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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20【家国天下,将军剑客】

    50.

    一地狼藉。

    严余踏着墨水与碎片上殿,偷偷瞄了眼御座前面色不佳的少年皇帝、四面环伺的诸位班直、地上跪着那狼狈人影,只觉头脑一下子甚是清明。

    ——今日宫中真是喧嚣。

    须得谨言慎行。

    来时的滔滔热血歇下去不少,他咽下一口唾液润了润喉,拱手一拜:“陛下——”

    高寅语气不善打断他的准备工作:“说。”

    严余望了望这满地的人,为难道:“陛下,此事机要……”

    高寅闻言不由“呵”地冷笑出声:“你且说来,朕倒要看看又是何事,莫不是陶悯要反?”

    严余愕然。高寅想起来他女儿嫁了陶悯儿子,不觉又气笑了:“哦,卿是陶悯亲家,那大约是要说康冲谋反……”

    谁知气话还未说完,便听严余仓皇下拜,口齿都惊得有些不顺起来:“陛下——陛下明察秋毫,正是陶悯包藏祸心!陛下明察秋毫,陛下明察秋毫,臣,臣与此事绝无牵连,小女……”他没料到皇帝居然已经知道此事,一惊之下险些要忘了来意,急得慌忙只作辩解。

    却不知道,皇帝比他更震惊。

    “荒唐!”高寅几乎是脱口而出,严厉喝止了严余。

    严余惶然住嘴,在地上伏了片刻,后背大汗淋漓。

    情形超出他预想。皇帝显然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可不知为何会是这个反应。

    难道陶悯并非要反,而是在皇帝授意下作出了令严菱误解之事?又或是他来得太不巧,刚有人拿此做过文章?

    他瞥了眼跪在另一边的那人。皇帝的怒气与此人脱不了干系。只见他额头淌血,面上黄黑红混作一片,一双眼睛利得很,此刻也正瞄着自己。有些眼熟。

    倒像是,倒像是……

    尚未想起究竟是像谁,皇帝森然道:“封棠。”

    封棠后背一阵鸡皮疙瘩,意识到高寅已然动摇,慌忙磕头道:“陛下!”喊得情真意切,心底却是痛骂严余这迂腐书生横插一杠子。骂完严余又骂陶悯,什么破手段,这等大事竟也能走漏了风声叫他儿媳知道,活该他成不了事!

    高寅冷眼睨着他:“你过来,与严尚书说说。朕倒要听听,这陶悯与康冲,究竟怎么回事,叫朕的舍人与朕的尚书,竟能查出两回事来。”

    封棠无法,抬头与严余对望一眼,咬牙上前:“严尚书……康冲意图谋逆,送给甘秀甘统制的信笺就在这大殿之中,御案之上,敢问严尚书的陶公相谋逆之说,却是从何而来?”

    他不知严余有何证据,不敢一口咬定陶悯无辜,只能抢先抛出康冲之事,以期能影响严余。

    如他所想,严余闻言确实是一惊,一时陷入自我怀疑。然而他料不到的是,严余实在是个愣的,即使自我怀疑,还是哆嗦着手掏出了香囊,上呈与皇帝道:“陛下明鉴。此为小女遣人送来的,言道是刻不容缓。臣……”

    封棠恨不能伸长脖子将香囊叼来,先看一眼囊中内容。高寅却是没给他这个机会,瞥严余一眼,劈手便将香囊夺来。

    取出纸条展开读完,皇帝未马上作声,惟独神色变幻莫测。殿中诸人只觉无声之中,压力剧增,头顶似乎有巨大的风暴正在缓缓形成。

    不知过了多久,高寅将纸条塞回香囊,嗓音涩哑问道:“卿,可有他证?”

    严余老实对道:“并无。”

    高寅蓦地作色,将香囊扔在他脸上,厉声道:“那你就敢来御前指他谋反!”

    严余惶恐伏地:“陛下,臣唯恐误国,不敢不报!若臣受人蒙骗,大理寺还可还陶公相清白,可若……若……臣委实是不敢拿国运作赌!”

    他“若”了两遍都未说出口,但意思再明白不过。陶悯到底有无异心,仅凭严菱区区十六字实在难以断言。只是这种事情,必须是宁可信其有的。

    高寅其实也明白,只不过两日来他叫臣下查个事居然两度逆转,臣下彼此指为逆贼,不管孰真孰假,都令他惊恐地意识到他对这个朝廷的控制力的缺失。自己身处之处,原来是一团迷雾。这如何不令他惊怒交加?

