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吃过晚饭，顾砚跟隋皓回了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隋皓像黏在了顾砚身上似的。

    房间里被收拾得像没有人住过一样，隋皓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说不出来的别扭，但顾砚在身边的踏实感压过了那点别扭，隋皓很快就不再想了。

    他缠着顾砚要顾砚说说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顾砚就一件一件地讲给他听。

    顾砚说他出了车祸之后，被好心人救上岸，但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了将近半年，脸被刮伤到面目全非，只能去做修复手术，腿也受了伤，做了一年半的复健才重新能走路，他的身体刚一恢复好，就回来了。

    隋皓听着顾砚遭的罪，只觉得这些疼都在他身上过了一遍，心疼地厉害。

    担心顾砚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吻了吻顾砚的额头，没再做更进一步的动作，叫对方早点休息。

    搂着顾砚躺下，隋皓却没有想象中的踏实，这一晚他一直在做梦，而梦里全是白吉。

    笑着的、害羞的、紧张的、生气的、伤心的、失望的、最后是这段时间冷漠地白吉，每一个画面都牵动着隋皓的心。

    隋皓醒来的时候，顾砚还在他的怀里睡着，隋皓轻吻了一下顾砚的头顶，把顾砚的手握到手里，看着这人干净修长戴着戒指的左手，隋皓心里说不出的暖，把昨晚的梦忘得一干二净。

    越看隋皓越觉得不对，轻轻把顾砚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银素戒圈看起来和外面的普通的银戒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戒指的内里，只有隋皓和顾砚才知道其中奥秘。

    这是他们订婚的戒指，两人不想张扬所以只选了普通的素圈款式，但这戒指，其实是两个人自己去做的，他们互相做对方的戒指，并在里圈刻上了对方的生日年份，这是顾砚的主意，说要让隋皓时刻记得自己比他大，不然小朋友会造反的。

    顾砚的这枚戒指是隋皓亲手做的，自然知道每一处细节，当时他在刻字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所以顾砚的戒指从里圈一直到外沿，有一条微小的细线，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而隋皓现在手里这枚戒指，从外表看倒是和自己手上的一样，可戒指内圈，光滑平整，别说那条细线，就连一个数字都没有。

    隋皓眯起眼睛，看着怀里的人，把戒指重新带回去，抽回胳膊，松开了拥抱。

    起床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床上的人才转醒，“早安。”那人温和的朝隋皓一笑，起身坐在床上。

    “早。”隋皓也温柔地回应。

    “我们今天去看比赛吧，今天好像有球赛，你最喜欢的那个队叫什么来着？”隋皓拿起手机一副认真看票的样子。

    “呃……看你喜欢的就好，我都可以。”床上的人明显紧张起来，他并不知道什么球赛，叫他来的人没有跟他说过这点。

    顾砚喜欢篮球这件事只有隋皓一个人知道。

    “今天没有我喜欢的那个队的比赛。”隋皓失望的放下手机。

    又想起什么，坐到那个人的身边，“你陪我去给戒指里的名字补色吧，印上去的字就是不好，容易掉色，你的掉没掉，要不要一起补啊？”

    “应……应该没掉，不用了。”咽了咽口水，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你摘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之前看过，没有掉……没有掉。”那人还在硬撑着脸上的表情。

    “是吗，摘下来我看看。”隋皓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给我摘。”见对方没有动作，隋皓命令道。

    颤颤巍巍的把戒指摘下来，放到隋皓手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没有字？”隋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人。

    “可，可能是颜色掉光了吧。”

    隋皓笑了一声，突然伸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表情变得阴狠，“戒指上根本没有什么名字，说，谁让你来的。”

    “我……”那个人拼命把隋皓的手往下扒，隋皓却越攥越紧。

    将人生生拖下了床，甩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

    “我再问你一遍，谁让你来的。”隋皓弯腰抓起那人的头发，拎起来看着那双像极了顾砚的眼睛。

    “……”

    见那人不说话，隋皓也不再跟他耗着，把他丢在地上，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助理正在外面等着接他去公司，把人交给助理，就下了楼。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隋皓才想起来，白吉还被他关在一楼的客房里，从昨晚到现在，他没问过白吉一句，也没去看过一眼。

    问了管家才知道，昨天居然连晚饭都忘了给他送，把管家骂了一顿，赶忙端了早饭去了白吉的房间。

    隋皓打开房门，没在房间里看到白吉的身影。

    “白吉？”隋皓叫了一声，无人回应。

    疑惑地进去房间，把餐盘放下，房间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完，隋皓心里涌起不好的感觉，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到窗户好好的关着才松了一口气。

    一扭头，看到床和墙中间的空隙里坐着一个人。

    白吉抱膝坐在那儿，脸埋到臂弯里，一动不动。

    “白吉？”隋皓又叫了一声，面前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隋皓过去蹲在白吉面前，拍了拍白吉的胳膊，没有反应，碰了碰白吉的腿，依旧没有反应。

