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根

    等到太阳都落了下去，帐篷外头飘来一阵rou香。三清真人要在此用了饭再走，玛吉拉特意杀了头羊，用骨头熬了一大锅羊汤，又喊着小女儿格桑做了些粉条，丢在汤里一煮就熟了，再撒一把盐，几个人围在火堆旁吃得热火朝天。

    林微空着肚子闻到外头的味道，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没过多久，一个竖着麻花辫、浓眉大眼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碗走了进来，“你醒啦？阿妈叫我来给你喂些饭。”

    小姑娘手脚极为利索，瞧着像是照顾过病人似的，往林微脖子处垫了块布，捞起碗里的粉条吹了几口塞进了林微嘴里。粉条软糯，rou汤鲜香，一口下去整个人都像是要暖过来了。

    “真人说明天就能下地了，就是勤换药，留了药草在这里，每日涂着，很快就好了。”小姑娘一边喂饭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方才真人说你没什么亲人，问阿妈能不能收留你。阿妈答应啦，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四哥哥了，我叫格桑，格桑花的那个格桑，你叫什么？”

    林微嘴里都是格桑塞进来的粉条和rou，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等着格桑将半碗rou都扫到林微最理，他才咳咳两声，“你们……收留我？”

    “对啊。”格桑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在这草原上生活，没有根怎么成，你就安心呆在我家吧，我们一家都是好人，在我家，你一定能成为西充的好汉子。”

    林微还想再说什么，张三清已经掀帘走了进来，“明天就能下床了，扯着伤口可能会痛，不过不碍事，别整天躺在床上等着格桑给你喂食吃，多吃多动，身子好得快。瞧你那细胳膊细腿的……”

    “家主……注意言辞……”王玉实在是无奈。

    “怕什么，又不是在老祖宗面前。”张三清小声念叨了一句，然后挑眉看向林微，“我走了，过几天派人来给你送剩下的药来，你叫什么？”

    林微沉默一瞬，而后道，“阿无。”

    听着这一听就不像真名的名字，张三清连眉头都没动一下，“给自己起的这名挺好，贱名好养活，阿五，第五个孩子，你倒是和玛吉拉有缘。”

    说完她转身离去，先来帐篷时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喝道，“阿五！”

    突然升高的音调让林微吓了一跳，“什么？”

    张三清却笑了，“牧民们马上就要南下，此次一别，再次相见也不知何日。那我便在此提点你几句，你的命是我，上八门乾字门张三清救的，比一般的命要贵重，可得好好给我看住了。”

    林微心头震动，“是。”

    张三清这才满意，抬起手中马鞭指向一脸病弱气的林微，“下次见面，你可得带一窝娃娃来给我行礼。”瞧着林微被惊得一时说不上话，她慢吞吞地收起鞭子，像大家闺秀般对着林微莞尔一笑，“好好过日子。”

    ＊

    “朝着那个老鸨指的方向没找到什么线索。派出去的人也都是有名的探子，找人这种事最为擅长，现在谅饿踪影都没有，属下觉得，是在可疑。”赵三抱拳跪在书房，沉声道。

    “何处可疑？”席征捻着一只狼毫在指尖滚了滚，冷声问。

    “若方向是对的，不可能毫无音信，除非一开始就错了。”想起这些天派出去的人被耍了，赵三便气得牙痒痒，“属下疑心那老鸨说了谎，趁着晚上燕春院开楼，夜探了她的屋子，在里头找到了一包带血的衣服，和一团被绞下来的头发。属下斗胆猜测，阿之应当是化作个和尚逃了出去，而那天出城的和尚，只有从冈仁波齐来的那些。”

    啪嗒，小狼毫从席征手中滑落。他猛地起身，“那就往西边去查。”

    “是。”赵三一脸怒色应了，“文白先生那边，是否需要属下也告知一声。那老鸨如此欺瞒，实在可恶。”

    席征却没有说话，良久，才道，“不必，派人看好燕春院，以免生事。文白那边，等有了消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