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逼问真相,皇陵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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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学文背着行囊都已经出了城,结果被密密麻麻的禁军围了,捆了个结结实实,押回了皇宫。 “陛下是要出尔反尔吗?”赵学文倔着性子怎么也不肯跪,直愣愣地站在那瞪着天子。 “陛下若是反悔,我任您杀了便是。我不知道沈玉和您做了什么交易,但,杀我之前,请您把沈玉为此失去的,都还给他。” “交易?”梁仕揉着眉心,神色淡淡,“你为何不觉得,是朕心慈放了你,却如此笃定,是沈玉同朕做了交易?” 赵学文面露疑色,“陛下不知道破庙之约?” “破庙?” “之约?” 梁仕连着分两次重复了这几个字,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涌上来,头痛症更厉害了,脾气也随之上来,“他到底背着朕,和你做了什么约定?!” 赵学文满脸不可置信,“你不知道,为何还多次赦他死罪?” 梁仕闻言凉凉地睨了一眼赵学文,“朕与沈大人的往事,你当知晓。他待朕情,深,义,重,朕又为何,不能对他,宠,爱,有,加。” “情深义重?宠爱有加?”赵学文嗤了一声,“他情深义重我相信,您老宠爱有加是在放哪门子的屁!” “放肆!”青无皱眉,以拇指将剑出鞘一寸,横上赵学文脖颈,“再对陛下无礼,我立刻把你杀了!” “青无,亏沈玉把你看作好友,他声名狼藉遭众人唾弃之时,你又可曾在天子面前为他美言半句?” “青无,收剑。”梁仕发话,青无照办。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破庙之约到底怎么回事。”梁仕凌厉地盯着赵学文,用了审问的语气。 “陛下您何必问我,让沈玉亲自来说岂不更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此事,但他肯定有苦衷。” 赵学文语气诚恳,像是与沈玉相交多年。 这个认知让梁仕更加烦躁,沈玉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和赵学文走得如此亲近?! 赵学文摸不清天子对沈玉的态度,斟酌了措辞后,又补充道:“我替他说,万一又惹恼了陛下,对他要打要杀,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我可见不得这样的事儿。” “你再不说,他怕是要死得透透的了。”赵学文对沈玉的维护,梁仕看出来了,便用起了对方的软肋,来“逼供”。 “你把他怎么了?!”赵学文果然急了。 梁仕不语。 “陛下先告诉我他在哪,我就将所有事和盘托出。”赵学文担心沈玉安危,只能退一步。 “他被朕关在皇陵,的一副棺材里,放心,才一天,暂时死不了。” 天子这自负的口气激得赵学文心头火起,直接挣脱了禁卫的钳制,奔到梁仕案前探出上身质问:“你他娘的把他放在密闭的棺材里?!”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天子失了耐心,站起身威胁:“你再不说,舌头就别要了。” 赵学文两眼冒火,“陛下!你以为破庙遇险后,只你一人在病榻上卧了一个月吗?” 得知了沈玉消息,他再无顾忌,破罐破摔,“你可知,沈玉在梁思的地牢里被动了两日的酷刑后,又被关进四面封闭的狭小密室里多久?三天!整整三天!” “他被放出来后,撑着一口气找到了破庙,和我战了一个时辰,终于救下了你。” 梁仕听到这里面色微动,似是震惊,又似疑惑。 “你被救回东宫,有奴才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有明言之和青无日夜守着。他呢?” “第二天听说他失踪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怕人,畏光,畏声,像失了心智一般躲在破庙的佛像后面,已经快要饿晕过去了。” 梁仕喉结不住地滚动,双拳紧握。 