    隋皓有点急了，手伸到白吉的腋下，直接将白吉从地上架了起来，放到床上。看到白吉的样子后，隋皓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白吉的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也被他自己咬出了血，干了的血渍黏在起皮的唇上，最吓人的是白吉没有了一丝神采的眼瞳，他就那么看着一处，又好像什么都没看，隋皓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双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白吉，白吉？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不管隋皓怎么跟他说话，怎么碰他，白吉都呆坐在那里，虽然之前隋皓和他搭话白吉也是不理他，但隋皓能感觉到白吉的情绪，知道白吉是故意的，可眼前的白吉，就像被人抽掉了灵魂，只剩一个空壳坐在这里。

    隋皓拿出手机给私人医生打了电话，要对方赶紧过来。

    之后又跟白吉说了几句话，白吉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医生很快赶到，给白吉做了检查，“您说过他的头部之前受过伤，大概是之前的旧伤加上他应该是受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身体做出了自我保护的防御反应，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顾砚于隋皓是生活的全部，而隋皓于白吉，就是全部。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隋皓给他的，从遇到隋皓开始，他平淡的生活才染上色彩，或许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在意隋皓，所以当知道隋皓再也不会在意他了的时候，白吉心里的那根弦绷断了。

    强烈刺激……隋皓突然想到昨晚他和那个冒牌货毫不避讳的说话玩笑，大概都被白吉听去了，他现在恨不得掐死那个冒牌货。

    “那有什办法能恢复？”隋皓压下心里的怒火，尽量平静的问医生。

    “这是他心理的问题，您可以多跟他说话，或者找些他信任的人照顾他，慢慢应该会好的。”

    “好，我知道了。”隋皓挥挥手，让医生出去。

    隋皓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不要轻饶了那个人，其他的他现在没工夫管把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告诉他就好，又说他这段时间都不去公司了，有任何事直接来他家找他。

    处理完所有事，隋皓拿湿棉签先帮白吉的嘴唇擦干净，然后端了碗粥，舀起一勺，吹了吹，放到白吉嘴边，温声道，“喝点粥。”汤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隋皓赶紧抽了张纸巾，给白吉擦了擦，哄着，“白吉乖，张嘴，啊～”

    “……”

    “宝贝儿听话，就一口。”隋皓又重新舀了一勺贴上白吉的唇。

    不知道是哪个词，还是对于水的求生本能，刺激到了白吉，白吉微微张开了一点嘴，乖乖让隋皓把粥喂进了嘴里。

    之后的进食还算顺利，隋皓哄一句，白吉就吃一口，直到喝完了一碗粥。

    隋皓把碗放下，帮白吉擦了擦嘴，“等我一下。”

    去厨房弄了一碗冰，又拿了条毛巾，隋皓回来把碗放到床头柜上，拿了一块冰放到手心里，等手上的皮肤变凉了之后，用毛巾把手上的水擦干，一手拖着白吉的后脑，一手覆上白吉哭肿的眼睛，轻轻按摩。

    如此循环，直到白吉消肿。

    伸手把自始至终没有动过的白吉搂到了怀里，顺着白吉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这样的白吉，隋皓终于在心里承认了，他在乎白吉，他喜欢他，可是他心爱的人被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隋皓把白吉手上的锁链打开，带白吉回了主卧，进到房间隋皓发现白吉好像对这里有抗拒，尽管白吉不会说，也不会抵抗，但自从进到房间，白吉的手就攥成了拳头，连右手都没有意识的使着劲，隋皓吓得赶紧带白吉出了房间，哄着白吉放松右手。

    之后的日子隋皓和白吉住到了那间客房，每天隋皓都陪着白吉，连工作隋皓都在客厅处理，白吉就在隋皓旁边安静地坐着，隋皓工作完就带白吉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有时还会握着白吉的手带他写字，让他回忆以前的生活。

    这天，隋皓带着白吉在花园里晒太阳，白吉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隋皓弯腰给花浇水。

    白吉看着这个画面，许久没思考过的头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和眼前的隋皓重叠上了。

    “小白。”

    白吉突然的声音吓了专心浇水的隋皓一跳。

    听到声音，扔了手里的东西，隋皓跑到白吉面前，按住白吉的肩膀看着白吉的眼睛，“你说什么？你说话了！”

    像是回应隋皓，白吉又说了一声，“小白。”

    隋皓高兴地把白吉按进怀里，“嗯，我在。”

    随后隋皓又想哄白吉说些别的，但白吉除了小白两个字，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隋皓也不再逼他，这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这之后白吉好像有了一点思考能力，只要他有什么需求，就会叫“小白”。

    曾经隋皓不让白吉喊他小白，现在却对这两个字甘之如饴，恨不得哄着白吉多叫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