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九：若钦与风祁的二三事（一）

    若钦本来只是被各处管事挑剩下遣送至碧霄殿的，他胆子小，总是哭哭啼啼的，大家都不喜欢，所以也就提着心吊着胆，觉得自己可能还会被碧霄殿遣走，只是没想到，大皇子殿下比他想象的要好，不，是非常好，特别特别好。

    作为仙官，若钦需要照顾主人的一切饮食起居，前前后后必须尽职尽责，一切以主人为中心，所有的事情都要想着主人。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随叫随到。

    虽然他在心里吐槽过天族这些规定仿佛主人家都是没长手脚的废物，但也只能心里悄悄吐槽一下下，并不敢拿到实处。

    说实话，与其说是照顾大皇子，不如说是在成年之前，都是大皇子在照顾他。

    他胆子小，个子也小，长大后不仅比他家青岩仙君矮上半个头，还小了整整一大圈，别人议论他的时候总是会说“青岩仙君身边那个胆小的小兔子，那个小个子的兔子”种种。

    不过他以前觉得被人议论很讨厌，但后来渐渐麻木，一方面是听得多了，另一方面，是他家仙君挡在了前面，承受了更多的非议。

    那双性体质是最饱受争议的，尽管他家殿下长得漂亮，能力出众，但这双性体质一直是诟病，就好像天生的枷锁架在他身上，挣不脱，也甩不掉。

    若钦很心疼他的仙君，非常非常心疼，但他没办法，只能自己替仙君委屈着，有时候红着眼睛还会被仙君安慰。

    后来仙君出门的次数和时间都多了起来，要和魔族打仗。

    这一打就是几百年，回回都是精疲力尽地回家，然后转头又得出发，虽说胜的次数多些，但到了后面就越打越吃力，多次都是好不容易要赢了那边魔族又搞事情，烦不胜烦。

    若钦只是个文弱的小仙官，不是武将，不能随着阮青岩出征，只能守在碧霄殿，等着他回家。每每看到仙君回来累极了的模样就止不住地掉眼泪。

    仙君还宽慰他：“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仙官了，要稳重。”

    他小声辩驳：“那也是小兔子。”

    仙君呵呵一笑，不予评论，伸手摸摸兔子脑袋，“嗯，是我家小兔子。”

    他的青岩仙君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仙君，最最厉害的皇子。

    再后来三太子来劝说仙君历劫，若钦本以为就是个增长修为的手段而已，哪个天族不经历这些呢？却不曾想魂魄归体后仙君就像失去了生气一般，面带苦涩。

    从云头化作原身坠下，然后被三太子抱回来，还有后面得知和亲之事后，寝殿整夜整夜的烛火通明，若钦知道，仙君的心可能碎到拼都拼不好了。

    可还得捧着这一堆心碎，嫁给宿敌。作为青岩仙君的小仙官，若钦也得“陪嫁”。

    出嫁那日早上，仙君要去跟瑶德仙姬辞行，吩咐他把魔族拦在碧霄殿门口，他胆战心惊地保证会完成任务，于是独自一人挡在了魔尊一行面前。

    魔尊太高了，气场特别吓人，若钦腿肚子一直都不住地打着哆嗦，那魔头还跟身边近卫说笑要仙君晚上好好补偿他。

    真是岂有此理，如此不开化的魔族，如此口无遮拦，仙君竟然要嫁给这种人，若钦一时间心痛无比。

    不光此，那魔头还不要脸地跟着仙君进去殿内，要“亲手”帮仙君换婚服。

    不要脸，简直不要脸！

    骂归骂，但若钦不敢开腔，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待在殿门口，和魔头近卫以及乌泱泱一堆弟兄等着他们出来。

    一旁魔头的近卫风祁还用那双绿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活像是打量什么食物似的。

    ——可不就是打量食物嘛！那风祁原身是条蛇！还是乌漆嘛黑的那种大黑蛇，怪不得魔尊老带着他在身边哦！搞半天大家长得像哦！

    当时的若钦还不知道这些，只能抖着腿，心底默念“我不怕我不怕……”

    等到魔尊和仙君打开门出来之后，风祁的视线才从自己身上移开，若钦暗暗松了一口气，谁知那人问他：“你家仙君可有什么东西要带不曾？”

    哪有什么东西能带啊，都是这天上的。若钦便摇摇头，“仙君只带我随行。”仙君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仙君。

    转了转大眼睛往一旁瞥了瞥，看到乌泱泱的魔族众人，小兔子十分难过，瘪着嘴角，磕磕巴巴地跟风祁客套：“还、还请大人，多、多关照一二……”

