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迟到的温暖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讨伐任务了。

    他把早餐剩下的钱都拿去买恢复药了，差不多每完成一个讨伐任务就要用掉一瓶恢复药，昨天他硬撑着完成了3个任务，今天他希望能做完4个，这样一天可以挣到2300G，他可是打算在这个月要挣到50000G，这样很快可以让夏凌辞掉酒店的工作，他们又可以一起去挑战更难的任务了。

    昨天他实在是太累，所以没有体力也没有心情去回应夏凌，他怕对方会担心。克里斯希望在自己的状况更稳定一点的时候才和夏凌谈谈今后的打算，他希望这次能和夏凌一直合作下去，作为他个人来说，他还是挺愿意和夏凌相处的，可能比起弟弟感觉还要亲近一些，克里斯也不知道这份亲近的由来，但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可以保持一种很自然的状态，大概就是所谓的坦率吧？

    克里斯打起精神，将剑锋对准前方出现的大型野猪。这家伙比昨天那头好像还要大一些，昨天缠斗和闪避都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今天克里斯更想要速战速决。

    作为剑士，他的剑技在基础阶段已经练到最高，但是由于人气的瓶颈，更进一步的技巧需要到特定的学院或者跟随师傅习得，光是靠个人战斗已经无法再获取更多经验，也无法领悟新的技巧，克里斯觉得自己也必须走上一个更高的平台，而这条道路必须有人领着他。他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希望能和夏凌一起努力下去，也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在一般的事务上，他都尽量顺从夏凌的指示。随着信任和好感度的上升，他也变得更主动了一些，想要更多地了解关于夏凌的过往，或许有些僭越，克里斯也找不到更直接的理由去追问对方，不知不觉间两人的相处变得像家人一样，反而觉得谈心这件事有点突兀。

    目标发现他了，他的隐蔽原本就不算深，野猪在察觉到他的位置之后马上就进行了转向，带着身后另一头小野猪准备进攻，刚才蓄力好的雷击魔法，正是放出的好时机。只是攻击范围非常集中，克里斯的剑锋如果有一丝偏移，魔法都会打偏。

    他紧握着大剑，正面对着朝他狂奔而来的大野猪，毫不犹豫地释放出了充满魔力的一击。

    大野猪似乎意识到了这个攻击，在那个瞬间向右偏离了一些，但是雷击正好打中了后面跟上的小型野猪，它颤抖了一下就晕倒在地，不再嚎叫。大头的野猪回头看了看，脚步也放缓了下来，克里斯可不会因为也停下自己的攻击，他迅速地追踪上去，朝着野猪前颌的獠牙砍去。从侧面下劈，几乎是从根部将整颗牙砍断下来，大野猪愤怒地转向，以它残余的另一边来进行猛攻，几乎完全预测到它的攻势的克里斯轻轻松松地也将另一边的獠牙砍了下来。

    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失去了獠牙的野猪已经无法对这里的农户构成威胁，接下来也不需要赶尽杀绝，克里斯打算再补一刀让大野猪失去行动能力就离开。天也已经黑了，他想早一点回去，想要腾出一些时间，再和夏凌谈谈今后的打算。在他靠近大野猪，准备对它的前脚进行攻击的时候，那头小野猪颤颤巍巍地又爬了起来，嚎叫着，像是要保护大野猪一样，大声地叫唤，想要让克里斯注意它。

    大野猪还在龇牙咧嘴地嘶吼着，它虽然很愤怒，但是因为失去了武器，也不敢再继续向克里斯猛冲；另一方面，它似乎也在庇护着那头小野猪，它们的关系虽然不像是亲子，但是联系也十分密切，不知为什么让克里斯有了一丝动摇。

    他捡起地上的野猪牙，从背包里拿出返回城镇的道具，在一阵光之后便从郊外回到了科尔瓦市。

    赶在勇者任务工会下班之前领到了任务奖励，今天拿到了2500G，比昨天的战果要强一些。他路过市集，买了一份面包和鸡rou，原本打算就这样回旅店。走着走着又遇见蛋糕店在折价卖烤布丁，想到夏凌可能会喜欢，他就买了一份。期待能看到他开心的表情，克里斯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然而回到旅馆，他吃了晚餐，也换好了衣服，一直等到街道上的路灯都熄灭的时间，还是没等到夏凌回来。他并不觉得夏凌会在酒店的宿舍过夜，今天不过是试用期的第二天，他应该还是会回旅馆来住。而且旅馆里酒店的距离不算远，步行大概是二十分钟，他也不该迷路。难道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克里斯立刻换上了盔甲，装备好大剑又出了门。

