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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深吻

    艾克看了看我捏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他伸手想把它拿下来,还对我说:“先生,您弄疼我了。”可我依旧是死死抓住不放,我已经被强烈的醋意搞得理智全无,只会继续穷追不舍地向他逼问道:“那个赫伯特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要知道。”

    “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要你。”我一字一顿地说,连带上我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

    他见我态度坚定,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许多,我知道了解他的过去无异于要他当着我的面揭开伤口上的结痂,可我一定要见识见识这结痂下的伤到底有多丑陋,丑陋得让他甚至不敢再接受我的爱意。我希望他能明白,当他向我展露伤痕的时候我不会嘲笑他,而只会温柔地亲吻上去。

    艾克对我说:“赫伯特是我的前男友。因为我mama在我三岁那年去世,我爸爸和后妈他们又对我不好,所以我从家里逃了出来,一直在外面居无定所,到处流浪,还好遇见了赫伯特,他在我十三岁那年收留了我。”

    “然后呢?”我追问。

    “一开始,赫伯特人还是很好的,还拿钱供我去考高中文凭。我十七岁生日那天他向我表白,他曾经私生活很混乱,但发誓和我在一起后就只忠于我,我们在一起一共五年,我也从来都不会怀疑他……直到他前不久把一个夜场男带到家里,还和他睡在我的床上。”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平静到甚至让人有些心疼,说到这里,他突然自嘲地苦笑了出来,眼里的泪水却摇晃着溢出了眼眶,他抬手擦去了眼泪,却又有更多的流了下来。

    “我离开了赫伯特以后,又过起了我十三岁以前过得那些生活,可是我发现自己已经受不了那种罪了。有多少次我想回赫伯特身边去,哪怕受尽他和他情人的羞辱和打压也好,至少能不用再露宿街头……”

    他哭了,遮住面庞,泣不成声,我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来,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呆傻得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虽然我从未见过那个赫伯特,可我在心里已经深深地怨恨上了他,这王八蛋真是不知好歹,居然狠得下心把艾克伤害得那么深!艾克的抽泣声听起来实在是揪心,良久,我才轻轻地说了声:“哦,来吧,宝贝。”然后把他搂在怀里,让他的头埋在我的胸口,“不要再去想那些令人痛苦的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遇见了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再让你难过,不会再让你伤心了。”说着,我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艾克却从我的怀里退了出来,带着有些惊惧的神色向我请求:“先生,拜托了,不要这样。”我的动作僵在了那里,手足无措,只能把目光落在他那因为抽泣而轻轻抖动的双肩。

    “特雷西先生,”他认真地说道,“我不能用未知的事情做赌注,我不是物品,做不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实在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爱人的痛苦,所以,求您,以后不要再提及这件事了,我愿意还像以前那样和您相处,就让我们的关系也仅止于此吧。”

    说完,他从我的床上站了起来,离开了我的卧室,我望着被他轻轻带上的卧室门,过了很久很久才从呆愣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我想出去追上他,告诉他我不是赫伯特那种人渣,我爱他、珍惜他还来不及,怎么忍心让他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我又怎么能想象没有他在的日子该是怎么样的令人崩溃?可惜我的嘴太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能说到这个天天和风花雪月的优美文字打交道的小精怪心里去。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层雾气模糊了我的视线,仿佛我还从未拥有过,就已经失去了一个爱人。

    之后,我和艾克过上了一段类似冷静期的日子,我们彼此之间话很少,艾克像是有意躲避我一般,每天早上为我准备好早餐就匆匆离去,在乔治家干完活后就去不同的图书馆里泡着,让我根本不知道该上哪去找他,等到晚上我要睡觉的时候他才回来做家务。我们之间好像突然被打了一个结,这个结阻碍着我们的交流与沟通,且日渐增大着,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处在一种不冷不热的尴尬境地,我很想找个机会和艾克单独谈一谈,把所有的话都说开,把这个结解开展平,而不是一味地逃避。这天晚上我特意熬夜到很晚,不论被困意再如何折磨,我都要等他回家,他把我晾在一边不理我的感觉比不能睡觉还要难受。

