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冠寺、2
涧树含朝雨,山鸟弄馀春。 我有一瓢酒,足以慰风尘。 龙冠寺。 是与万yin窟能并列的yin寺。 据说与上界的大欢喜寺有个千丝万缕的关联。 我对这里早有耳闻,只是前世不曾确切的进入过这里。 除却与陆桐约定之物,藏于庙院之中尚有一件旁的宝物,对我来说刚好合适。 玉芙蓉。 我虽不知那是怎样的器物,前世曾归属过正道名士言长光的法器,总该差不了。 作出决定之后,我并不愿意随意修改。 混乱的记忆中,从泰和宫只带出了几乎空无所物的旧荷包。信物与法器尽失,甚至连让人心中有底的一两枚灵石,我身上都是没有的。 不着急,一切都需得慢慢筹划,大胆...谋取。 即便到现在我也不甚明白,泰和宫究竟想从我身上获取什么。 不能急,只要...不被再次俘获。 像我这样的喽啰,大概率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吧? 毕竟被关入小峰也未曾被问询,只是单纯的关着,日复一日用着幻境。连日子都过得糊涂,幸而我离开了。 那片突然而至的迷雾,雾后阿衫的馒头摊...这些都不是我现在该思索的内容。 我已经将他们放入之后再去思索计划,现在该注意的是近在咫尺的眼前。 吃着从阿衫小屋里顺来的存货,我上了路。 小十日的天光很快过去了,龙冠寺亦不远已。 我将‘气’收于体内,不会叫比我修为低的人看出端倪,如今与一凡人别无二致。 隔远远的便能看见装潢华丽高耸的金顶宝阁。 隐绰于苍翠的樊笼山上,那金黄的琉璃瓦泛着佛光,眼见着绝非凡品。 樊笼山是数段隆起的山包,确有些规模,龙冠寺积累的数代的名声,二者相辅相成。 从世俗步行至山脚这一路甚至可以说得上繁华,一路车马辚辚接连不断,间隔一会儿便有小贩售卖些果子水饮。即便如此,这野路也不显得嘈杂。 似乎进了山,连牲畜也开多了两分肃穆,响鼻都不打一个的。 大家似乎都在遵守着同样的规则。 车马之上的自持身份,内眷不能轻易见人,长长的队列缓慢的移动着。 我见缝插针的向前走去,总是比他们快。 只是路程长的有些超出预料,我还是在路上买了几回水饮烘饼子充饥。 荷包中倒是还有两丸辟谷丹,只是这祝馀草搓成的丸子味道不怎么好,我是能不吃就不吃的。 步行了半日多功夫,我才到了这龙冠寺正门前山下。 粗略用气望过,空空如也。这座寺庙的珠光宝气与庄重繁华尽是世俗之物,没有让我感到一丝修仙界的气息。 尽管如此,我还是收敛了气息,让自己在‘观望’下和旁的凡人无什二样。 此处便是外园了,车马只能看拴与此处,也有数处供人休憩的小棚子。只是聚集此处,浓烈的牲口味儿便遮掩不住。 顺阶而上迈过三百石台之后,空气见见清新,我却被一个俊秀僧侣拦住了。 他就站在门后,像是正为了我而来,一个转身就出现在我面前。 这门前尽是带着斗笠遮面、身边跟着奴仆出行的贵人......大约是我与他们扮相上有出入,引来了关注吧。 那和尚即使光着头、光亮的头顶烫了6颗戒疤,一身灰红砖色的旧袍加身、丝毫不显身段,也无损一点俊俏的气质。 他双手合十,嗓音清亮:“施主可是来求缘?” 我回了一礼,不欲多事,“是已。” “我见施主面生,想必是第一回入寺吧?”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我点点头不欲多事。 “我龙冠寺虽算不得顶级寺院,在东陆西秀还是排得上名号的。施主既是头次来,可要好好游玩一番。” 他又接着多说了几句,“前殿便有七处大雄宝殿,连廊之中亦包含我佛圣道,施主可凭意愿观赏。后山地广,也只是一片荒芜的柏子林,平素无人去照看,迷了路可不好。施主可万望不要随意去了那里. 每年总有好些个迷失在其中的,待找到时都已失了性命成了人干,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番嘱咐,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示威么? 我既不想受人威胁,也不愿惹是非。 合手与这和尚拜别,便入了朱红的门院。 一颗颗白皮柏已结出了小小的柏子,淡淡的嫩灰青挂在深绿的针尖杈缝,很是显眼。 凉风里都是那样让人舒适的沉寂味道,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也许是出入的女客太多,娇花般的各式花脂香味浸润其中,本就是作掩饰的一点正气也被遮盖了去,这让我觉得不喜。 穿过冗长的连廊,就是第一座正殿。 香烟味也是淡淡的,硕大的庙宇空间下,随处可闻女客娇媚的低声暗语。 此处并非没有男客,可大多数是阴柔之辈,一眼望去,显出阳刚之气的竟是小厮居多。 我学着前行者取了三炷燃香插进香灰堆之中,拿出块二两银锭扔进了还愿箱里。 离开卧坐燃灯药师佛的主殿,夕阳斜斜地挂着,温柔的橘色落在脸上已不十分仄人了。 这是我策定好的时间。 与接待的僧人定了休息的床铺,只说想礼佛而尊道,天色已晚不能睡在大门云云,只要抱着一点矜贵的语气再辅以钱财,他们是很好说话的。 不能太高调的结果就是与五名沙弥同住,这种五人同住的通铺也没什么。 至少屋院干净,没有跳蚤虫蚁之流混淆视听的邪崇。 用过斋饭,我沿着从小沙弥嘴中套来的话,摸到了后院。 