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你是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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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洛对搬家的兴致很高,伊凡对现在的房子也没感情,同时他也不喜欢去社区公园散步时再遇到什么挑衅的雄虫,所以当然没理由反对。 阿尔洛得到允许后,只花了一天时间在网上搜索,隔天就提出想在休息日出门,去实地看房。 伊凡本以为这是叫自己出门的意思,没想到阿尔洛略显为难地拒绝了他。 雌虫调出自己的行程规划展示给伊凡:“殿下,我这次一共打算考察十几处房产,彼此间距离有点远,如果您跟着去就太累了。请允许我先去挑选一遍,回来向您汇报每处的优缺点,您再选几个喜欢的去看吧。” 伊凡很吃惊。这好像是阿尔洛第一次提出想独自出门,阿尔洛愿意自己出去做事,这肯定是好事,但伊凡却免不了有一点担心——他分不清阿尔洛是好多了所以想出去逛逛,还是阿尔洛认为他不应该为看房劳累所以在勉强。 伊凡委婉地说,“可以一天去看一个地方,这样我就不累了。” 说完,伊凡才意识到,他这么说听起来有一点像是在撒娇黏人。还好阿尔洛没为了迁就他改变主意,而是不好意思地解释:“殿下……实际上是我约了戴文,他会陪我去的。我还有些别的雌虫朋友,听说我申请出门,也想趁机聚一聚。” 伊凡十分诧异。 阿尔洛之前一直重色轻友,这一次竟然没一听说他想去就要拒绝朋友聚餐——咦等等,是不是他的朋友又想像上次戴文那样突然上门来家访,阿尔洛是为了拦截他们,才约他们出去聚会的? 伊凡有心想问,但想想如果摆明了直说,可能就要在自己家里直面一群高大强壮的军雌,不由头皮微微发麻。 “好、好吧……”伊凡没底气地说,“既然是这样,等看完房子,请你的朋友去餐厅吃顿饭吧。” 阿尔洛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家里的存款和中央星的房价,又一次反驳道:“殿下,我们雌虫间很少互相请客,下次搬家找他们帮忙时再听您的。” 伊凡:“…………”阿尔洛再继续这样下去,以后还会有朋友吗? …… 和阿尔洛聚会的雌虫并不像伊凡想的那样都是军雌。 事实上,除了戴文外,其他雌虫都和阿尔洛一样,已经不在军中任职。他们都是被利奥伯德赶出军团的。现在凑在一起拉上阿尔洛一起聚会,多少有点庆祝利奥伯德失势的味道。因为伊凡殿下听到有关利奥伯德的事就会不开心,所以阿尔洛就没提这件事。 雌虫们听阿尔洛说他的雄主批准他在外面吃饭都很高兴,像阿尔洛预料的那样根本没想让他请客,而是自然地提出请他。 他们早订好了包厢,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先为利奥伯德倒霉举了几次杯,然后才开始随便聊天。 阿尔洛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大部分都在沙尔卡长官的店里工作,而且等身体状况好一点,就会去长官雄主的领地定居。 “阿尔洛呢,你有什么打算?”其中一个雌虫醉得比较快,不顾其他雌虫的拉扯,晕乎乎地说,“虽然你现在看起来状态不错,比我们都强,但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戴文说你现在满脑子都是雄虫别的都不愿意想,连回军团任职的机会都拒绝了……我说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几个为雄虫着迷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我们脑子不好……” 戴文十分紧张地拼命拉扯那个雌虫让他闭嘴,生怕阿尔洛会生气翻脸。 没想到阿尔洛这次冷静多了。他放下餐具,认真地说:“我没打算一直待在家里,正好也是想趁这个机会问问你们,知不知道长官雄主领地附近有没有新的探索任务……” 雌虫们大吃一惊。 “什么,探索任务?!你是说那种去危险的未知区域探索的冒险类任务吗?” 