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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鸡儿

    荆棘长满了地皮,刺草遮盖了田面,石墙也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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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若雨?知道了”,陈冰河顺手把信息记了下来发给同事去查,“有什么进展,我们会按照规定通知你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基本不会通知他,毕竟他也不是罗子言的家属。

    “谢谢,谢谢!”,张原鞠躬说道,“我还得先回公司处理一下事情,得为之后的动荡做好准备,先失陪了”。

    “好”,在张原走之前,陈冰河又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道,“回去好好和你meimei相处,一家人别搞这么僵,嗯?”

    “......嗯”,张原呆呆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把这张氏兄妹送走后,还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一方面,得向市局来的领导作检讨汇报,反思总结这次火灾的成因,一方面,得让法医想办法从焦尸上提取点DNA和罗子言的数据进行比对,毕竟不能全凭那助理一张嘴,说什么就信什么,最后,确定了死者身份后,还得通知家属,向家属赔礼道歉,想办法把死因总结出来......

    一个字,忙,你就算吧,从昨天早上七点一睁眼到今天晚上七点,整整36个小时陈冰河都没有合眼,心脏一阵阵的发抽。

    妈的,早晚得过劳死,他想。

    好不容易到了家能喘口气,却连口热饭都没有,还得叫外卖——他妈一早就唠叨他,三十多岁的人了,得抓紧成家,找个人照看自己,但陈冰河心里都清楚,就自己加班加成这样上哪找对象去,早吓跑完了,谈恋爱那是祸祸人家姑娘,年纪轻轻的就得守活寡。

    吃完饭把外卖盒顺手往垃圾箱一扔,他脑子里就一个想法:睡觉,再不睡真猝死了。

    但偏偏好死不死手机响了一下,小王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语气充满了哀怨。

    头一条是张照片,满地的购物袋。

    “陈哥!我这一下午要被那姓叶的折腾死了!使唤来使唤去,当牛做马,还让我带他去超市!”

    “去超市就去超市吧,那姓叶的非说自己头晕提不动!十斤的大米还要我帮他拎回去!”

    “陈哥你说我容易吗!我当初考警校可不是为了给人做美团跑腿的!”

    “累死我了!我要下班!我不干了!”

    陈冰河边看边乐,心想这叶教授脸可真大,“别抱怨了,为人民服务”。

    “???不是,我也是人民啊陈哥!”

    可惜他敬爱的陈队一心只想着睡觉,懒得再去废话,“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休息了”。

    “噢有,那姓叶的问你一会儿有没有空,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给你打电话”。

    陈冰河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困,回头再说吧”。

    “他说是那什么网站上,更新了”。

    这句话像盆凉水,硬生生的把陈冰河从周公的怀抱中浇了出来,但效用不长,他实在抵抗不住生理上的疲倦,迷迷糊糊的打字,“把他地址发过来,顺便告诉他,明天早上9点,我接他”。

    第二天早上睡醒,神清气爽,开车顺着地址找到叶教授楼下,还“嘟嘟嘟——”的按了几下喇叭,生怕人不知道自己来了似的。

    叶岚拎着包走下楼梯,倒是客气的坐在了副驾上,“你鸡儿怎么样了?”

    陈冰河按在车档上的右手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啥......啥?怎么个意思?”

    “你自己说的啊”,叶岚系上了安全带,“别这幅表情,昨天那小弟弟可比你惊讶多了”。

    昨天那小弟弟?小王?坏了,陈冰河手忙脚乱的打开手机,赶紧看看自己在半梦半醒的迷糊间都搞出了什么社死现场。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不小心把“jie ta”的“t”误打成了旁边的“r”,然后整个拼音就被识别成了“ji er a”。

    没人知道昨晚小王对着自己手机上的“明天早上9点,我鸡儿啊”发了多久的呆。

    “也就亏我理解能力比较强,换个人来都看不懂”,叶岚阴阳怪气的嘲讽完,又甩过来一张纸,“喏,他们更新的在这儿,什么什么村,我看像是个荒郊野岭的,不开车还真去不了”。

    陈冰河把地址输入导航,路途可真不算近,现在出发估计也得傍晚才能到,但又不能坐高铁,不然下了火车更没法去,得了,屁股受累吧。

    嗯?

    一路是疾驰如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中午在目的地附近的小镇上吃了个午饭,就朝着村庄进发。

    “这地儿,看着怎么这么破呢”,开在崎岖不平的土渣路上,陈冰河撇了撇嘴,心疼自己的轮胎,奶奶的,早知道开局里的公家车来了。

    “看着像什么废弃的村庄一样”,叶岚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捂着肚子,“你慢点,我午饭要被你晃出来了”。

    “这可不能怪我”,陈冰河给他递过去一张纸,路边的土屋也都挺破旧,倒的倒,塌的塌,旁边的地里杂草丛生,不像是有人耕种的样子,开半天也没见着一个人影,跟鬼村似的,“奇了怪了嘿,这人都跑哪去了?”

    “空心化现象”,到底是叶教授,现场就开始了解释,“随着经济发展,村里的青壮年劳动力都跑到城里去打工,只留下老人在家里,慢慢的,随着打工人在城里定居成家立业,年长一辈又一个个的离世,整个村子越来越空,越来越荒凉,就更没人愿意回来,等最后一个也走了,这村子差不多就可以荒废了”。

    陈冰河啧了一声,继续开他的车,就是那网站上地址也不写清楚点,这么一大片村庄跟迷魂阵似的,他像个无头苍蝇在里面乱转,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转了半天都没找着。

    这么下去不行,他想,还不知道要找多久,等一会儿天真的黑了,这村里又没多少照明路灯,被困在里面就麻烦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着,必须得趁着最后的天光赶回到镇子上去,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开回小镇的路上果然下起了雨,你就想吧,雨水配上土路,开出村子后他那辆洁白的吉普跟浇了一圈巧克力酱似的。

    我,艹,陈冰河拍了下方向盘,回头得让小王把我车洗了。

    小王:凭什么又是我?

    那镇子也不算大,没什么像样的宾馆酒店,找了半天才找到个又小又旧的招待所,但下着大雨也管不了这么多,能有得住就不错。

    陈冰河收起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匆匆对前台说到,“你好,开个标间”。

    前台小妹眼都没抬一下,“满了”。

    “那还有什么?”

    “大床房”。

    “那开两个大床房”。

    “就剩一间”。

    “那......开一间大床房”。

    这回前台小妹终于抬起了头,“身份证”。

    陈冰河看到叶教授的表情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