    他沿着往酒店方向的小路仔细地找了一遍，也问了路上的行人，但是都没有得到夏凌的行踪。路过一个胖胖的术师摆的算命摊子，对方正在吃着汤面，他原本想问话，但是对方完全没有要接待他的意思，他只能识相地离开了。

    最后来到了酒店，门口站着的服务生还是他与夏凌来时见到的那一位，尽管是深夜，她依然精神饱满，对着他热情微笑，问他有什么需求。

    克里斯问起了夏凌的下落，对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明显的反应，让克里斯的心神越来越不宁。

    “夏凌先生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人在哪里？”

    “请你稍等，我让主管来和你说明吧。”对方安抚着克里斯，然后用魔法通知了主管。

    主管很快从休息室里出来，表情十分严肃地请克里斯跟着她去见酒店的所有者卡萨雷斯。

    事情的严重性似乎远超过克里斯的想象。

    以至于他见到卡萨雷斯时，都没有认出对方就是在澡堂里遇到的那个人。卡萨雷斯的问题，他全都坦诚相告了，对方并没有逼迫他也没用动刑，似乎是早已看穿他与之前的咖啡刺客一事没有太大关联，在讯问了一阵之后，给了他关押夏凌的地牢的钥匙。

    领到钥匙的时候克里斯是很急切的，他甚至没有时间生气，只求卡萨雷斯的下仆早点带他去见他可怜的经纪人。

    然后在阴暗的地牢里，他看到披着旧毛毯瑟瑟发抖的青年。

    嘴唇都有些发紫了，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因为体温过低，根本睡不着，在听到克里斯喊他的名字的时候，像是被电到了一样，发着抖睁开眼睛，盯着快要哭出来的克里斯，似乎不相信对方是真的一样。

    “…你真的…是克里斯吗？”夏凌的声音都有点哑，他抱着自己的双臂，还在窸窸窣窣地摩擦着手臂取暖。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克里斯鼻子发酸，他走近夏凌，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然后握起他的手，感到异常的冰凉，“夏凌先生，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是克里斯的手…太暖和了…”夏凌本能地将头埋到克里斯的怀里，抱住他取暖，“克里斯，…可以抱着我睡吗？”

    43　钢铁来客

    对于这样虚弱，又可怜的青年，克里斯是无法拒绝的。

    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如果他跟在夏凌身边，他就不至于遭受这样的待遇了吧？卡萨雷斯究竟做了些什么？夏凌的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伤痕，但是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窝在克里斯怀里完全是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他不得不一手搂着夏凌的腰，一手轻拍着他的背，尽可能给予他安全感。

    “克里斯…真的好暖和。”夏凌抬头对他笑，苍白的脸依然没有恢复多少血色，“果然…还是在克里斯身边最安心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卡萨雷斯对你做了什么吗？”克里斯内心的疑团反而更深了，“他真的认为你是刺客吗？”

    “我…不知道…”夏凌靠着克里斯的手臂，声音十分虚弱，“我想…睡了…”他的头靠着克里斯，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克里斯就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夏凌这疲惫的样子，像极了之前的自己。可是作为剑士，他现在的力量也无法与实力雄厚的卡萨雷斯对抗，唯一可做的事，或许是请求对方交换囚人，让夏凌有个安稳一些的环境可以休息。但是若要这么做，两人又会被分开了，如果夏凌醒来又见不到他，肯定又会十分慌乱吧。

    而且连克里斯自己都不想再离开他的身边了，这个时刻，他好像稍微明白了一点自己对于夏凌的感情或许要比对待亲人还要复杂一些。

    “对不起…”他看着熟睡的夏凌，轻轻地在他耳边道歉。

    之后他以这种拥抱着对方的姿势，也徐徐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是卡萨雷斯的仆人来打开了牢笼的铁门，他对于咖啡刺杀一案的调查似乎有了一些眉目，基本可以撇清主谋是夏凌的推测了。作为赔偿，卡萨雷斯安排了一间高级客房给夏凌使用三天，期间的餐食也是免费的。

    克里斯对于这个赔偿虽然无法完全认可，但是看到夏凌依然虚弱的状态，只能接受了。他动了动被对方压麻掉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准备抱着夏凌起身。

    “唔…嗯？克里斯？”夏凌还是被惊醒了，惺忪的睡眼看着克里斯，也看了看来报信的仆人，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你、你们…怎么连克里斯都关起来啦！我不是…咳、说过事情和我和他都没有关系吗——”

    “夏凌先生，他是来带我们离开这里的。”克里斯温柔地笑着，为了避免误会进一步加深，他觉得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一些更好，“而且，卡萨雷斯安排了一间高级客房给你作为补偿。其他的事情，等你身体好一些再说吧？”

