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殊途同归
江郁已经有了收获,此时也懒得和城主交谈,随便问了问其他消息,就找城主要那个玉鸱吻环佩。 “此地最近不会受到魔修攻击,我和师尊决定今晚去收服城主府里的冤魂,既然那位殊归修士给你的宝物能用,我们便借用一晚,等收服了她,再给你还回来。” 城主这时还不情愿,说:“不是我不配合仙师,实在这是我保命的东西,若没了它,我今晚定然丧命啊!” 江郁看着他,心里倒是巴不得他出点什么意外。见状冷笑一声,说:“城主可是不信我们?我师尊今日已经出府,把你带出去,岂不是轻轻松松?你已经逃离了那魔修的手掌心,留着环佩不过是怀璧其罪罢了!外面可不是什么桃花源,我们是在救你,你别不识好歹。” “仙师,我,我真能出去?!”城主一听,别的都忘了,激动地叫道。 江郁挑挑眉,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边。 “是,是,我都忘了。”城主难掩激动,但也反应过来外面还有佣人,声音一下子低下来。他不拖拉,又是里三层外三层拿出那个玉鸱吻,豪爽地推进江郁怀里。 “仙师若是有用,只管拿去!我如果能离开这鬼地方,要这东西做什么呢。”城主说着,神色已经兴奋到有些扭曲了。 怀里的玉不过巴掌大小,雕刻精美,色泽温润,握在手里,还有柔和的暖意。 江郁拿着那玉鸱吻来回摩挲着,三两步回到了住处。 殊归……殊归…… 他摸到玉鸱吻底部凹凸不平的刻章,对着光线一看,一丝流光顺着小篆体的“殊归”二字笔划闪过。真气能辨人,这上面留存的真气,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线索。 江郁在脑海中默背一遍那本天书,默念着殊归二字。 “哪里是什么陨落修士,这殊归,在书中可是一名魔修呢!”江郁看着这玉鸱吻,神情冰冷,想,“他在全书后期才出现,却只有寥寥几笔,没想到如今竟遇上了。” 看来,那陨落修士之谜也没那么简单。书中,那殊归出场时,旁的魔修都错开身子,低眉俯首,连当时压在明无尘身上的魔修也连滚带爬让路,给殊归磕头,想来那人定然是魔尊级别的人物。江郁觉得讽刺极了,即便是魔修,也没有转眼百年就修成魔尊的,少不得是他还在城中做守城修士时,就已经开始沾染魔修,而这次渡劫失败,应该也不过是以渡劫之名假死脱身,转而去魔界顺顺当当作恶了。 而在书中,他对待明无尘的态度也和其他魔修大有不同。天书以明无尘的视角展开,自然写的是明无尘的经历,殊归是他道身污浊,将近心死时才遇到的魔修,也是唯一一个没碰明无尘的魔修。 江郁还记得自己当时强忍着愤恨,把全文背了好几遍。殊归魔修最后的结局如何,书中并未提及,从流落魔界,到被捆在露天岩柱上,殊归只对明无尘说过几句话。 “上次见你,你还是光风霁月的,如今,也不过如此。” “魔修之未来,就辛苦你了。” 江郁想着,咬了咬牙,那人说话时意味深长,尤其是那句“魔修之未来”,总让人觉得话里有话。他看着那两个字,眉头皱了起来。 “殊归……殊途同归?” 古怪魔修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是有何深意? 就算在书中,也没有说明白这殊归魔修到底是什么人,可见那里的明无尘最后也没能触碰到这一隐秘。江郁直觉这人不简单,可眼下除了玉鸱吻环佩和名字之外,他还是一无所知。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江郁有些失望,只能先把环佩收起来了。 难得师尊不在,他一个人坐在屋里,觉得有些无聊。 刚才想到那本书,江郁忽然觉得郁闷极了。他已经做了最大努力,未来也走向了另一条路。可如果书中的事情是确实发生过的,师尊在那一条路上,又该多么痛苦呢。在如此巨大的痛苦之下,选择遗忘过去,抛弃尊严,才叫聪明人。只有一副行尸走rou,不会哭,不会笑,也就不会难过,可书里的师尊到最后都是清醒着的,否则他怎么还能抬头看向殊归,听见他说的话。 江郁这么想想,惦记起他那位孙辈城主来。他回来的时候,特意去西北边看了眼,那破烂院子和小屋分明好好地立着,或许是对城主施加了什么隐匿咒。 至于深门里的江夫人,确实是和师尊那事没关系的。倒也说得通,那样的三流话本,少见女性出场。但人心难测,江夫人虽然没直接牵扯到这件事中,可如她所言,找上门去给她送功法的那名修士也不见得是好心。 目前,已经可以确定那陨落的殊归修士正是当年在这一带肆虐的魔尊了,既然如此,不如再大胆一些,将功法送给江夫人的魔修,或许也正是殊归呢? 