    我左等右等,等到了凌晨一点多,可他还是没有回来,我正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换上衣服打算出门找他,这时墙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接起以后那头是个女声,她先问我这里是不是艾克·坎贝尔家,我提心吊胆地说了声是,她说她是艾克在图书馆认识的朋友,艾克在外面晕倒了,现在已经被送去了附近的门诊,叫我赶紧去看看。

    挂了电话,我慌忙地按照她指定的地方开车过去,到了门诊,我问值夜班的护士艾克在哪里,她确定了我是他的家属后带着我来到了他的病床前,我看了看艾克那深深陷入惨白的被褥中的单薄身体。这在我心中坠落凡间的天使,现在简直是憔悴的不成样子了,他闭着双眼,修长的睫毛垂落着,虚汗打湿了鬓边的金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头上,他的脸色不正常地发红,嘴唇却苍白又干裂,骨节分明的左手上,一根靛蓝色的血管尤为突出,这血管中被扎上了针头缠上了很多医用胶布,针头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药液流速缓慢的吊瓶。

    值班护士告诉我,他是过度劳累导致免疫下降,进而感染上了病毒性发热,虽然看上去严重,但其实很容易退烧,输完这瓶液,我就可以带他回家了。于是我搬了个凳子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陪伴着他。他躺在那里,像是用上等瓷器制成的白瓷娃娃,包裹在层层的绫罗绸缎里,被上帝亲手放置在天使的棺椁之中,精致且易碎,脆弱而敏感。可我分明听到他微弱而稍显急促的呼吸,也能看到他新月一般的指尖,连皮肤上的每一寸纹理都能看到,这一切都在暗示着他并不是尊没有感情的冰冷雕塑,他是骨rou血脉和皮相都被自然之神精心锻造过的天选之子,他仅仅用自己的外表就能无声地向每一个同他接触的人倾诉:“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也有感情,也有思绪,被给予爱意我会喜悦,被伤害时我也会痛。”

    我不由自主地握住他没有扎针的右手,放在唇边怜爱地亲了一口,然后把它贴在我的脸颊,感受到了他那因发热而guntang无比的体温。那一刻我只希望自己往后余生所能带给他的尽是喜悦,不会再让他承受任何的疼痛,只要他开心,不论是赫伯特给过他的还是没有给过他的,我都愿意倾尽所有。

    输液完成后,护士拔掉了他的针头,只把贴着棉花团的胶带留在他的手背上止血。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艾克的烧退了一些,尽管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已经能半睁开眼睛了,他看着我,眼神迷离,有气无力,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走吧,艾奇,咱们回家吧。”接着就抬起他的手臂放在我肩上,背着他走出了门诊,把他放在我汽车的后座上。

    回到家后,我又扶着他来到了他的卧室,让他躺下来,给他铺好床盖好被子,我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眼角眉梢,小小的脸盘像是上帝用来摆放香料的银碟子,忍不住地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就准备离开,他忽然用手扯住我的衣角,嗫嚅道:“别走,陪陪我,拜托……”

    我赶紧折返过来,坐在他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把它贴在我的额头,像哄小孩子那样哄他:“宝贝艾奇,我不会走的,我会陪着你,一直都会。”

    不知什么时候,我就那样伏在他的床边沉沉睡去了,直到清晨的阳光从窗子洒了进来,照耀着空气里细小的尘埃,温暖的光芒落在艾克蝶羽般的睫毛上,微微颤动了两下,他醒来了,见我就在他的身边,他轻柔地唤醒了我。

    “特雷西先生。”

    听见这他的声音,我也从梦中醒来了,我看了看他,气色似乎比昨天好了很多,我问他感觉好点了吗,他不语,只是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我把他扶起来,让他背后靠着靠枕,然后让他量了体温,在这期间我出门冲了两杯无因咖啡,端过来时我把体温计拿了出来,看到上面的水银已经指向了正常的数据。

