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融 09 想要听故事吗，恩泽

    在恶魔伊迪斯的帮助下，“塞缪尔.巴德”终于顺利完成想象中的画作。

    不过实际上就像恶魔所说的，他并不擅长这种艺术创作，能画出来也仅仅是因为得到了那位死去导师“泰伦.奥尔曼”的记忆，让他不至于笨拙地画出如小孩子涂鸦般的作品。

    ——伊迪斯是这么命名的，当他的导师询问时。

    他的画作中，并没有像常见画作的那种复杂背景和装饰，而只是画了一片绿茵草地，草上漂浮着一张款式简单的木制长椅，洒在其上的晨曦泛起微光，穿着长袍的两人正坐在长椅上，彼此贴着。

    左侧是一位有着乌黑头发的男性，个头娇小，看上去如同少年，黑色的眼眸看着右方，而右侧是一位银发的美丽男性，年纪似乎比黑发男性大不少，双手捧着纸张已略微发黄的书籍，将自己的书往旁边递，把书放在两人之间。

    两人动作恬静而轻松，似乎在度过美好的时光。

    但奇怪的是，两位男性都没有任何古怪的特征，没有六对翅膀，也没有狰狞尖角，所谓“天使与恶魔”似乎并没有体现其中，只有那张漂浮着的椅子显示出这并非现实场景。

    平凡而温暖。

    这幅作品的画技还是很高，只是画作中的气氛过于易懂而平和，也没多少幻想成分，和塞缪尔过去天马行空的奇特风格相差甚远，让看到这幅画的导师眉头皱了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不过这毕竟是平日的课程，并不是考核，他也没提出太多意见，简单点评几句就离开，回到讲台上，宣告课程结束。

    而塞缪尔一天的课程，也就此完成。

    对这种人类琐事不感兴趣的恶魔将意识沉回黑暗，天使的意识重新接管这具躯体，在黑暗触角的肆意侵袭中微红着脸，收拾好书本和画具，带着这副并非由他创作的画，悄然穿过重重学员人群，走过无人的小路，回到了自己位于偏僻位置的别墅。

    脱下学员制服，在恶魔的要求下只穿着一声单薄的白色衬衫，下身赤裸着，再整理好书籍和笔记，最后如同塞缪尔记忆里所做的那样，将下午课程中所画的作品放在木架上，安置在广阔的画室中。画室顶部是拱顶的天窗，在晚间会将月光汇聚成银色流苏，洒在画作上，让琳琅满目的画洋溢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光彩。

    在银彩流梭中，那些在塞缪尔想象中的场景仿佛获得了不一般的生命力，线条与色彩流动着，奔涌着，尽管没有任何魔力，其中的曼妙动人却丝毫不输天界的魔法造物。

    唯独那副放在最前方的画，却依然平凡。

    “天使与恶魔的.......清晨。”

    坐在月光下的天使呢喃着画的名字，伸出手，触碰着画上油彩干涸的轮廓，实际上他有和人类导师一样的疑惑，尽管天使与恶魔确实不像人类传说中那么夸张的形象，但确实有一定非人特征，这幅画却完全没有呈现。

    仿佛就只是两个人类在清晨的日光下，平和地相处。

    但天使的头发确实全为银色，那手持书籍的白袍男性应该就是标题中的“天使”，只是因为低着头看书，容貌被飘荡的发梢遮住，看不清天使的容貌。而另一侧的黑袍男性应该就是“恶魔”了，体貌看上去相当年轻，也许是有着黑暗力量的孩子，像恶魔首领桑奇那样便也没有显眼的尖角。

    尽管光明和黑暗并不相容，但如果只是孩子的话，天使会愿意这样温和地对待的，恩泽想着，不自觉地轻轻抚摸那头画得粗糙的黑发，眼中的柔光被月色染得朦胧，唇角微微弯起。

    “伊迪斯，你虽然是恶魔，但想象十分温暖。”

    “想象......啊。”

    伊迪斯幻化出的触角同样盯着画作，回应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不像在灵魂内部发出，反而犹如那缕月光般遥远。

    “我可从来没说过这是我的想象。”

    “欸？”天使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看了看从手臂上伸出的墨液，又端详了下画作中的二人，有些疑惑地歪着头。

    他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一幕，毕竟往昔的他极少前往人界，每次也很少接触人类，自然不可能和恶魔或人类小孩一起看书，而其他大天使会在交流会中讲述自己在人界的故事，若是有这样与人类亲密接触的事情，同伴们必定会欢欣地分享出来，但他从未听过类似的故事。

    “难道这位是天使士兵？而黑发的恶魔，是曾经的你？.......”

    “你觉得呢？”

    “唔......我不知道，画中二人都没有明显特征，我无法认出。”天使摇摇头，他缓慢地抚过画中人的每一分轮廓，仿佛在感受油彩的体温。

    “但如果这是你的回忆，我相信那一刻的你，曾心向光明。”

    “是吗。”

    恶魔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其中的情绪如同月光般朦胧不清，他的触角沿着天使手臂缓缓前行，覆上对方的指尖，落在画作中的少年上，让看着另一侧的少年身影变得漆黑。

    “想要听故事吗，恩泽？”

    “.....嗯。”

    天使怔了怔，乖巧地对触角点点头，夜晚的凉风从窗外吹入，让他不自觉地抱住掌心有着恶魔体温的触角，静静聆听来自灵魂深处的低沉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