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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陈年旧事

    4,陈年旧事

    但见左少清步履生风,在月华的笼罩下慢慢踱入屋内,他相貌极好,更难得还有份清傲中不失谦恭的气韵。

    随着脚步二人似乎听到了清风的呢喃,然而狐狸阿乔却不以为然,甚至撇了撇嘴言道:“哼,臭显摆。”

    阿乔呲了对方一声,他所指的是左少清修习的清风功法,这功法乃是冷尘闭关二十载创出的,却不并是为了自己,只为了这个颇得他青眼的得意弟子。冷尘曾说过左少清虽资质奇佳,可就摸骨来看若习练与青竹门其他弟子一样的功法未免有些浪费,这其他弟子指的是除了左少清之外的所有弟子。

    青竹门上下门级分明,因为下阶弟子都是在开山试炼后被挑剩的,所以给的是清一色了无差别的功法。到了中阶弟子,冷尘至多看上两眼,然后随意报个功法名目,便自由得坐下弟子去教习。再到能入得堂内的坐下弟子,冷尘才会认真进行考较,坐下弟子们少说需经十五年观离经辨志,五十年观勤修苦练,直到足百年才有机会登堂被冷尘指点二三,这时的指点名为堂观。而左少清上来便与众人不同,直接被钦点成为内室弟子,起先门内倒也生出了些风言风语,可毕竟左少清确实天赋异禀,没多时候就力压众人,于是便无人再敢信口置喙了。

    陈阳不似阿乔,他向来佩服有真本事的人,何况自入青竹门以来左少清帮他不少,尽管不知对方到底是出于何种缘故才会三翻四次地相帮,但他既受人恩惠自铭感于心,决不肯同陈阳一起说对方的不是。何况阿乔明显是胡乱言语,左少清并非显摆,他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乃是功法所致。

    “独坐幽篁里,清风来相拂,明月来相照,左师兄功法如此。”

    阿乔冷哼道:“合该你吃苦头,听不懂他的话吗?意思就是叫你这么疼着,反正不论怎么治都没有用,冷尘就是要你疼。你先帮师傅说话,现下又紧赶着帮师兄说话,是真把自己当成青竹门人了不成?”顿了顿又朝左少清撒气道:“陈阳是冷尘的狗腿子,你也是冷尘的狗腿子,你们师兄弟好得很!”

    陈阳拿阿乔没法子,看着对方气呼呼的脸,心想狐狸到底是狐狸,便是变成个壮硕汉子发起怒来也是狐狸狐气,犹如壮汉发嗲。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求助般看向左少清,要对方劝上一劝。

    左少清于“劝”之一事上倒也是当仁不让,才劝过师傅又来劝狐狸。他走上前一把扯住阿乔露出来的狐狸尾巴,直将对方拉到了怀里后笑道:“吃什么飞醋,师傅和师弟都不及你紧要。”

    陈阳本以为这是句玩笑话,可当阿乔不仅不推开反倒更紧地窝到左少清怀中后顿时犹如晴天霹雳。他指着两人,“你……你们……你们……”竟一时无法说出多余的话来。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陈阳绝对不会料到更叫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左少清和阿乔当着陈阳的面压根毫无顾忌,那叫一个你侬我侬。但见左少清重重亲了阿乔额头一口道:“看你这样照顾陈师弟我也吃醋,大半夜的还往他这里跑难道不怕惹我生气吗?”

    阿乔依旧大汉撒娇,大手一拍对方胸口道:“呸,我还不是看不过眼!冷尘用和兰云容他们既厌恶对方,干嘛不直接正面恶斗一场?偏要把陈阳这个憨厚人摆在中间是个什么意思?还弄出了两个左少清来,真是好不要脸!”说到这里更是生气,又道:“冷尘又不是你爹娘,他给你取名你竟还答应,傻不傻啊,你!”

    左少清笑出几声,安抚阿乔道:“师傅和兰首座早前不有过一场大战吗?还是祖师赶来方才给劝下的。再说名字一事师傅也无他意,我生来不知亲生父母,后在道观长大,得遇机缘才入此地来,名姓之类不还都是一样。”

    阿乔回道:“依我看来冷尘就是不怀好意,兰云容也他娘的也不是个好东西。左字是冷尘俗世间的旧姓,至于为什么是少清你不也知道!他为你取这个名安的是什么心?别是看你和心上人长的相似想打你的主意吧。”

    左少清见阿乔愤愤然恨不能去找冷尘拼命的模样很是慰贴,哄道:“师傅牵挂的是那桩俗世事而非旧人。何况我看过那幅画,画中之人瞧着同我全然不像,是你多虑了。”

    阿乔听罢仍是哼唧数声,可到底没再发作,但二人间的对话着实引发了陈阳的疑惑。他忍不住问道:“我不知当问不当问,可我其实早便有疑惑,不知冷尘、兰云容二位首座究竟为什么要让两名弟子一样名姓?师门内外似乎也是讳莫如深?”

