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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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疯了,却又不是真正的疯掉。 按白医生的话来说,他只是被药物控制了大脑神经,思绪混乱,行为失常,暂时性丢失了作为人类该有的情绪自控力和思考能力。但事实上,只要他想,他还是勉强可以理解别人说的话。 但这个“别人”,目前而言仅限于绝渡一人。 “你吃一点……一天没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 傍晚回到宅子里的绝渡还没踏进凌风的房间,便听见一声刻意放低的轻柔嗓音在昏暗的房间里若有若无地响起。 放弃了开灯的念头,绝渡刚踏进房间,目光准确地锁定到了隐没在房间最远那个昏暗角落里的身影。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绝渡隐隐约约能看见负责随侍在凌风身边的阿昂正端着一碗清粥,保持着与凌风半米的距离,苦心劝着那个闷不吭声埋着头蜷着身子的人。 但显然,这样的劝说并没有得到理想中的效果。 严格来说,被苦心劝说的对象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打算,甚至可能连他的存在都直接被无视了。 “你吃点啊……你饿一天了……” 没有察觉到绝渡出现,阿昂还在锲而不舍地对着无动于衷的凌风进行着他的劝说大业。 绝渡揉了揉眉心,略微踌躇了几秒后便迈步过去。 “家主大人!” 在绝渡逐渐靠近后终于扭头发现绝渡存在的阿昂面上露出仓皇的色彩,连忙将手里的碗放置在一旁,朝着绝渡俯身恭恭敬敬地跪趴了下去。 “……” 然而绝渡的视线定在那个团成一团的瘦弱身影上,丝毫没有理会阿昂的意思。 没听见绝渡的回应,阿昂颤颤巍巍地稍稍抬起头来。 “家主大人……” 见绝渡一直在注视着凌风,阿昂脸上仓皇更甚,生怕绝渡怪罪,小心翼翼地抬起缠着纱布的手,低声解释道:“凌风不让奴隶靠近,奴隶一碰他,他就会很激烈地反抗……奴隶还被他咬了一口……但白医生说不能刺激他,所以奴隶不敢强迫他……” “碗给我,你先下去。” 没等阿昂解释完,绝渡便打断了他的话。 阿昂立即闭了嘴,眸光略带了些许犹疑,悄悄地侧过脸瞥了一个那个依旧缩在角落的少年。 听说……这个奴隶就是被家主大人欺负成这样的…… 若是这样离开,他会不会再被……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阿昂禁不住抖了抖,眸光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同情和不忍,忍不住再度瞥了一眼凌风。 然而,他却也没有因为这点同情而产生正面反抗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大BOSS的勇气。 于是,他重新垂下脸,轻轻应了一声“是”,将手里盛着白粥的碗恭恭敬敬地递到绝渡手里后,便火速退下了。 阿昂离开后,昏暗没有一丝灯光的房间里便只剩绝渡和凌风两个人。 外头微弱的光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挤了进来,给这个黑暗的空间带来了一丝半点的亮光。 “……” 绝渡端着那碗尚且温热的粥,笔直地立在原地,幽深的黑眸穿过昏暗的空间凝在缩在墙角边的那团黑影上。 仿佛只有身处在黑暗中,才能寻觅到一丝安全感。 仿佛只有将自己彻底掩藏在暗处,才能避免更多对自己的伤害和凌虐。 即使视线昏暗,绝渡也依旧能轻易地分辨出,那团几乎要跟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剧烈地颤抖着。 只要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即使他与他之间隔着几米的距离,他都会诚实地表现出内心的惊惶和恐惧。 绝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凌……” 原本想要开口的绝渡,才发出了一个单音,脑海里便掠过了昨日在他呼喊了一声后凌风越发惊慌匍匐下跪的画面,于是,他果断掐灭了自己的声音。 端着手里的粥,绝渡放轻着步伐,缓缓地走了过去,将自己一同融入到凌风所处的黑暗空间里。他蹲下身来,端着碗注视着凌风,却意外地迟迟没有反应。如果细细观察,还能发现向来果决的家主大人脸上掠过一抹不知所措的狼狈。 静默了几分钟后,绝渡终于还是缓缓抬起了手,探向了凌风露在两臂间毛茸茸的脑袋。 