阿尔洛点了点头,“对。” “阿尔洛,你疯了吗?!”戴文惊呆了,“这种任务都是专门供给雄虫的啊!边境区最不缺的就是雌虫,只有雌虫没法推进的地区才会被上报主脑在中央星作为探索任务发布!你根本接不了这种任务!” 阿尔洛说:“我当然知道。如果有合适的任务,我想说服我的雄主接下来。” 其他雌虫还没听出问题,戴文已经紧张起来了。只有他见过阿尔洛的雄主是什么样的——那位雄虫殿下看起来应该一辈子活在恒温又能过滤有害气体的高档别墅里。 “阿尔洛,到底怎么了?”那个雄虫到底做了什么,阿尔洛是要想办法把他骗到边缘的星球弄死他吗?戴文被自己的脑补吓得脸色发白。 阿尔洛无语地看了一眼想象力丰富的好友,耐心地解释说:“没什么。就是我的雄主不想那么快履行婚配繁衍义务。我想了想,如果能接个探索任务,应该可以争取到半年的时间……我也知道殿下不适合去做探索任务,所以一直都没想到、也没和他提起过这个办法。但如果能把我的雄主留在长官雄主的领地,我就能放心地自己去做任务。以长官的性格,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雄主受苦,他们领地里肯定很适合雄虫生活……” ——长官雄主的领地距离中央星非常远,普通民航飞船往返一次需要四个月时间。伊凡殿下现在等级很高,足够和他匹配的高等雌虫不会太多。等他们上了飞船踏上去执行任务的旅途,要和这些雌虫见面接触就会变得困难,主脑肯定会酌情延长伊凡殿下的婚配任务期限。 等他们到了地方,边境比中央星混乱很多。星盗里肯定有屏蔽虫族星网的方法。伊凡殿下的终端如果始终处于虫族星网不能顺利覆盖的区域,那他肯定也没办法顺利接收到婚配任务。接收不到任务,就不会存在逾期问题,也就不用被惩罚去做强制性服务。 这样一套cao作下来,就算撑不到自己的生殖腔完全恢复,至少可以让伊凡殿下生活得愉快自在许多。 曾经阿尔洛也像戴文一样,觉得伊凡殿下绝对不该涉足险境,所以从没想过还能这样做。但那天,伊凡殿下说起他愿意为了不接受婚配去做许多过去不情愿做的事,甚至包括去边境拓荒,阿尔洛才逐渐想到他也许可以试试这个方法……但他没有直接和伊凡殿下说,而是想先确认这个计划可行,免得让他升起希望后失望。 在阿尔洛说完之后,在座的雌虫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们却无法理解他,反而用和戴文一样的眼神,惊吓地盯着阿尔洛猛瞧。 “阿尔洛,你真的疯了?!”另一个雌虫震惊地说,“虽然许多雌虫都会为了雄主去做危险的工作卖命……但参军至少可以得到军职和相应的待遇。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军团驻地也会有间属于他的宿舍。再说,有一份能持续拿到高薪的工作,也能保证雄主不会随便废掉他。你呢?你毫无保障,什么好处都拿不到,只想让你的雄主出面接受任务,然后待在安全的地方,拿着你的一次性卖命钱享受几个月的假期?!” “确实疯了,”旁边的雌虫赞同道,“阿尔洛,容我提醒你一句,沙尔卡长官的雄主不受雌侍和雌奴,他的领地里只有他一个雄虫,剩下的全是雌虫!你是脑子坏了?怎么遭了一回罪,不仅没长记性,反而变得这么天真?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太相信雄虫的节cao,还是太相信雌虫的……虽然你过去谁都看不起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样子实在有点讨厌,但总比你现在这么傻强上那么一点吧。” 这个雌虫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距离,示意过去的阿尔洛也只比他现在好一点点。 阿尔洛:“…………” 阿尔洛沉默了,在心里掂量着如果他说“我不是相信雄虫雌虫,我只是相信伊凡殿下”会不会暴露伊凡殿下并不是虫族这个重大秘密。 戴文误会了他的沉默,连忙解释说:“唉唉,你们别瞎说,阿尔洛的雄主和一般的雄虫不一样,那位殿下冒着风险救过阿尔洛的命,他想要报答也是正常的!你们想想,你们现在过得不错都是多亏了沙尔卡长官的雄主,如果那位殿下有需要,你们愿不愿意为他冒险?” 有些雌虫被说服了,但有些却不同意。 “我们是愿意,但戴文你还没雄主,所以你不懂,我们和阿尔洛不一样。”说话的是个怀孕的雌虫,他沉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长官家的殿下让我们死,我们心甘情愿。但如果他有一天背叛遗弃了长官,我们也会觉得痛苦。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我们的痛苦和沙尔卡长官的痛苦相比,又压根不值一提。” 阿尔洛愣了愣,直视这个说话的朋友,平静地问:“那么,假如长官要为自己的雄主冒险,你也会劝他为自己多做打算吗?” 那个说话的雌虫也愣住了——他只是想说,为了报恩可以效忠效命,但最好别搭上自己的心。可被阿尔洛质问,他反而理清了思路,“阿尔洛,我确实受过另一位殿下的恩惠。但你知道吗?我并不只是觉得长官的雄主比你的雄主值得信任。” 阿尔洛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眼里浮现出疑惑。 朋友说:“我这样说,更多是因为你。我们都知道,长官和大多数雌虫是不一样的,假如长官的雄主有一天变了,随意作践羞辱他,我觉得长官他是不会无限容忍顺从雄虫的,他应该还是有一条底线。可是你呢,阿尔洛,如果你的雄主不打算善待你了,你对他会有任何底线吗?你会容忍到什么程度?你会拒绝他任何的命令吗?还是说,他对你做什么都行?” 阿尔洛眨了眨眼睛,他不得不承认朋友说得对,连伊凡殿下也说过类似的话——假如长官面临他这样的境遇,他不会忍受太多屈辱,他会像伊凡殿下那样选择以死抗争。虽然伊凡殿下赞赏感谢他愿意选择忍耐,但阿尔洛却更佩服伊凡殿下和沙尔卡长官这样有底线的类型。他一直忍着活下去也并不是因为勇敢,而是一步步地后退,忍着忍着,到最后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要不是遇到伊凡殿下,接受他的帮助,他根本没有重选另一条路的能力。 阿尔洛张了张嘴,他白着脸,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迟疑了一会。有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笃定地说:“我……我也不会忍。” 在朋友们不信任的目光里,阿尔洛理顺了自己的想法。 他确实不会忍。 他为什么要忍? ——伊凡殿下对他说过,殿下他是不自控地“穿越”成了现在的雄虫。他不自控地来,难保有一天会不自控地走。伊凡殿下有自己的底线,绝对不会像某些雄虫那样以折磨他为乐。如果有一天,伊凡殿下突然性情大变,对没做错事的他出手,那他绝对不会忍耐的! 伊凡殿下是有底线的人类,所以爱着伊凡殿下的阿尔洛,也会是个有底线的雌虫。 “我也不会忍。”阿尔洛轻轻地说,“假如有一天他变了,我就把他骗到边境,想办法削弱他的精神力,然后控制住他。我可以去做星盗,我们过去不是见过吗?有些雌虫星盗,是可以反过来控制雄虫的……他们能做到,我应该也可以。” 包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所有雌虫目瞪口呆——连脑洞最大有过类似猜想的戴文,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朋友竟然真的有这样可怕的危险企图。 戴文回忆起他在伊凡家里见过的那个雄虫,那个安静的、易碎品一样的雄虫,不忍心地说:“倒……倒也不必这样吧阿尔洛,他、他毕竟救过你,你不想忍是对的,不过自己离开就行了……” 阿尔洛侧过头来,蓝灰色的眼睛里满是被这个幻想带起的悲伤和缱绻,温柔地说:“你不懂,戴文。会折磨侮辱我的雄虫,肯定不是救过我的伊凡殿下。不过,就算他不是他,我也不能留下他自己逃走,我得和他在一起。但放心吧,我也不会伤害他的。真有那么一天,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相信我,给我一些帮助。” 一屋子的雌虫注视着阿尔洛,他们在此之前根本没做好有一天要做绑架雄虫共犯的心理准备,一时间集体失声,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