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龙

    故事开始在理斯曼帝国边陲的小镇。

    小镇中只有一条主干道，沿着主干道走一两个月，才会到达下一坐城池。小镇虽然偏远，却相当富庶，这就要归功于主干道的另一侧，它通往国外。那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原始森林，以及各种神奇而危险的生物，比如会飞的蟒蛇，生存在云里的气态鸟，还有龙。这些奇怪的生物浑身都是宝，就拿龙来说，它们的筋比任何巧手编织出的绳子都更韧，骨头比所有钢铁都更坚硬，鳞片制成的盔甲刀枪不入，喉咙里的腺体可以产生火球，稍加利用就是一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居住在这座小镇里的人大都是猎人，他们去狩猎，把猎物售卖给贵族、军队。

    除此以外，小镇中还有一项发达的产业，那就是奴隶生意。每年，奴隶老板们都从中获得大量利润，吃得满嘴流油，在这座小镇里过着皇帝般的生活。在所有的奴隶老板中，最出名的还要属杰夫。他控制着小镇里最大的奴隶拍卖场所，还有着和其他奴隶老板不同的货源，那就是半龙。

    正因为此，他坐拥小镇中最大的庄园，占地数百公顷。每到下午，他倒一杯茶，坐在窗前，打开账本，开始计算他昨天赚了多少钱。他常常对仆人说：“半龙！多么伟大而神奇的生物。它们有龙的鳞片，龙的皮肤，却有人的体态，人的愚笨，只要不教育它们，它们就和弱智一般。我们把它们圈养起来，不需要打猎就能获得龙的血rou。感谢自然的馈赠！”

    仆人在一旁点头，说：“主人，西尔公爵送来了一只半龙，要你帮他拍卖。”

    杰夫手一挥，表示自己明白了：“公爵的底价是多少？”

    “四百磅银币。”

    杰夫眉头一皱，大叫道：“四百磅？我这庄园都只值八百磅！”他的小眼睛贼溜溜地转了转：“带我去看看那只半龙。”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拍卖会场的后台。今晚有个大型拍卖会，后台中人来人往，工作人员都认得他，自觉朝他打招呼，让出路来。杰夫傲慢地点头，享受其他人朝他点头哈腰的模样。

    许多半龙赤身裸体蜷缩在笼子的角落，用痴傻的眼光看着杰夫。但是杰夫看都不看它们一眼，他很清楚这些龙的价格。别说四百磅银币了，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值不到十磅银币，品相稍微好些的值个三十磅银币。从杰夫创立拍卖场至今，半龙拍卖出的最高价格不过一百磅银币。

    杰夫还记得她的模样，一头柔顺的黑发，红色的眼睛，大部分半龙只有十六分之一或者三十二分之一的龙血，她却有一半来自龙的高贵血统，因此她外貌出众，身上体现出了明显的龙的特征，甚至长出了龙尾和龙角，脾气也近乎于龙，相当暴躁。

    价值一百磅银币的半龙尚且如此，价值四百磅的半龙究竟长什么样？杰夫按捺不住好奇心，越走越快。他走过拐角，一抹银色映入他的眼睛，他站在原地，确信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事物，颤抖着高呼道：“就是他了！一定是他！”

    他的头发像一匹银色的丝绸垂到腰侧，泛着金属的光泽，骨骼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rou，四肢修长，皮肤白皙，在关节处，皮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眼睛是淡淡的蓝色。他的眼神并不像其他半龙一样呆滞，而是像真正的龙一样散发着属于自然的光亮。他的神情没有被囿于笼间的慌乱和疲惫，只有沉静。

    那双眼睛直直看着杰夫。他情不自禁地说：“太美了，太美了。”在杰夫想要伸手触碰时，忽然有人冲他喊道：“别靠他太近！”

    杰夫转过头，只间一位穿着毛呢大衣的绅士朝他走来，取下帽子，弯腰鞠躬：“杰夫先生，我是西尔公爵的管家，原谅我的无礼，冲你大呼小叫，只是这头半龙实在是危险。”

    “感谢您的提醒。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半龙，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看起来和人没有两样，我想观察观察他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仔细看，他身上覆盖了一层透明的鳞片。在他攻击的时候，那些鳞片才会变成银色。到时候看起来就和银盔甲一样。”

    “太神奇了！这些鳞片太薄了，很难看清。”

    “他在攻击形态的时候还会长出龙角和粗壮的尾巴，但是现在它正在休息，你看不见。”

    “我第一次听说半龙可以变化形态。”

    “是的，非常神奇。”管家凑近杰夫的耳边，小声笑着说：“而且你看他下面...”

    杰夫朝他胯下扫了两眼，看到在阴影里蛰伏着两条沉甸甸的东西，被吓了一条：“啊...这有些吓人了。”

    管家站直了，说：“他那和龙的一样。有两根。”

    漂亮的半龙一动不动坐在笼子里。大多数半龙都是听不懂人类的话的，因为它们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

    “太漂亮了。”杰夫再次赞叹道。

    管家捋了捋他的小胡子，骄傲道：“确实是美丽。这只半龙是我家主人去旅行时抓到的。当时半龙藏在林间，主人只看了他一眼，就决心要抓住他...龙族一般都很擅长隐藏，不过刚好他们最近处于几十年一次的集体发情期，就比寻常时期更容易找到，但是也更易怒。我们派出了九十个猎人，死了五六十个，才终于把他控制住。我们损失惨重，却没法从他身上获得任何东西。一开始我家主人想从他身上拔下鳞片，做成盔甲，可没有人按得住他，他那条大尾巴可以把人拍成rou泥。主人也试图驯化他，但是他实在是太野了。我们不圈养纯血的龙，就是因为它们的野性。”

    说着，管家把拐杖探进笼子里，方才乖巧的半龙忽然往前一探，露出了rou食动物才有的獠牙，一口咬碎了金属制成的拐杖，还嚼得咯吱响。

    管家说：“你看，用铁做的笼子会被他一口咬碎，我们只能用龙骨制成的笼子来装他。”

    半龙呸了一声，吐出铁渣子。还伸了伸舌头，似乎在嫌弃铁棍的味道不怎么好。

    杰夫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杰夫先生，我们现在要回回本，要求底价四百磅银币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这卖相，一定可以卖出四百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