    阿乔口直心快,离了左少清怀抱耸肩道:“哪儿有什么讳莫如深,是你交友不广找不对人问罢了。也是你运气不好,因为来得太晚才错过这桩事,若是早来个百年就都赶上了。”

    陈阳道:“阿乔,百年前我都未出生哩。”

    阿乔拍了拍脑门,大叹自己老忘记自己是个厉害妖怪,寻常人无法与自己相较。左少清在旁看着阿乔的样子甚觉有趣,心中对他喜爱得紧。眼见阿乔今日是定会将这桩陈年旧事翻出来同陈阳说道了,为免他过于信口夸大干脆自己接过了话茬。

    左少清四下找出两个圆凳拉住闲不住的阿乔一同坐下,慢条斯理道:“我也是师傅主动提起才知晓事情原委的。师傅和兰首座曾同受过一位武林人士的救命之恩,他们二人当时因得了师祖青眼正结伴共赴山门,不想半路却遇到武功高强的几个不善之辈,彼时若非那位恩人仗义出手二人恐怕性命不保。师傅他们承诺日后定然报恩,但这位恩人以施恩不图报的理由反复推拒,甚至不愿吐露姓名,最后只说自己来自少青山霹雳堂。”

    “霹雳堂?”陈阳惊讶道。

    左少清一面微笑颔首,一面留神窥察道:“是啊。说来也巧,陈师弟与师傅他们的救命恩人师出同门。对了,听说兰首座会带你上山是因为你救他一次,若是如此那更是巧上加巧,霹雳堂果然人才济济。”

    陈阳全然未听出左少清的言下之意,更不晓得对方正在设法套问他些什么,脸上郝然道:“惭愧惭愧,霹雳堂早几代前在江湖上确实声名赫赫,可传到我这代……”说着脸上更是通红一片,“到我这代就只余下我了。想来对二位首座施以援手应是先人前辈,我哪有脸面沾光,至于救兰首座之事是我眼力浅薄,本以为兰首座中了歹人迷药,却不晓得兰首座早已百毒不侵,区区迷药又何足挂哉。”

    “迷药?”阿乔霍地来了兴致,打断二人的对话道:“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看中了兰云容的资质,想同他好上一好?”

    陈阳听罢,呆了一会儿后方才领悟出阿乔贼贱贱的笑脸意指何事。

    “胡闹!这可不是拿来闲话玩笑的事,那毛贼是看中的是兰首座的钱财,眼见他珠光宝气,仪态不凡便以为是哪家的富家贵公子出游。又见他身边仅带两三人,不由就生出靠下三滥办法半夜行盗的念头。”

    阿乔不服气,他顶不喜欢他人跟自己顶嘴,霍然添了胡搅蛮缠的斗志道:“你懂什么,那小贼之后被你们生擒住了吧?偷盗之事也是他自己招供的是也不是?

    “是。”陈阳答道。

    “这就对了嘛!被抓住后他只要是个有脑袋的便知道若自己直言想暗夜偷香哪还有活路,所以才索性说是偷盗财物。”

    陈阳皱眉,显是极不赞同。左少清眼见二人要为这无谓事生出口角便故意岔开道:“阿乔,你向来聪明,我有件事想不明白,你来替我解解?”

    阿乔立时就不顾陈阳这一茬儿了,意趣洋洋地朝向左少清:“你也有问我事的时候?知道我比你聪明了吧。”

    左少清笑着摸上他的头道:“我家阿乔最是聪明不过。”

    阿乔就着他的手动了几动,他的头发和狐狸毛一样浓密柔软且暖呼呼的,令人爱不释手。“好嘞,问吧。”

    “为什么兰首座要给他的得意弟子也起左少清这个名字?”

    “兰云容,呵。”阿乔冷笑道:“他不过是为了膈应冷尘罢了。当年那恩人明显更偏心冷尘,临走前送他本霹雳堂拳谱,这本拳谱至今还被冷尘当供物一般收放在青竹门的藏经阁里。相反,兰云容则是什么都没拿到,就他那个小心眼我可不信他会对那人有多感恩戴德。”

    “也不一定如此……毕竟是救命之恩。”

    陈阳想到昔日里兰云容每每提及逾辉超光时的介怀模样,一下子心里头就有了忍不住赞同阿乔的冲动,可转念想来救命之恩大如天,又怎是能与祖师的择弟之言相较而论的?不禁又责怪自己差些被阿乔给饶了进去。

    阿乔还待说话,左少清突然低喊了声“不好”,二人便齐刷刷朝他看去,但见左少清面带歉意地对陈阳道:“陈师弟,今夜我来除了是要寻阿乔,还有件要紧事要与你知会一声。”

    “师兄请讲。”

    “师傅对你是霹雳堂弟子一事尤为在意,他今日无意间说了句待你伤愈便要亲自指点你修炼的话。”说着自怀中取出本书来,“师傅心中决定了的事万不会有改,你且把这上面的心法给记熟,也免得师傅觉得你什么都不懂。”

    陈阳怔了怔,刚想拒绝阿乔就窜过去把书给拿到了手里,“让我瞧瞧是什么宝贝功法?”阿乔翻了几页后瞪出个大白眼,“这不还是初阶功法吗?同他现在习练的功法一样没大意思。”

    左少清解释道:“我怎好背着师傅给陈师弟高阶功法,这可就是违背门规了。我是觉得陈师弟平日不可谓不用功,资质亦非太差,之所以至今仍旧聚不了气筑基不成怕是所用功法不适宜他吧。”

    阿乔点点头表示认可,将书扔给陈阳道:“初阶功法不是秘密,冷尘对最底下的东西向来不藏私,就是别的山门弟子想看也都能找门路借阅,你就放心大胆地练吧,不坏规矩。”陈阳谢过后将书放到了枕边,撑着仍旧疼痛的病体拜了个礼。

    阿乔和左少清又在陈阳房中黏糊了一阵儿后便告辞离去,陈阳这才翻开书瞧见了里面的内容。陈阳面上带着些微惊讶的表情喃喃道:“这功法……当真是别具一格。”

    名为的功法首页上写着:‘非粗壮男子不可习练,宜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