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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陈伤

    比被扇耳光更让温慈疼痛的,是那被温哲清提起往事,是那个他无比珍视却早早枯萎的meimei。

    三年前,虞一舟以温善的名义,悄悄转移了温氏8%的原始股,由于资金数额巨大,很快就被温絮发现了,作为jiejie她为meimei被辜负愤怒,作为温家的一份子她不可能对虞一舟的偷梁换柱视若无睹,很快温絮便将此事告诉了温哲清,温哲清得知后,强制将温善送去了澳洲,不允许温善继续和虞一舟接触。

    豪门的爱情,不是门当户对总是那么艰辛,披襟斩棘的公主没有盾牌,只有孤勇的爱。

    温慈为了照顾meimei,选择留在了澳洲,他带着憔悴得像一件易碎品的meimei,居住在珀斯一座漂亮的庄园里,他在哪里种了一花园的白蔷薇。

    承受了爱人欺骗的温善终日郁郁寡欢,可是温善还没来得及去怨恨虞一舟,虞一舟的死讯就先传到了珀斯,温哲清手段残忍地了结了这个哄骗他女儿和钱财的人,温善得知后浑浑噩噩地发了好几天的高烧,温慈担心温善,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温善。

    直到…那天,布里斯本的研究所打来电话,要求同他协谈,解码人体基因项目停止运行后的收尾工作,这个极有潜力的捞钱项目之所以会被暂停,是因为温善得知解码基因需要用活人做实验,她不忍心,便劝温慈不要继续推动项目,温慈历来重视meimei的意见,当即就停止了实验。

    研究所打来的,所谓协谈的电话,就是为了要温慈承担终止项目的烂尾钱款,他无意与研究所多做纠缠,当天就去了布里斯本,他只离开了半天的时间,回来后他就发现温善不见了,他找了好久…好久,终于…在一座无名海岛找到了温善的尸体…那座海岛就是温哲清处理掉虞一舟后,埋葬虞一舟尸体的海岛……

    陈伤的回忆被重新翻开,那些深深刻在心底的恐惧,无所不用其极地占据颅脑,至亲生命流逝,自己却无可挽回的无力感,没有保护好温善的负罪感…

    汹涌的负面情绪像无尽的阿鼻地狱,勾缠着、炙烤着、拉扯着他,要把他推入深渊,他找不到杀死温善的凶手,只能无能地把过错推给虞一舟,即便他知道温善死于自杀,他没有了meimei,起码还得有恨。

    温慈那双璀璨的眼睛,此刻犹如枯槁的朽木,那眼里的挣扎和痛苦扎得顾煜胸口刺疼,他用力把温慈揽入怀中,想用怀抱去熨平温慈那些他未知的皱巴巴的难过,“我们回家,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那些难以平复的恨、自责、愤怒,都被淹没在顾煜温暖的体温里,恋人的怀抱可真暖和啊,温慈红彤彤的眼睛被暖得酸涩,为什么有人能像顾煜这样呢?

    温柔又霸道,幼稚又成熟,像一轮不会褪色失温的阳光,温暖的笼罩着他,霸道地只笼罩他一个人。

    喉咙灼痛,温慈还是用沙哑的回应了顾煜,“好…我们回家…”

    顾煜牵过温慈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步伐坚定地一起往门外走去。

    温慈像一块昂贵可是布满瑕疵的玉石,未经雕刻的锋利棱角刺挠着所有妄图握住美玉的人,只有顾煜严丝合缝的卡住了裂缝,视若珍宝地呵护着这块不完美玉石上的棱角。

    顾煜牵住他的手往外走的这一刻,温慈切身的体会到了爱情的感觉,虽只有一秒,这样儿陌生的情绪还是被他捕捉了,他想…或许他会爱上顾煜吧…

    猎人爱上猎物,是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猎人丢了猎杀猎物的武器,孤身站在尖牙利爪的猎物面前,妄图用人类卑劣的善良感化猎物自投罗网。

    温慈的眼睛粘连在顾煜宽阔健硕的后背上,他最开始对顾煜感兴趣,就是为这个背影,此刻他难以分清,他和顾煜谁是猎人,谁是束手就擒的猎物。

    飞机落地X市,温慈迫不及待地拉着顾煜往屋里走,边走边吻,俩人的衣物从玄关到卧室落了一地,心脏的空虚需要用其他更刺激的感受去填补,性是最好的选择。

    “顾煜…顾煜…顾煜…”

