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补习
林修带俞溪来的这家游乐园是他事先在网上搜的，当地最大的一家，一半是普通的园区，一半是水上园区，夜场水上园区关闭了，但里面的一个海洋馆还可以参观，今晚的表演也就在这里。 俞溪从走进馆内的一刻就放轻了呼吸，这是穿梭在水里的一个玻璃通道，他像是被深蓝色的海水所包围，如果不是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还以为自己置身于神秘又绮丽的海底世界。 俞溪将手慢慢地贴上玻璃，一条身上带着彩色花纹的小鱼原本在这儿静静地摆着尾巴，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一下窜出去很远，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渐渐地游了回来，芝麻大的眼睛刚好和俞溪对视上。 头顶有一条巨大的魔鬼鱼游过，投下一片阴影，俞溪内心突然涌出一股深深的悲伤，他说不清感觉，仿佛这悲伤不是来自于他，而是来自玻璃另一面的这些生物…… “怎么了？”林修注意到俞溪的神情，扶住他的肩，“不舒服？” 俞溪捂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两下，压下内心的异样，摇摇头：“我没事，你，你刚刚不是说要看表演，是什么？在这里看吗？” 林修还是不放心，掰着俞溪的下巴仔仔细细瞧了两遍，才道：“在前面，就是一个人鱼表演，你要是不舒服，就不看了。” 俞溪被那两个字扎了一下耳朵，慌忙握住了林修的胳膊：“人鱼？什么人鱼表演？” “你……”林修看着俞溪的反常，皱了皱眉，“你真的没事？不行，我不放心，我们先走吧。” 然而俞溪却没松手，又急急地追问了一遍：“是什么人鱼？为什么要在这里表演？” “……就是很普通的那种，工作人员穿着鱼尾到水里游泳的那种？”林修不明白俞溪为什么执着于这点，想了想，道，“我也没怎么看过，宣传上是这么写的，你要是想看，我们下次再过来。” 俞溪松开手，神色有些怔松，意识到刚刚自己敏感过头了，这种地方的人鱼表演，难不成还是真的人鱼吗？他垂着头，虽然脑袋上还带着小鹿发箍，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兴奋。 “我，我不喜欢这里，林修，我们回去吧。” 林修放在俞溪肩上的手移到了后脑勺，轻轻揉了两下：“嗯，好，摩天轮还要坐吗？” “不了吧。”他被一阵比一阵强烈的悲伤冲击得心脏发疼，哪还有心思再去玩闹。 林修其实是有些懊恼的，本来完美的安排最后因为一个表演给搞砸了，他不太清楚是哪里触动到了俞溪，但他浑身都散发着难过，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两人在电梯门口分开，他心里一堆的问题，但一个也没问，只说了句“好好休息，明天见”。 离开海洋馆后，俞溪内心的悲伤已经逐渐消散了一些，只是他仍然忍不住去想，他将自己卷进绵软的被子里，闭紧双眼，乱七八糟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他到底是谁？ 既然他是人鱼，为什么会从小生活在岸上？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跟他一样的存在？ 为什么他看到被关在玻璃里的海洋生物，会那么难过？是因为共情吗？ 这些问题像巨石一样全压在他的心里，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突然听到“啪嗒”一声，然后是另一个声音：“你怎么了？” 俞溪从被子里坐起来，看到房间的灯被打开，景墨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看着他。 俞溪低了低眼，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已经睡了，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景墨看着俞溪坐在床上的姿势，脚跟垫在屁股后面，通常是女孩子比较容易做到的“鸭子坐”，他不自觉地想到，他的身体柔韧度一定很好。 “你哭了？” “啊？”俞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我没哭。” 连自己哭没哭都要靠摸眼睛确定，怎么这么……笨。 “你不开心。”这是一个陈述句，没等俞溪回答，景墨又道，“你跟林修一起出去了，他欺负你了？” “没有！”俞溪生怕景墨误会，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林修没有欺负我，他……他带我出去玩了……” 其实他本来很高兴的，而且人家好意带他去玩，最后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对方也没玩得尽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能再给他扣这么一个帽子？ “你，你别告诉老师……” 景墨侧了侧脸，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他真的……好笨……是因为记不住吗？明明答应了自己，不会跟别人走得太近，今天却直接跟着另一个人走了，现在还为他说话…… 俞溪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摆在桌子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练习册，连忙从床上跳下去，慌得连鞋都没穿。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太晚了，我忘记收起来了，是不是妨碍到你了？”他一边将书合上摞起来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歉，等转身后才发现人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景墨从俞溪怀里抽出一本薄薄的习题集，翻了两下：“我回来后就看到了，没关系，你放那吧。” 俞溪松了口气：“谢谢你，嗯，我平时还是会收回箱子的。” “你在复习数学？” “啊？”俞溪被景墨问的一愣，才发现对方拿的是他买的一本数学题集，刚好翻到他昨天做的那几页，上面还有他鬼画符一样的草稿。 “是，是的。”俞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面前这位，可是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学神，被这样看着，莫名的压力很大。 “你这样复习的效率很低。” “……”俞溪卡了下壳，想要把自己的书拿回来，“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笨，只能这样慢慢来啦。” 没想到，景墨居然“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他笨吗？！也不必这样揭人短吧呜呜！ “我可以教你。” 俞溪一愣：“什么？” “你想复习的话，我可以教你。”景墨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生，一字一句地补充完整，“不过，我有条件。” “我给你补习一次，你像那天晚上一样，让我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