    艾克偏头看着忙碌的我,感激地说道:“特雷西先生,很抱歉,给您添了这些麻烦。”

    我笑了,一边把咖啡递给艾克,一边说道:“亲爱的,这些都没什么,不过这几天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倒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我们可以聊聊吗?”艾克点头答应。

    “你为什么一直在躲避我呢?”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就让艾克立刻沉默了,他拿着咖啡杯的手僵持在了唇边,不知是该喝还是该放下,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往怀里抱了个抱枕,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您。”

    “你在怕我?”

    “我害怕再去面对这种关系,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去做好自己的角色,我害怕把一切都像上一次那样搞砸。您知道,我喜欢您,我真的很喜欢您,所以我特别珍惜能和您正常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分钟,我不想陷进去以后无法自拔,如果我再遇见的又是一个汉斯·赫伯特的话,我想我会活不下去……抱歉,我还是太幼稚了,对吗?”

    我有些生气,气他把我和那个混蛋相提并论,只是被一个不正确的人伤害了一次,就推开所有涌向他的爱意是愚蠢的傻瓜才会做的事!艾克是那么聪明伶俐的人,他完全不该犯这种错误,我希望他能知道,我是他的那个真命天子,我和那混蛋完全不一样。

    我丝毫不掩饰这种情绪,捧起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眸,直白而认真地对他说道:“够了,艾奇,你不要以为人人都是不忠于感情的负心汉,你还那么年轻,难道你就任由这么一段不那么美好的经历一直折磨自己?人生苦短,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舒坦地度过这一生?让那个该死的赫伯特见鬼去吧,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做本该优秀闪耀的你自己,至于我,我只需要在你身后,把我一切的爱都给你。”

    他雪白的脸颊忽然染上红晕,垂下眼睑很是害羞的样子:“您把我说得太好了,我并没有那么好,也不值得您对我那么好……”

    “不,你值得。”我满目含情,喃喃地说道,“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我会爱上一个男孩子,可你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我做到了,哪怕要忍受世俗异样的眼光,那些都无所谓,为了你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上帝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而现在又多矛盾,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免得别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可我又那么想看你变得优秀,变得人人崇拜,人人喜欢。”

    我一番话后,红晕在他脸上的色泽似乎更深了,但这一次,他露出了微笑,甜甜的,像咖啡里的方糖。他突然问我:“还算数吗?”

    “什么还算数吗?”

    “您那天说的话,您说您要保护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不会让我再伤心难过。”说到这,他顿了一顿,把他的问题又强调了一遍,“这话,还算数吗?”

    我也笑了,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用我生了些薄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年轻而光洁的脸庞,像海洋之神在摩挲他的宝贝珍珠,我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说了声:“你真是太可爱了,我的小王子。”

    他也伸出手来,捏住我的下巴,抿着嘴唇微笑,像是蓄意勾引我一般在我的耳边说道:“请亲吻我吧,Daddy。”

    我被这声“Daddy”叫得眼饧骨软,我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搂住了他,毫不含蓄地亲吻他的嘴唇,他被我吻得眼角泛泪,我的手情不自禁地伸进了他的衣服里,他也和我一样动手剥开了我的外套。在这温暖的艳阳里,这善良美好宛如天使一样的纯情少年把他的一切托付给了我,我是第一次和男孩子做这种事,小心翼翼地生怕会让艾克很不舒服,然而我自己的感觉却非常好。

    云雨过后,我搂着艾克回味余韵,艾克却轻声在我怀中抽泣了起来,我以为是我经验不足的生涩表现弄疼了他,忙问他怎么了,他没有表现出不舒服,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一脸感动地说:“我感觉好安心。”我吻了吻他的额头,爱怜地说道:“宝贝,希望往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带给你这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