    但气过之后,沉默片刻,他到底还是道:“传康冲陶悯入宫。传大理寺卿入宫。”

    封棠闻言心头一沉。

    “再传甘秀。朕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来。”

    高寅此言一出,严余松了口气。何素却是陡然蹙眉,欲言又止。

    把甘秀叫来宫中,则这上四军中唯一可以肯定不会谋逆的一军,岂不反倒群龙无首?若陶悯同党便趁此时反了呢?

    班直内侍分别领命而去。封棠心思飞转,偏偏此时已是一句话都不能多说,任何辩解都只会引来高寅更深疑心,只得求助般望向大押班。大押班与他对了一眼,微一颔首后匆匆别过头。

    而后高寅扶着额头思索道:“传云简。二位宰执家眷,都看牢些。还有……”

    他头痛欲裂地抬眸环视一圈,总觉得忘了什么,看到何素时,忽然想起来:“何卿的家眷,也须得看牢些。”

    话落何素与他目光相碰。高寅怒道:“不许瞪朕!”

    严余小心扭头望去,心道,何卿?哪个何卿?

    -

    “菱儿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陶府。月照竹影东来。

    陶复放下笔,看向一旁为他磨墨的严菱。

    严菱是最典型的大家闺秀,一张圆润的鹅蛋脸,远山眉丹凤眼,温婉可怜,一言一行都守分,除了至今无所出,几乎无可挑剔。

    但陶复总觉得隐隐不安。

    她太乖顺了,乖顺得像是一团模糊的雾气,不会拒绝,不会反对,只会时常附和、偶尔沉默。他永远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娘子,为夫见这花秀丽,便为你折了一枝。

    他曾经醉后给她带来一枝花。她向他行了礼,含羞带怯地接过花。第二天,他看见她把花枝插在院子里,似乎试图种活它。那一刻他觉得他是不是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比如,她其实不喜欢他把花摘下来。

    “菱儿?”他又叫了一声。

    严菱手一颤,恍然回神:“相公……”

    陶复蹙眉:“想些什么?”

    严菱低下头去不语,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葱管一样的手指拈着墨锭,循环往复地磨。

    陶复没来由地烦躁,负手起身:“别磨了。”

    严菱一僵,讪讪停手。

    “你……”陶复看她一眼,踱了两步,复回转来,怀疑逼视于她,“我昨日当真只是烂醉,未有失言?”

    严菱细声细气道:“相公自来身正,哪里有言可失,如何今日翻来覆去相问?”

    陶复一时哽住。严菱这话把他将住。他仍旧觉得不对,却是不便再问。

    今日,他是过午方清醒。因得前日夜里醉了酒。醉酒的原因,却正是叫他今日一整日心神不宁之事。

    ——前一日,他去寻父亲商量一名学士进身之阶。踏入书房时,父亲正在写信,见他进来,随手掩卷盖住信笺。其时他并未在意。

    后来再入书房,无意间却瞄得案头翻开纸卷:其下信笺早已拿走,只剩那用以遮掩的书卷,卷上沾着几行翻转的墨迹。他本不欲细看,却偏看得“宫中”、“高寅”几字,不由便多看了两眼——直呼官家姓名,此事非小,若有必要,他须得代父处理了这书卷才行。谁知便是这一看,看出个惊心动魄来。

    他父亲竟是……

    竟敢!

    惶惶之间,烧了书卷,却是再无泰然处之的能耐,只觉草木皆兵,坐立不安。于是饮酒一坛,生生将自己灌醉过去。

    醉后隐约记得自己摸去卧房,当着下人面一把抱了严菱便要哭,严菱猝不及防,颇为狼狈。后来自己似乎是滔滔不绝说了许久。

    似乎是……似乎是说了不该说的。

    可清醒过来,便又觉得记忆朦朦胧胧,作不得准。

    可再作不得准,此事也容不得万一……

    思来想去,总觉忐忑。

    正欲再想个法子旁敲侧击,忽然前院传来一阵喧哗。他与严菱二人俱是一怔。

    “夜深何事喧哗……”他皱眉,推门去瞧。严菱面色仿佛有一瞬惨白,但当陶复回眸看时,分明毫无异常。

    前院的喧哗逐渐扩散到了后院。整座大宅渐次点亮。

    陶复放眼望去,下人们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或惊或疑。他心中的不安开始如沙塔崩析,迅速溃塌。

    “何事喧哗!”他提高音量再次喝问了一遍。下人面面相觑,随后各自垂首。

    陶复不由气结。

    这时老管家面色极差地从前院快步行来,附口到陶复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下一刻,便见陶复勃然转向严菱,两步过去,揪住便打。

    严菱措手不及,被他打得偏头磕在门框上。四下里惊呼迭起。陶复正待喝骂,老管家一把扯住他,低声道:“公子,如此反倒落人口实!”