赵学文感觉嗓子也梗塞起来,缓了缓又继续说。 “我把他带回京郊老宅,哄孩子一样,悉心哄了一个月,他才渐渐恢复正常。你知道吗,他最严重的时候,连菜刀掉到地上,都能被吓得躲起来……” 梁仕的眼神越来越暗,眸中血丝越来越红。 “结果呢?他恢复后马上进城去打探你的消息,却发现自己叛主的流言甚嚣尘上。” 赵学文咬着牙,“那些流言……是陛下您默许明言之放出去的吧……” 梁仕被问得一震,张开嘴想解释,却发现没什么可解释的,对方说的,确是事实。 “您是气他不去探病吧。”赵学文用着敬称,却毫无敬意,“您说他怎么去啊?那时候他那个样子,又是那样的立场,他如何能去啊……” 梁仕突然想起一件事。 当时,他在病中一直不见沈玉人影,心里的爱意便又少了几分,恨意就像杂草,在漂泊无依的感情上疯狂生长,将真心包裹得密不透风。 后来,他被明语劝着一起出去散心,从茶楼准备回去时,恰巧在门口碰见了沈玉。 沈玉脸颊微红,似是刚跑了挺久,微微喘着粗气。 久别重逢,梁仕第一反应是欢喜的,但他笑意还没上脸,就被沈玉一句话淋了个透心凉。 “好得这么快?都有闲情跟人出来吃茶了,估摸是刺客下手不够重。” 因了二人的好相貌,门口是围了些人的,被当众这样讽刺,他当时只觉脑袋发蒙,只想狠狠地伤回去。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如你这般狼心狗肺之人,就该被万人唾骂,哪里有脸在大街上乱晃?” 再然后,沈玉做了什么呢? 对了,沈玉把玉簪拔了抵上他脖子,羞辱他,说他薄情寡义,畜生不如。 他俩拌嘴的默契,大概就是从那时养成的吧。 那日沈玉暴怒的眼神忽然在梁仕脑中变得无比清晰,那是他第一次在对方眼里看到杀意。 联想到刚才赵学文说的。 或许那时候,沈玉是真的想杀了他。 天子抖着嘴唇,快要站不住。 他僵着身子朝青无吩咐:“你去,去把他接回来……” 赵学文又不嫌事儿大地添了一把火,“我看青大人也不必走这一趟。一天了,沈玉他非死即疯。要是死了,刚好直接入棺了省事儿;要是疯了,接回来干看着难受吗?” 悔意与恐惧一被点着,便肆意蔓延,很快就将天子的内心烧成了荒原。 青无和赵学文看他踉跄着脚步奔出去,去接那个曾用尽全力爱他的人。 梁仕骑着快马赶往皇陵,青无和赵学文跟在后面。 这一趟路注定是焦灼且难熬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 那个能重新让荒原绿意盎然的爱人, 那个一笑起来就让你如沐春风的文臣, 那个惯会藏着伤痛把倔强展示给你看的武将, 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打开皇陵后,梁仕一路冲进去,到得黑棺旁边时却顿住了。 这陵寝的确是过于安静了,他都有些受不了,那沈玉呢? 为了保持整洁,主墓室定期有专人打理,壁上燃着几千灯盏,但根本没有一缕光能渗进密闭的黑棺。 留的小孔在偏底部的位置,只够进点气儿,连呼吸都不够,更别谈进光了。 赵学文追上来,见梁仕愣在那,忍不住骂道:“傻了吗?救人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要去推棺盖,却让梁仕拽住了手臂。 “走开,我来。” 天子近乡情怯一般,伸出手缓缓用力。 他紧紧盯着逐渐变大的缝隙,先看到了光洁的额头,然后是熟悉的清隽的眉眼,那眼睁着,漆黑如墨…… 梁仕先是狂喜,然后又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子珏?” 好几息过后,那眼才眨了眨,露出一丝茫然来。 梁仕再也等不得了,一口气将盖子推开,这才看清了沈玉乖乖把手交叠于腹部的样子。 细看那手,梁仕瞳孔一震。 白皙的手背、手指上除了之前战场上留下的伤疤,还有很多深深浅浅的指甲印,有的破了皮见了血。 再看沈玉的唇,不是裂痕就是齿痕,依稀能想象出他在黑棺里的隐忍和煎熬。 “子珏……”梁仕哑着唤他,“我来接你了……接你回家……” 他抚着沈玉毫无血色的脸,眼里溢满了心疼。 “回……家?”沈玉接着话尾重复。 梁仕也跟着点点头,一起重复道:“嗯,回家。” 半晌,沈玉像是终于理解了这两个字的意思,甜甜地答应着,“好。狗狗跟主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