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不要对不起你自己(剧情)
小鹿56 “安瑟尔,”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瑞斯应声而至,他站在门口,目光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警察那边需要麻烦你去做个笔录,现在方便吗?” 安瑟尔马上推开了路易斯,银发兽人眼神平淡,却让他的脸突然热起来。 “方便,我现在就去。” 路易斯却死扣着他的手腕,“安瑟尔……” “你……让我再想想吧,”安瑟尔摇了摇头,“今天发生太多事了,路易斯,我现在不够冷静,没法给你答案。” 路易斯张了张口,还是松开了他。 安瑟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阿瑞斯才小心地关上了门。 原本虚弱不堪的路易斯从床上坐起来,带着青紫的嘴角缓缓扬起笑容,“好久不见,阿瑞斯。” “是好久不见,久到你已经不记得我说过的话。”浅灰色的瞳孔透出无尽的寒意,有力的手狠狠地扯住他的衣领,身经百战的兽人满身煞气,强大的气势足以威吓一切对手,“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你怎么算计都可以,但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路易斯毫不示弱地直视他,妖冶到极致的脸上带着伤痕,却透出让人心惊的破碎美感,“铠特的药早就被换了,普通的营养剂而已,你以为我会让安瑟尔去冒险吗?” “那你玩这一出的意义是什么?!” “你说呢?”路易斯的笑容十分刻薄,他讥诮着反问道,“你失联这么久又是为的什么?!咱们的‘计划’里有这一步吗?是我记错了吗?” 各怀鬼胎的两人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对方的面具,绿影颤动的眼睛倒映着银色的暗芒。 安瑟尔告别了警察,莱茵就在门口等他。 他从车里拿出外套给安瑟尔披上,心有余悸道:“没事就好,还冷不冷?饿了没?咱们先去吃点——” 话音未落,门口的警报器就响了。 安瑟尔的眼皮跳了一下,医护人员跑的方向很眼熟,他心里一紧,连忙往住院楼里走去,“哥,我先去看看。” 莱茵只好跟着他进去,走道上一转,迎面撞见了熟悉的护士,满脸着急的亚兽看着他,急声说:“安瑟尔殿下!里边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兽人打架的破坏力非同寻常,何况屋里的那两位,打得不要命一样,气势汹汹,连保安都牵制不住。 “阿瑞斯!你们在干什么!”安瑟尔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举拳头的阿瑞斯,声音都颤抖起来,“阿瑞斯,别打了!他身上还有伤——路易斯!” 路易斯狠狠地踹在了阿瑞斯身上。 但安瑟尔进了病房,极具压迫性的精神力迅速收敛下去,两人都不甘不愿地收了手。 路易斯这次是真的进了手术室。 他的肋骨断了一根。 阿瑞斯回来之前就受了伤,这么打了一架,伤口撕裂,粘稠的鲜血顺着手臂淋了一地。 这两人真的是下了狠手。 安瑟尔坐在医疗室里,看着阿瑞斯的左肩上那几条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叹了口气。 两个人把他支开才动手,显然不会和他说实话。 阿瑞斯脸色苍白,随行的军医显然是与他关系不错,忍了忍,还是没好气道:“是有多大的仇非得在医院打起来,伤都还没愈合呢,你就不能等打完战再回来打架?” 他说着,打绷带的手紧紧一拉,阿瑞斯疼得闷哼一声,想要反驳,但又看了安瑟尔一眼,只好略微不自然地点了下头,“我会注意的。” 军部的生活显然不像安瑟尔想象的那么严肃。 莱茵坐在安瑟尔身边,掐着他的手努力憋笑。 阿瑞斯凉凉地看过来,莱茵轻轻咳了一声,“既然没有事了,我也带安瑟尔回去休息一下吧,他今天应该也累坏了。” 安瑟尔点点头,他的脑子确实太乱了。 阿瑞斯精壮的上身缠着绷带,他这次伤到了筋骨,没有条件使用治疗舱,即使现在回来了,也要等帝星上的事情尘埃落定,他才能放心养伤。 毕竟在战争时期,他的存在对军部和公民都太重要了。 阿瑞斯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却又几分可怜的意味,安瑟尔当机立断地说:“表哥……那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医疗室里的气氛莫名的诡异,那名军医挑了挑眉,安瑟尔不知道早上的营救他是否在场,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焦躁不安。 阿瑞斯淡漠地嗯了一声。 两人坐上回家的车,莱茵松了口气道:“我怎么觉得,元帅的态度奇奇怪怪的……但还是那么可怕……大冰块,冻死人了。” 安瑟尔靠在座椅上闭目,轻笑道:“他……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可能我比较敬重他吧,一定是这样的,”莱茵推了推眼镜,上挑的狐狸眼透出精光,“比起这个,我更想和你谈谈太子殿下的事情。” 安瑟尔轻轻睁开眼睛,“嗯?” “都说长兄如父,你哥哥不在,有些事情还是我来跟你说比较合适。”莱茵并没有看他,目光随着窗外的夜景远眺,“这两天的事我都听说了,路易斯殿下冒死去营救你,现在还进了医院……但你们不是打算要离婚吗?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当然我也看出来了,想要离婚的人并不是皇太子,是吗?”莱茵这才转过头看他,“这两年,他对你怎么样,我们这些外人也看的清楚,相信你自己也是清楚的,他怎么看都是不像是想要离婚的那一方,但你这一边,怎么说呢,安瑟尔,你似乎对他并不热络……你不要怪我说得直接,你每次回家都很疲惫,像是应付完什么任务,回家来放松一样。” 