    陶复豁然一醒,赶紧罢手,堪堪要骂出的话也收回肚中,只呼哧呼哧生气。

    严菱在他的瞪视下扶着门框慢慢站直,指尖几乎抠出血来。

    这就是自己的命。

    -

    两骑狂奔,踏夜色穿过半个金陵。

    龙卫军主将孙昭方才歇下,便听见幕僚心急火燎叫道:“统制!班直将陶府围了!”

    孙昭简直是从榻上弹起来的:“班直?!”

    幕僚不给他任何幻想空间,直截了当道:“是云舍人出面。”

    孙昭倒吸一口冷气,难得显出几分手忙脚乱,着甲系错一条带子,忙拆了重系。

    “朱世昌那边插进去人没?”

    “统制放心,方才正安排妥当。”

    孙昭重重呼气:“你办事总是万全。”

    “自当如是。”

    之后有少顷寂静。孙昭无言将甲胄一丝不苟绑正,幕僚也是无言,就这么看着他理顺甲片,戴上头盔。

    很快,最后一枚绳结扣好。孙昭道:“那便……动手吧。”话落,提枪挈弓快步出院。

    班直围府,意味着皇帝真正不再信任陶悯。来人不是封棠而是云简,意味着封棠或许已经败露。或者封棠尚未败露,但皇帝已经开始怀疑他和陶悯的私交。

    事已拖无可拖。毕竟他们绝非无辜。

    等待,只会失去先机。

    府门打开,大门外是死寂的长街。管家牵着战马,与两名轻甲武士候在门边。

    幕僚毫不客气,当先上马,扬鞭便走。孙昭回头望了一眼府门,再向另一边望一眼这金陵,默然低头,一发力挽缰上马。

    “驾!”

    蹄迹穿过黑夜中的大道,一路扬尘向西。那里是龙卫军大本营,金陵城白虎门。

    千家灯火将灭,万事付于征蹄。

    -

    彭泽县内,豪绅与知县已急成一群热锅上的蚂蚁。几家大姓富户与形势户们聚在知县府上,便是往日自恃身份的,此时也都有些沉不住气来。

    “加急文书何日才能到金陵?”

    “今早方才发出,便是八百里加急也得明日方能到呢,莫指望了!”

    “便是消息到了恐怕也无济于事,那些个相公郎官,不吵个几日几夜如何会发出兵来?眼下咱们却是火烧眉毛了!”

    众人闻言一时有些万马齐喑。

    就在昨日,鄱阳水寇大举来犯,一夜之间直逼彭泽县城。

    他们承平已久,猝不及防,一群腰肥肚圆的老爷们几乎都是清晨眼未睁开便被从自家姬妾怀里揪起来的,到了知县府上,见了诸人齐聚一堂,这才目瞪口呆有些清醒过来。待听闻鄱阳湖的水寇已经快要陈兵县门,个个都是不可置信。

    “如何便会反了?”

    “咱们这些年何曾薄待过他们?荒年也与赈济,平日些微小事也未曾同他们计较,照理说两厢安好,井水不犯河水……”

    “谁知道呢!这不仅反了,还快得很,声势大得很,一路过来,无人拦他不说,有的还甘愿从贼了。”

    “这是自然,方才来的路上听说,那做水寇的张芹,收买人心有几分本事,打了大户,便将钱粮分给佃农,你说说,这些个佃农哪个会不乐意?”

    此言一出,满堂咋舌无声。富户们互相望望,不觉伸手去摸后脖子。

    良久,方有人低声讷讷道:“这群佃农,这般不知轻重……这钱粮也是能收的么?这可是造反呐!”

    有人回过神来,只觉手脚冰凉,却反倒强撑着“哼”了一声:“那些个泥腿子懂什么?只知道有便宜便贪!说不得你明日加一倍钱与他,他便将那张芹亲手绑来呢……”

    却也只是说说罢了,谁都不敢去试这法子可不可行。众人商讨之后,决定暂且将厢军与府兵聚集起来,拖延一二,另一面发了一封求援文书去金陵,并作弃家逃亡的准备。

    事实上,有两家不愿冒险的豪富收拾停当,今日入夜前已然望风而逃,剩下的除了不敢弃城的官吏,便是些或乡情深切、或对前方军情半信半疑、对金陵方面抱有幻想的豪绅。

    而眼下,张芹的前锋已经踏到了彭泽县门前。

    “诸位莫慌,莫慌,咱们厢军多少也能抵得一时。”有儒生试图宽慰众人。

    当地富户却明显比他更了解实际情况:“厢军哪里指望得了?”朝廷禁军原是从厢军里挑人挑去的,禁军看不上的才做了厢军,平素又不cao练战阵事,只做些力役,这样的兵怎么打仗?