如果真是这样…… 江郁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他只觉得自己仍然在被人推着走,除了天道之外,另一个神秘力量在百年前以殊归的名义策划好了一切,密密麻麻的线索把城主府织成巨大的蛛网,等待有一天自己进来,暗中的捕食者伺机而动。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江郁烦闷地咬了一下嘴唇,外边太阳逐渐升高了,却不知道师尊何时才能回来。 平时明无尘话不多,但整个人的气场还是在的,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不觉得寂寞。可如今落单,不大的卧室显得空旷起来。江郁又想到,这几日可算是让师尊看到了自己的不少事情,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说起来,他也难得与师尊这样贴近地朝夕相处,外表那张伪善的脸总有松懈剥落的时候,自己对城主、对江夫人那些狠厉,想来一定是逃不过他的眼的,却也不知师尊是如何看待自己…… 想着想着,江郁干脆盘膝坐在床上修炼。他运转真气一周天,巳时还未完全过去,只听见外面多了一个呼吸声,凝神听过去,是明无尘终于回来了。 不消一会,江郁把自己刚刚收拾好,明无尘就已经进门了,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不明就里地眨眨眼睛。 江郁也眨眼睛,想你可算回来了。但他攥着那环佩,只说正事:“师尊,有何发现么?” 明无尘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被吸引过去,他抱剑立在窗边,摇摇头,叹道:“并未。我跟着灵气走向而行,却没能找到修士陨落的痕迹。那灵气到了城中就散了,或许是时间太长了吧。” 这可不一定。江郁撇嘴,视线跟着明无尘一起移到窗外。 那边是个小丫鬟,正在用大扫帚一下一下扫花园里的石板路。 “不过,”明无尘话锋一转,“我记得初入城时还看到过几个活人,但潜入他们屋中,才知道原来是困苦穷人的怨气已经化为亡魂,进不来城主府,就在城中肆虐,引诱过路行人。现在这里已经是空城,怨气得不到滋养,只能在阴暗处苟延残喘,倒是不成气候。” 江郁懒懒道:“那便不用理会了,那东西早晚会消散于天地的。” 明无尘一皱眉,正色说:“断然不可。此地距离魔修太近,说不准会成为魔修的养料。以防万一,还是寻个机会去度化了吧。” 江郁心想,师尊就是爱管这些闲事。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头转悠着想要除掉现在这城主,指不定要气得怎么惩罚呢。 到底是终究还在转悠着,没实施计划,江郁没笨到把这话说出来,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先给明无尘上上眼药再说。 “弟子上午与城主聊过,听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他若有所指道,“依我看,那城主也没全说实话呢。” 江郁把自己和城主的对话挑拣着对明无尘说了。 “他说自己从未见过那屋,后面又怎么那么笃定屋里的妇人是他祖先?”江郁说着,又拿出环佩,给明无尘看,“况且他后面那些说法很是流利,不像是道听途说才得知的上几代人的事迹。我总觉得,从我小时候起,似乎就进入了棋局中,我们还是留个心的好。” 明无尘看了环佩上的字,疑惑起来。 “我从来不认识什么殊归修士,可我一定见过这玉鸱吻的花式。” 江郁见他表现,心中忽然生出些猜想。 如果师尊曾见过鸱吻纹,这人定是和师尊关系较近的。从他那寥寥几个的交友圈来看,范围或许很小。 有了把握,江郁的口风也松了一些。 “师尊不必忧虑,我们定然可以找到这人的。不过,那殊归不一定真的是陨落了,江夫人和城主都说,殊归陨落之日,正值一位强大魔尊突破,说不定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他这猜想有些叛经离道,明无尘微微瞪大了眼,却没有反驳。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 “因此,我们今晚才要带着殊归的宝贝,去江夫人那里看上一看。”江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