龙冠寺实在太大了,从黄昏至月上柳梢,我才行至后院角门。 那里挂着锁,上头锈迹斑斑,不太像防人之物—— 抬脚一踹,便开了。 轻巧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很快我便找到了那座破败不堪的马厩,梁上茅草早已朽败干净,只留着几根沉淀着岁月痕迹的椽木诉说着曾经的存在。 落满尘灰的破旧马槽里放着一件看起来便不该存在的东西。 这应当就是我答应之物了吧。 一点灰尘也无的翠绿竹筒被握入手中之时,几只宛若蹁跹蝴蝶的白色光点散落开来。 就和我这次初入世界时一般无二,新脚本开启了。 我没有须弥芥子袋,只能搓了地上干燥的柏条成绳穿过这竹筒,跨在腰间。 筒身便不是俗物,只是打开内里竟是一本邪书。 。 我确定这是有所耳闻的功法。 书页看起来半新,似金非纸的材料摸在手中光滑又坚韧。 这卷起的书册之中尚有一小瓶旁的东西。 万物造化精露。 倘若为真,这样跳出五行之外无法厘定属性的神物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是她准备的吗? 或者说,是为我准备的吗? 只是拧开盖,那股浓烈的灵气外泄的滋味造不得假。 我赶紧再次将它拧紧了去,不过一拇指肚大小的玉粹墨瓶本身就是一件宝物。 师尊惨死在大战前夕,可我听闻却是被耽误的,我至今记得师娘最后满含恨意与绝望的眼神。 当时哪怕只有一滴,也能化掉师尊身上的煞气,阻住生气流失。 师尊与师娘去后,我疯了一样探寻缘由,数年未果。 后,那日深夜与挚友龙权袖痛饮之时,他实在不忍漏了一句,才叫我知道世间尚有如此精妙之物。 并不能助人修行,却可补神魂断生死隔绝阴阳。 只是过于珍贵,是东域佛国秘药,百年才能结出一滴来。 除却活死人rou白骨之效,万物造化精露还有点化灵智,用于灌顶之效。 是以名为‘万物造化’。 没得一点可能被我这样无名之辈求取到手的。 龙权袖是天机阁的修士,倘若不是几分相识于微末的情缘,我连这等隐世门派也不可能知晓。他吃多了酒,多说了几句。 他明白我的痛苦,亦知道这般给人水中月镜中花希望之后,求不得的绝望。 天机阁见过太多这样生死别离,一念之间便后悔终生之事。 太多修士于烦恼中困顿,修为终身得不到精进,最终坐化。 龙权袖见不得我埋身与虚妄的执念,只能将能知道的几段破碎信息转印与我。 那些信息足够让我锁定目标,只是没有直接证据罢了。 师尊松贺子那次外出游历之时运气极佳,得过一息造化灵液的蒸腾吐息。他于丹道造诣深厚,本身又是单系火灵根,当下就有了几种绝妙的想法... 为了不让他做危险的事,那只储存吐息的玉匣一直捏在师娘手中。 不知何人泄露出去,终究招来祸事。 我能知道的也仅有这么多了。 云雾派太小,掌门罩不住,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后来,我的记忆就像漏网一样,什么也存不住了。 此处远离客舍,只余暗色的的一片苍翠,繁盛的松柏气息勃勃而发,并不因夜晚而阴柔过分。 这禅意我在师尊的柏童子左近闻到过。 舒心。 扫净这一坐之内的灰尘,借着这股无人的无人的正气,我放出神识探寻着四周。 一日之内入寺之后,并未感受到一丝修炼之气这本身就叫人起疑。 我不相信这里还比不上凡世中一个布庄的底蕴。 但谨慎之下,却探出了别的东西。 这片连绵山包竟有特别的痕迹,所谓后山范围竟然入一个大口袋,山的尽头只是白雾而有界,宛如猎户圈地的羊圈,出口只有正殿之前。 广大的空间只有蝉鸣虫噪,几只山猫各划地盘,都不是什么开了灵智的。 小心将神识移回前院,这才发现玄机。 七座正殿之下尽是一片yin欲的海洋,深浅不一的rou体光裸着交叠着,在各个装饰精巧的小屋内,浪声艳词几要震碎那薄薄的墙壁。 不过是一层黄泥,却叫各人无法相闻只是屋檐处挂的一枚敛音铃的功效。 随着欲望的发泄,一丝丝一缕缕粉色的愿力蒸腾,被接收到偏殿宝瓶法王金身怀中的之物内。 原来如此。 地面之上不见的污秽皆置于其下。 “只是咱哥俩总也是守门,连灌顶也才接受第二层,那调教好的明妃都不叫咱享受个一回...总也不是个事。” “大金,昨日那小娘皮还不够你爽上一番的?” “诶~都是些玩腻歪的货色,于修行也没什助力...林师也不知这次要几日才归,唉。” “不就是前些日带来的美人还没叫你尝过滋味儿,早晚的,莫着急~” “你当然不着急,都接受过第三番灌顶了...不成,这回林师回来你总得在他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明妃恐怕轮不上你,佛母分你一个倒是可以。为兄自会再传授你几招几招厉害本事,到时候保准能将那些个sao货制的服服帖帖......” 一些意义明显的邪笑之后,在没有我关心的内容了。 白日的感觉没错,这里并无什么修为高深的法师存留,可任我随心探查。 一个意义不明的林师?连人都不在,无从判断。 让一缕神识凝聚成型,缀在同屋僧侣之后,与他们作伴入屋休息,那缕神识营造完这样的假象顺势躺下假寐了。 我虽不知‘玉芙蓉’是何种厉害法器,但这后山极有可能本身就是一件来头不小的宝物,值得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