莱茵目光透彻,像是看进了他的心底一样,“我不敢说我有多懂你,但我至少也是一个已婚的亚兽,我从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夫妻,安瑟尔,你知道吗,我们相处这两年多,你从来都没有主动提起过他,一次两次还算正常,两年多了,不管我们聊天的话题是什么,只要我不问,你都不会提过自己的婚姻,哪怕是一些日常的琐事。” “一般来说,人都会有分享的欲望,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把自己喜欢的,觉得有趣的事情分享给别人,获得一些被认同的满足,但你从不主动提他,有几次他在外出差,我只能看到是他在找各种各样的时间和借口联系你。”莱茵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上次说你们可能会离婚,我都没有太过惊讶。” 安瑟尔垂下眼睑,轻声说:“我和他并不合适。” 莱茵点点头,“但你现在动摇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莱茵哥,我很感动,真的,”安瑟尔第一次对别人透露自己的真实心情,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像在极力隐忍什么,“我很感动,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太矛盾了……我非常感激他,我一直都很感激他,以前是,现在也是,我知道怎么能最好地报答他,让他满意,但是我……” 我很痛苦。 如果这样就回到原点,那我会非常痛苦。 无助的亚兽睁大眼睛看着他,琥珀色的鹿眼与自己的丈夫如出一辙,他和桑德拉其实长得很像,爱屋及乌,莱茵也将他当做了弟弟。但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与安瑟尔亲近过,明明只是看他的眼睛,就能感受到那么浓郁的痛苦和无措。 安瑟尔一直都是不太亲近人的,他很温和,但也仅仅是温和。 他有令人羡慕的婚姻与地位,有最负盛名的容貌,也有看似幸运的人生。 但是此刻,他无声地流着眼泪,似乎有莫大的委屈和痛苦无法宣泄,到了嘴边,却也只是低声说:“我再想想吧,让我再想一想……” “安瑟尔,”莱茵郑重地握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可以更自私一点,你和他分开,是对不起他,但你和他在一起,是对不起你自己,人活这一遭,不能对不起自己的,明白吗?” “说句不好听的,你跟了路易斯这么多年,你甚至还是他的妻子,他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这早就不是远古时期了,不讲究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救了你,我们全家都承他的恩情,明天或者后天,等他们方便了,我陪你去登门道谢,虽然人家不见得稀罕吧,但咱们也不能失礼。”莱茵安抚一般揉着他的头发,叹一口气道,“但这只是我能做的地方,其他方面,你自己要做好决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安瑟尔,我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要为了这件事再把一生搭进去。你们走到离婚这一步,肯定是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你叫我一声哥,我也以哥哥的身份劝你,好好考虑你想要的人生,咱们的一生两百年,还有那么多年可以生活,你确定你能再忍受一百多年吗?” 安瑟尔在莱茵的照顾下休息了一整天。 皇室那边有帝国最好的医疗团队,他帮不上什么忙,也暂时不想去见外人。 他不着急,但是有的人是很急切的。 路易斯忍了一个白天没打扰他,晚上就忍不住给他打通讯了。 安瑟尔刚刚泡澡出来,他想了想,没有挂掉。 卧室里的灯偏暖,穿着浅色浴袍的亚兽坐在地毯上擦头发,细小的水珠顺着领口滑进胸膛,松垮的衣领出依稀可见到精致的锁骨。 视频那头的路易斯突然觉得内心的燥郁平静了几分。 他穿着病号服,酒红色的头发随意地散着,脸上的青紫已经褪去,艳丽的眉眼带着笑意,“听说你在家里休息,休息得好吗?” “挺好的。”安瑟尔将毛巾放下,伸手理了理半干的黑发,“你的伤怎么样了?” 路易斯的表情一滞,垂眼道:“不好又怎么样,你又不来看我。” 他这次不是想要装可怜的,只是安瑟尔问了,他不免觉得委屈。 睁眼看不到他,等了一天也看不到他,探病的人络绎不绝,他期待了一整天,都不见安瑟尔的半点消息。 安瑟尔轻声说:“抱歉,我今天也一直在休息……路易斯,我是不是还没跟你道谢,谢谢你当时来救我。” 碧绿的猫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路易斯摇头道:“是我该做的,安瑟尔,不要跟我这么客气。” “道谢还是要的。”安瑟尔微微皱眉,“你当时……那样,是我连累你了。” “是我连累了你才对,”路易斯微微笑起来,“你不要为我给他下跪耿耿于怀,我不在乎这些东西。” 毕竟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安瑟尔看不懂他的笑容,失神地喃喃道:“你不在乎吗……” 为什么不在乎呢? 明明自己看到路易斯跪下去的那一刻,心都开始疼起来了。 他当时不管不顾地想要路易斯站起来,不要为了他折损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他失去过,所以明白卑躬屈膝的痛苦。 路易斯却定定地看着他,认真道:“铠特那么恨我,肯定会想办法折辱我,我早就料到了……更何况,比起你的安危,那些都算什么呢。” 安瑟尔看着他碧绿的眼,含情脉脉,浓厚的感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完全淹没。 灯光恍惚间,他都有些怀疑,眼前的路易斯和当年那个恶劣又刻薄地逼他跪下学着舔yinjing的路易斯,是不是同一个人。 眼前容貌姣丽的兽人眨眨眼,又半真半假地玩笑说:“不过,给那个蠢货磕头真是浪费了,要是给你磕一磕,说不定你就原谅我了,是吧?” 安瑟尔摇摇头,“我不需要那样。” “我知道,”路易斯苦笑一声,又满脸希冀道,“你……你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 “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