    温慈坐在顾二上,情动地唤着,没有轻佻的语言,没有热辣的撩拨,只有野兽舔舐伤口的决绝。

    这是温慈少有的不轻浮,身下的人不是他代号宝贝的情人,只是顾煜。

    顾煜埋在温慈体内,温热的,紧致的被包裹着,这明明该是旖旎气氛,却让他内心荒凉,他抓不住这个人,他深刻的认识到身上的人不属于他,即便此刻他们做着最亲密的事…

    顾煜发狠的在温慈身上掠夺,霸道地在温慈全身每个角落都烙下印记,他要这个人属于他,身体、灵魂…

    可是再顽固的爱痕总也有消失的时候,无论它们被印刻的时候花了他多大的力气,只要三天或者七天,总有一天这些痕迹都会被消磨,一如温慈这个人,温慈贫瘠的爱,满足不了他饕餮一样的胃口。

    俩人猛兽角逐一样的情事,结束在半夜,俩人精疲力尽的相拥在一起,皮肤贴着皮肤,黏腻的汗水、浑浊的不明白色液体,交织着混杂着情绪充斥在俩人的呼吸之间。

    月光皎皎,柔和的晚风呜咽着,哀鸣着,远处的山脊昏昏暗暗地隐没在旷野,山脉是旷野的起伏,山脉是旷野的心跳。

    温慈抱着顾煜腰,懒懒的趴在顾煜身上,嘶哑的喉咙慢慢哼着跑调的小曲儿。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Blossom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

    Bloom and grow forever,

    Edelweiss, edelweiss,

    Bless my homend forever”

    温慈哼完,悠悠讲着,“小时候,阿善经常唱这个哄我睡觉。”

    “阿善?”顾煜地手掌,沿着温慈的脊背慢慢上下滑动。

    温慈瓮声瓮气地回答到,“嗯,我的meimei。”

    顾煜笑了起来,调笑到,“你还要meimei哄睡?你还真是小孩儿啊。”

    顾煜的胸膛因为笑,上下起伏,温慈贴在上面也跟着起伏,耳朵下的心脏沉闷地稳健跳动,温慈没有搭理顾煜的取笑,悠然破开伤疤,向顾煜讲述起自己不算幸福的童年。

    “我小时候有自闭症,不爱说话,阿善每天都来和我讲话,逗我笑,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会来到我的房间,趴在我床头,给我唱这首歌。”

    “小时候,我觉得她好烦,她讲的故事好幼稚,她每天和我分享的她在学校的事,我真的不感兴趣,我不想她来烦我,我就开口和她说话,让她去自己去玩,别烦我。”

    “结果,我一说话,她就笑,她一笑我也想笑…”

    “然后…慢慢的我越来越喜欢和她说话,越来越希望她和我分享她的校园生活,她的世界好精彩,有光怪陆离的小精灵、有神奇奥秘的魔法…”

    “后来,我的病好了,我以为她不会继续来给我唱安眠曲了,结果她还是来给我唱歌,老是粘着我,粘着粘着我们都长大了。”

    “病好了以后,温哲清就发现了我对数字很敏感,他觉得我是天生的商人,是他最完美的继承人,于是他像疯了一样,给我安排各种训练,锻炼我的这种天赋,那时候我才6岁,每天我都要应付数不胜数的数据,做完这些他才允许我见阿善…”

    “我13岁的时候,就跟着温哲清满世界飞,他教我怎样做一个完美的商人,教我用最狠辣的手段对付对手,教我怎样在谈判桌上获得最大的利益…”

    “我一直很崇拜人摸狗样温哲清,因为他很厉害,他教我的手段太奏效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即便他只允许我一天见一次我的meimei,我依然崇拜他。”

    “小时候我问他,‘爸爸,为什么我不可以去上学?为什么不可以和meimei相处?’”

    “他说,决策者不可以拥有过多的情绪,那会成为负担,只有不去渴求任何东西,才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想要得到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我一直把他的话奉为人生信条,兢兢业业地做他的赚钱工具,为他铲除异己,只为每天见一次我的meimei。”

    “我17岁那年,偶然间,我撞见了他殴打我的母亲,他像一个魔鬼,他用碗口粗的铁链把我的母亲锁住地下室,电击、鞭打他的妻子。”

    “被我撞见后,他用每天和meimei呆在一起贿赂我,要我为他虐待母亲保密。”

    说到这里温慈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仿佛中了天价彩票,面若桃花,发出的声音却阴冷寒凉,“我同意了,不过…我要的封口费可不止这个,我转移了他名下50%的财产。”

    “你看,多糟糕啊,他多糟糕啊……”

    温慈撑起身体,额头贴着顾煜的额头,眼睛对着眼睛。

    “顾煜,我不是爱的产物,我不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