    “......”前台移开目光。

    “叮”一声，电梯门开启，前台走出电梯，朝饶青做了个“请”的手势。

    饶青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前台身后，这里的办公区很大，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职员有条不紊地在忙自己的事儿，偶尔有一两个人由对面走过来，也是淡淡瞟饶青一眼，不会多加留神。

    从走出电梯开始，饶青心跳就越来越快，她的胸腔闷闷作响，顶上的中央空调也是吹得她忽冷忽热，她觉得浑身哪哪好像都不对劲。

    饶青走得很慢，和前台的距离逐渐拉开。

    前台回过头，她放缓脚步，困惑道：“饶小姐？”

    饶青点点头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跟上。

    前台在一间办公室门前驻足，提醒饶青。

    “伏总的办公室到了。”

    面前的大门紧闭，饶青不知道这扇门打开后，自己将面临什么，说不紧张是假的，但现在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饶青紧蹙眉头，脸又涨又红。

    前台瞧着饶青的脸色，未免担忧，“饶小姐，您没事儿吧？”

    饶青摇头，“麻烦您敲门。”

    前台叩响门，握住门把手一拧，门开，前台侧身示意饶青先进。

    办公室空间大而明亮，听见门外的动静，伏谨抬眼扫向门口，他注视着饶青，神色不变地坐在办公椅上，垂眸继续翻手里的文件。

    饶青远远地瞧着伏谨，看得并不真切，他的态度，和她想象过的每一种都不同，没有暴怒、没有发难，他看起来公事公办。

    这再好不过，饶青想。

    前台领饶青到沙发上坐下，嘱咐饶青稍候片刻，伏总正在忙。

    饶青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望着前台背影从门口消失。

    这张沙发背对办公桌，相隔又远，饶青不好意思背过身去看伏谨在做什么，她干坐在沙发上等。

    有行政人员敲门进来问饶青想喝什么。

    饶青问：“有什么？”

    饶青下午三点到，她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四点有多。

    她等待期间，伏谨不是在开远程会议，就是在翻文件，听着就很忙碌。

    家里，还有孟燃的事急需解决，她一鼓作气来到这里，现在却鼓不起勇气，直面伏谨。

    饶青手撑着下巴，手肘抵着膝盖，她困倦地等了很久。

    她扫了眼面前的桌子，上面摆有六七个空杯，里面装过咖啡、茶、各种口味的饮料，她喝完一杯，行政员就会端来下一杯，担心串味，行政细心地准备了不同的杯子。

    又过去一个小时。

    饶青在打嗝，她喝了很多东西，跑了三趟厕所，她赖在沙发上，态度从一开始的忐忑转变成破罐子破摔，要是伏谨打算晾着她，她就权当今天来喝下午茶了。

    行政员又进来询问饶青想喝什么。

    饶青摇头小声说：“不用，我喝不下了，麻烦......”她忍不住打嗝，脸色轻微泛红，“麻烦你把杯子收走。”

    行政古怪地瞧饶青一眼，拿着大托盘撤走杯子。

    ......

    饶青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昨晚她几乎没合眼，这觉睡得很沉，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办公室里格外寂静，没开灯，昏昏暗暗的，饶青闻到一股烟草味，从远处飘过来，她闻不惯这种味道，她昏沉地坐起，在沙发上缓了会儿，起身离开沙发。

    伏谨倚在办公桌桌沿，面朝着落地窗，他手里夹着香烟，身边烟雾缭绕，他沉默地一口接着一口。

    夜晚，窗帘彻底地拉开，饶青望着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完整的一块透明玻璃，大得几乎占据整面墙，室内唯一的光源就来自那面窗户。

    伏谨抽着烟，望着落地窗一言不发。

    外面车水马龙，华灯闪耀，人站在大厦最顶层，好像把一切都踩在脚下。

    饶青视线落在伏谨身上，他瞧着她，她不敢走过去，这层楼太高，他对面的玻璃透明得好似不存在，她不敢走近，怕一个不慎就跌落万丈深渊。

    伏谨瞧着她，侧身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问：

    “怎么不过来？”

    饶青举步过去，伏谨很高，她越走近，他身上那股压迫感就越强，她温吞地走到他身边，刚站稳下一秒，伏谨的大手扬起她的下巴，他居高临下地觑她。

    饶青巴掌大小的脸月牙般的白，黑眉细细弯弯，她垂着眼睑。

    他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的脸，“这么晚过来，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他指腹摩挲她滑腻的脸，“胆子变大了。”

    她颤颤巍巍地握住他的手腕，他钳在她下巴上的力道加重，他垂眼觑她的手，挑眉：“怎么？”她放下手，胳膊垂回身侧。

    饶青不敢有一点儿忤逆的意思，生怕触怒他。

    他松开她下巴，指尖夹住她垂落到脸侧的头发温柔地别到耳后，“为什么找我？嗯？是不是为了孟燃那小子？”他分明笑着，却咬牙切齿，“出息。”

    “来，睁眼看我。”他说。

    饶青睫毛颤动，她抬眼望面前的人，他人还是那个人，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比起之前的俊朗，他的脸冷峻了许多，不动声色的时候，会让人畏惧。以前他是个男孩儿，现在，他是个男人。

    “你为什么害孟燃？”她轻声问。

    “我为什么害他啊？”伏谨兴致盎然地瞧她一会儿，嗤笑：“你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还是当我傻？”

    饶青脸色微变，“你说什么？”伏谨不作声，他捉住她一只胳膊扯到身前，他手伸进她牛仔裤背后的裤兜，抽出她的手机。

    饶青石化在原地，伏谨扫她一眼，点亮她的手机屏幕，他退出她的录音软件，删除所有记录，他将她的手机关机随手扔到一边。

    伏谨闲散地靠回桌边，觑她，“说吧，为什么找我？”

    饶青默了会儿，开口：“孟燃的事儿是你做的吧？”

    伏谨侧过头嗤笑，非常冷淡的态度。

    “能不能放过他？”饶青急切看着伏谨。

    伏谨撇过脸去哼笑一声，又拧过头目光射向饶青，“他搞了我喜欢的女人，我能咽下这口气？”

    “我告诉你啊。”伏谨抬手点了点心脏，“我这心里头可不舒服着呢。”

    饶青解释，“孟燃不可能性侵柳缈。”

    伏谨冷笑。

    饶青嘴唇轻启，欲言又止，她低下头去，不知道伏谨到底要怎样，想怎样。

    “我给你指条明路？”伏谨挑眉。

    饶青抬头瞧向他，目光一亮。

    “你过来让我干，我爽了就放过他怎样？”伏谨朝她招了招手，“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