结果,他的手指才刚刚触碰到凌风的头发,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原本团成一团的身影受惊般地整个人原地弹跳了一下,随即他抖着手脚,整个人几乎贴到了地毯上,朝着绝渡恭恭敬敬地跪趴了下去,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 绝渡的手又一次僵在了半空中。 他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窟,心脏爆发出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他竭力维持镇定的脸上再度掠过一抹僵硬的色彩,在原地维持着僵直的姿势又静默了几十秒。随即,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眼神凝在眼前瑟瑟发抖的身影上,罕见地第三次踌躇了。 准确来说,绝渡是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做出什么动作才能不惊吓到眼前这个随时都能吓撅过去的奴隶。 “……起来,喝粥。”静默了片刻后,房间里响起了绝赌刻意放轻低缓的声音。 只是相比曾经果断沉着且冷酷的命令,如今听起来,却是多了几分犹疑和试图柔和的味道。 “……” 正跪伏在地上的凌风显然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身子弹跳了两下。 十几秒后,似乎是理解了绝渡的指令,凌风又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来,在对上绝渡的视线后又立即垂了下去,慌乱地抬起双手就要去接走绝渡手里的碗。 蹙了蹙眉,绝渡眼疾手快地将端碗的手向后移开,避开了凌风胡乱伸过来的手。 没有成功拿到想要的东西,凌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慌乱和着急。他重新抬起眸子,视线死死地钉在碗上,像是已经忘却了绝渡存在一般,从地上弹起身子,张着双手就要去抢绝渡手里的碗。 绝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下意识地手臂下沉,继续躲开了凌风。 闪避了几次后,凌风原本满是焦急的脸上显出几分恼意。他瘪了瘪嘴,露出了孩子般气急败坏的神色,膝盖向前挪动了几步,挥舞着手臂就要继续去夺。 绝渡的黑眸里掠过一抹促狭的色彩,就在他准备放弃这场略幼稚的抢夺战时,凌风已经率先抱住了他的手臂,双手抓着便往自己的方向拉扯,随即像是气急了般,张嘴“啊呜”一口就咬在了绝渡的手腕上。 尖锐的疼痛瞬间来袭,绝渡却只是扬了扬眉,神色都不见半分变化。 他安静地注视着抓着自己手臂整个毛茸茸的脑袋都伸到他眼前的凌风,手上的碗仍旧稳稳地端着碗,里面的粥因为几次争夺而晃动,却也只是撒出了零星半点。 口腔里有了铁锈般的鲜血刺激,让气急的凌风总算是缓过点神智来。他松开了嘴,神色愕然地垂眸看了看被自己咬出血、印着深深血痕的伤口,又抬头看向了脸色平静得分辨不出喜怒的绝渡,极度的惶恐色彩终于重新漫上他的脸。 “对对对对……对不起……奴隶、奴隶……奴隶错了……” 抖着声音道着歉,凌风向后缩着身子又要重新跪趴回去。 这一次,绝渡却没有让他如愿。 绝渡叹了口气,探出空着的手,手臂向前一揽,轻轻松松将那瘦弱的身子揽进自己怀里来。随即,他垂眸打量着怀里缩着身子颤栗着不敢抬头的凌风,沙哑低沉的嗓音里染着些许安抚般轻柔的音色:“乖一点,不要乱动,嗯?” “……” 不知道是因为咬伤了主人而惊恐,还是因为绝渡过度亲密的靠近让他窒息,凌风不敢吭声也不敢再乱动,缩在绝渡怀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绝渡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手上那碗粥,又重新垂头看着凌风,轻声道:“我让小昂再重新端碗热粥过来,自己乖乖喝下去,明白吗?” “……” 十几秒后,绝渡得到了凌风胡乱点头的无声回应,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的话,还是只是为了让他尽快远离自己而做出的回应。 他松开了手臂,注视着凌风四肢颤栗着,迫不及待地挥动四肢胡乱地爬离他的怀抱,又重新缩到那个昏暗的角落里,将脑袋埋在屈起的双膝间不再抬头。 注视着这样的凌风,绝渡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他端着那碗冷掉的粥,起身朝门口走去。 