    又有人道:“咱们不如许那张芹些钱银,不就是要钱么,谁不是图口饭吃,哄他两三日,说是谈判,拖到援军到来,便成了么……”

    随即便听人道:“兄长糊涂!这银钱哪里能给?这是逆贼,你许他银钱,不是资敌,又是什么?”

    旁边一人忽道:“使得。”

    众人闻言齐齐投去目光,只听他道:“只不过,这该叫招安。”

    知县豁然醒悟:“黄先生言之有理!”

    是他傻了。本朝对付贼兵最常用的招数,不正是招安么?他却是一时钻进死胡同里了。

    金陵的禁军,当然是要等的,只是等到之前,又何必硬碰硬呢?

    当即道:“只差一人去与那贼寇说道一二,诸位可有合适人选?”

    在场豪绅听得,却是一齐又静下来——竟是无人敢去。

    谋逆的贼寇,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谁知道这一去还有没有回?

    知县愕然,正待硬着头皮再问有没有哪位旁系宗族往上推十八代可以与张芹扯上血缘呢,忽而先前开口那“黄先生”自行出列道:“那区区便毛遂自荐了。”

    知县大喜:“黄先生临危不乱,实乃士子楷模。”

    黄先生礼节性地客气道:“惭愧。”

    一来二去推拉只片刻,迅速便把这事定了下来。

    众人稍安下些心来,或明或暗打量那黄先生,神色各异。黄先生不是本地人,是不知哪来的落魄秀才,被当地豪绅养在府上做一名清客,而立之年模样,平素见人只是客客气气,不料这一回却是出了大风头了。

    惟独是祸福难料。不知这一遭之后是加官进爵,还是魂断他乡,一场豪赌也。

    众目睽睽,便瞧着他被知县叫去小心嘱咐,随后连夜出县,去寻那在近处扎营的贼寇。

    这一骑孤身出城的人影,却是落在了一群不请自来江湖客眼里。

    “公子,这人向那水寇的方向去了,莫不是水寇在城内的细作?”

    树林间,十数青衣人在此安营扎寨,年纪最小的一个扒在大树旁边向外张望。

    为首的公子长身玉立,混浊夜色中仍然显得颇为潇洒,正是程衍。他闻言远远瞥了一眼那道孤身前往水寇营地的影子,笃定道:“不是。那当是个去招安的。”

    少年不解道:“为何?”

    “一个书生,若是细作,此刻便当留在县内散播些张芹是神仙下凡来救苦救难的流言,怂恿农户去开门揖盗,又或是向豪右鼓吹些此战必败,不如主动投了张芹或弃家流亡的言语,何必做这半夜亲身奔赴贼寇营地的辛苦活。”程衍笑道,伸手点他脑袋,“你还须得多想些。”

    少年赧然,少顷又问:“他会不会死啊?”

    “或许。”

    “那咱们要不要保他?”

    程衍饶有兴趣问道:“你说说,保了如何,不保又如何?”

    少年托腮思索道:“嗯,嗯……若张芹胸无大志,便能招安,若愿招安,他便无碍,咱们不保他也无妨……然则,眼下张芹是有大志的,若是留着招安的来使不杀,想必只会令人心动摇,咱们若是不保……大约便是凶多吉少?”

    程衍摇头:“错了,不是这般想。”

    少年错愕,垮下脸来:“那当如何想?”

    程衍问道:“你我来此,是为何事?”

    “是为……是为吸引注意力,以便哥哥jiejie们将张芹的粮草偷了,叫他成不得事……”少年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我懂了!本就是要闹些动静出来,保他与咱们须做之事并无冲突,公子这是许了的意思!”

    程衍闻言轻笑。这是说对了的意思。

    那少年却是问题多得很,接着又问道:“公子,其实粮草一把烧了多好?偷出去还须得转运,多有不便。”

    程衍微微仰头,望向夜空东方,片刻方道:“若一把烧光,说不得有人要饿死。”

    少年肃然起敬:“公子仁义。”

    程衍听入耳中,却是并无反应。他其实不在乎那些自愿交粮给张芹当作入伙的农户会不会饿死,也不在乎张芹被断了粮草后会如何劫掠周边,他只是怕姚涵后来某一天听到彭泽一带饿死了多少百姓,而追根究底,竟是因为那一封向他求助的信笺。

    远处那个书生的身影没入了不可测的黑暗之中。

    程衍最后擦拭了一遍剑刃,归剑入鞘,转身望向随他而来的族人:“有劳。”

    十一人拱手相对,十一柄剑依次悬腰。

    -

    临江夜雪。李稚酣然熟睡。

    姚涵推开窗,与守在窗外的罗昱对个正着。姚涵措手不及:“……”

    无语相对片刻,罗昱诚恳道:“师兄,你若难眠,我可以给你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