    “嗯…”既然克里斯都开口了，夏凌也没什么好怀疑的，只是昨晚…克里斯好像已经在这个牢房里了，“难道…你就这样抱着我，陪我在这个牢房里呆了一夜？”

    “之前是我不对，今后我会尽量不与你分开行动。”克里斯抱有歉意的说辞反而完全证实了夏凌的推测。“我看夏凌先生身体虚弱，又有些冷，所以只能抱着你让你取暖，你现在好些了吗？”

    “笨蛋！你的手不会麻掉吗？！”夏凌赶紧坐了起来，身上的毯子一下掉落到地上，他才记起自己只穿着内裤，“…阿嚏！”他冷不防就打了个喷嚏。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个阴冷的地方久留了，”克里斯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夏凌披上，“请带我们去客房吧。”

    “谢谢…”夏凌披着还带着克里斯体温的外套，内心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

    「系统提示：克里斯亲密度＋30　」

    又是这个煞风景的提示！夏凌一想到这个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只是一些预先设定好遵循算法增减的数值，就瞬间没了那种雀跃感。他心情复杂地望着克里斯，在想有一天，对方会不会也会变成虚无的数据，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又或者将他的数据库里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除？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忧虑？

    “夏凌先生，我们走吧。”

    仆人已经在前面做出引导的姿势了，克里斯也在等待他的行动，夏凌放下内心那些遥远的不安，重新回到眼前。

    他们被带到酒店的五楼，靠近花园的那一侧。

    据说卡萨雷斯安排在这一层的客人都是有着显赫的身份和地位的贵宾，夏凌和克里斯的到来应该也只属于意外吧。从魔力供给的上升梯口出来，装饰的感觉和其他楼层都不一样，虽然夏凌之前在员工培训里只看过普通客房层的走廊，但是扑面而来的奢侈气息反映在金闪闪的装饰砖和镶嵌满宝石的镜框上，还有用高级天鹅绒织成的地毯，以及两旁装饰用的人物雕像，感觉都是实打实的暴发户品味。

    不过夏凌也不想对异世界的酒店做出什么评论，毕竟什么工业风北欧风那种过分简洁到有点简陋的调子那个暴发户法师肯定是瞧不上的，这个世界的审美肯定还是与自己的现实有着诸多差异，所以把这些理解为文化冲突就好了，他现在应该等同于去了外国生活吧。

    他们被安排在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间房。

    打开门之前，夏凌以为就是一间标准的双人间，顶多就是豪华双人间的规格；开了房门之后，才发现这是总统套房的大小，装潢和外部高度一致，金光闪闪的家具和五金，看得有点刺眼，不过材质看上去质量似乎很有保证。

    尴尬的是，这套房里的床只有一张，虽说是超级尺寸的大小，就算三个他躺在上面都不会觉得拥挤，但是要和克里斯睡在一起的话……夏凌偷瞄了克里斯一眼，似乎有些尴尬。

    “这是房间钥匙。”领路的仆人将房间钥匙交到夏凌手中，恭敬地行了个礼，“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使用这个魔力呼叫铃铛。”他从袖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摇铃，置于房间的书桌上。

    “嗯…”夏凌倒是没什么心思研究那个呼叫铃铛，他不知卡萨雷斯又在盘算着什么，才舍得花如此本钱将他招待到这么宽敞豪华的房间里，老实说，如果不是克里斯在身边，他一个人躺在这么大的床上，一个人呆在这可能将近有60平米的空间里，真的会得空间恐惧症。

    克里斯倒是很欣慰的样子，在房间里走动，顺便也察看着空间里的各种设施，这个豪华房间似乎有不少的功能分区，能够暂时满足他们日常的一些需求。不过首先要解决的应该就是吃饭问题吧，从早上被叫醒到现在，他和夏凌都还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一滴水，克里斯肚子已经饿得有点响了，不知道夏凌先生状态如何，他觉得应该先准备食物。

    “克里斯？”夏凌看到克里斯走进小吧台，不知道他在摆弄些什么，倒是觉得和克里斯距离一拉远内心就瘆得慌，“你在做什么？”

    “我想给夏凌先生泡杯牛奶，请等我一下。”他翻找柜子，只找到牛乳粉，手忙脚乱地洗干净玻璃杯，又用加热魔法烧了些水，按照牛乳粉袋子上的指示，总算是弄出了一杯像样的牛奶。

    他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给夏凌握住。夏凌也乖乖地喝了几口，对这充满营养的液体表示认可，看上去好像只是一个普通温馨的日常场景——

    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像是烟管一样的金属装置咕噜咕噜地靠着下部的纽带滑动进来，跑到床边停下，推出大喇叭准备开麦之前，被夏凌猝不及防地喷了一脸牛奶。

    “咳…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