一直等候在门口的阿昂立即迎了上来。 “家主大人!你受伤了!” 一眼便瞥见了绝渡手腕上那抹还在淌血的伤口,阿昂大惊失色。 竟然连家主大人都对凌风没办法么?! 阿昂连忙伸手接过绝渡手上的碗,“我这就去帮您通知白医……” 阿昂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绝渡打断。 绝渡摆了摆手,低声吩咐道:“重新去给凌风端碗热粥过来,让他喝下去。” “啊?!” 阿昂因这句话而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点头应了,随即又探过头,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家主大人……请问……是喂他喝下去,还是让他自己喝下去?” 绝渡的脚步因为阿昂这一怪异的问话而顿住了。 他微微转首,因为情绪不佳而布着阴霾的黑眸锁在了阿昂脸上,脸色清冷地注视着阿昂,后者则因为他的注视而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有区别?”他反问了一句。 “当然有!”阿昂连连点头,端着碗乖乖地站在绝渡一米外的位置不敢靠近,轻声地解释着,“阿昂只是就跟您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会听您的话,愿意吃东西……因为今天一整天,不管怎么劝,他都不肯进食……阿昂怕待会不能完成家主大人的指令……” “……” 绝渡默了默,眸光从阿昂身上不自主地转向了重新阖上的房门,脑海里浮现出凌风望着他畏缩戒备的模样。他眸底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对于如今的凌风究竟会不会服从他的指令……他也…… 一时之间,绝渡也不能给到阿昂一个确定的答复。 绝渡有些心烦意乱,索性又摆了摆手:“把粥端到他面前,告诉他,我命令他喝下去,他要是不听话,就找人给他灌进去。” “……” 说到最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昂总感觉自己隐隐听出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还没等阿昂思索出正确回应的话语,绝渡的命令又继续从他的头顶上方传来:“……如果他不愿意吃,让白医生想办法让他吃下去,不要伤了他。” “……啊,好的。” 阿昂挠挠头,眨眨眼,他觉得自己应该回点什么…… 于是,阿昂歪着头苦思。 虽然不知晓眼前的家主大人和房间里那位神智失常的奴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阿昂也能隐隐看出,家主大人对那位奴隶很是在意,眼下这黑如锅底的神色,估摸着也是跟那位奴隶不愿意配合有点关系…… 于是,阿昂再次小心翼翼地从绝渡身侧探过身子,神色恭敬地注视着这位神色不悦的家主大人。 “家主大人,阿昂觉得,凌风虽然神志不清,不配合指令,但他还是会听您话的……” 对上了绝渡转过来的视线,阿昂有些惶恐地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唾液,才继续道:“起码他会对您产生反应……我跟他说了一天的话,他连理都不理我们……不只是我,还有陈姨,肖叔……好多人都来看他,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我今天想靠近他给他上药,还差点被他咬……” 说着,为了增加自己话语里的说服力,阿昂想将裹着纱布的手臂抬到绝渡眼前,结果视线落到了绝渡还在淌着血的手腕伤口处,蓦然想起绝渡也被咬了一口,连忙断了话语,垂下手腕,规规矩矩地立好不敢再继续说话。 “……” 绝渡因为阿昂的话而蹙起了眉宇。 “他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身上的伤口还没上过药?” “……是、是的。”警觉自己好像无意间触碰到某个不得了的雷区,阿昂僵了僵,下意识地挺直身板保持着乖巧的站姿,老老实实地点头,“白医生派了好几个助手想强行按住他给他注射镇定剂,但凌风反应很激烈,一点也不让人靠近,白医生也没有办法。白医生今天还念叨着,说要劝家主大人您将凌风带在身边,说是只有家主大人您,才能让凌风老实下来。” “……” 不得不说,咱们原本情绪分外抑郁和焦躁的家主大人,被这段话莫名其妙地安抚到了。 “去盛粥。”心情有少许好转的绝渡终于愿意给阿昂一个相较来说比较正常的脸色,“明天开始,你就等着命令,我有事不在的时候,你再过来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