    不若打好关系，以后还得一起共事呢。

    风祁倒是没什么表情地冲他点头，然后扬声对众人道：“尊上回程——！”

    ——

    风祁跟着墨筠彦时间最长，跟在墨筠彦身边时墨筠彦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黑鲛，啊他自己说的，风祁当时也没见过他的原身。

    黑鲛墨筠彦捡到了受伤奄奄一息的小黑蛇，悉心照顾然后一起长大。也可以说是冷血动物抱团取暖。

    两个孤儿相依为命的故事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墨筠彦像是开了挂似的一路升级打怪修为增长速度过于骇人，很快就带着他爬上了魔尊的宝座。

    魔族向来是凭实力说话，在此之前也是一盘散沙似的各方势力割据，这么被墨筠彦统一了一下，就还行，而且自由度也还可以，没有什么过多的条条框框，但如果想搞事情，可以，先打得过再说，简单粗暴。

    作为一路跟着墨筠彦杀上顶峰的风祁十分有发言权，明明是只黑色蛟龙，硬要说自己就是只小黑鲛，偶然得道升天，运气好，实力也就强了，啧，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风祁没开腔，心里嗤之以鼻，蒙谁呢我不知道，反正不是蒙我，不过走在刀刃上，小心为上总是对的。

    统一了魔族之后又开始跟天族干仗，风祁有些疑惑，“这魔域是不够你造了是吗还得招惹天族。”

    哪知墨筠彦呵呵一笑，“天族有什么可怕的吗，你且看着，他们后来巴不得我收手。”

    时间也挺长，几百年的仗打得无聊死了，天族果然到后面节节败退，但墨筠彦还是玩得起劲，风祁又品出了不对劲了，墨筠彦终于舍得把自己的小秘密分享给这个自小相伴长大的兄弟。

    自己“堕神之后”的身世，自己的“后台”西海龙王，自己的暗恋对象“天族大皇子”，看得出来魔尊交代这些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怕吓到风祁。

    但风祁还是木着一张脸，歪了歪头，“那我大腿抱对了。”

    “哈哈哈哈哈哎哟，我们风祁真是，不愧是我兄弟。”墨筠彦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风祁也学着他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愧是我兄弟。”

    “哈哈。”

    想到了什么，风祁便道：“你这提亲总归不能自己去，我去吧。”

    于是乎风祁便直接奔上了九重天同天君议亲。

    打了这么多年，天族气数已尽，又抹不开面子，魔族一提出“两族联姻，永久交好”就认怂了，风祁觉得好笑，天族的威仪已然只是表面工程了，难怪越来越不行。

    接亲的时候墨筠彦激动的像个孩子，风祁看不下去，倒是那个战战兢兢来把他们挡在碧霄殿外的小仙官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身青色的长袍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腰封把那截腰身收得很细，一看就是身子骨柔弱的文官，跟他们一众高高大大的身形对比，小的可怜，但还是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交代仙君吩咐的事情。

    风祁脑海中顿时就闪过两个字——可爱。

    脸小肤白，眼睛还溜圆，鼻头有些红，估计是慌张跑过来时有些喘，像只小兔子。后来知道了确实是只小兔子时，倒是没让风祁意外，反而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小仙官还对着他说请他多多关照，嗯，怎么连套近乎都这么可爱啊……

    结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回了魔域，墨筠彦那个狗东西还大张旗鼓地抱着人在长街上绕行，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嘚瑟。

    风祁也就跟着让弟兄们一起排长龙，给他造势，心之所向心心念念到心想事成，中间这么久的时间没把他憋出病态真是奇迹。

    等到回到宫城，墨筠彦果不其然直接抱着人进了寝殿要洞房，还说什么有事传音给他，呸，想也知道只是说说而已，才不会让他来打扰呢。

    风祁在心里摇头，嘴上还是答应着。

    不过若钦这时候又红着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大人，这，这什么仪式都没有，就直接洞房吗？”

    风祁立刻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免得被墨筠彦那狗东西听到又要闹，带着人走远了才道：“主人憋久了，猴急，莫要管他……唔，也没有什么高堂父母需要拜的，主人是孤儿。”

    手收回去后还能感受到刚刚指尖碰到的脸颊有多软，手心碰到的唇尖有多滑，收回袖子里，拇指轻轻摩擦几下指尖，唔，触感很不错。

    简短地解释了一番，免得这小仙官真的哭出来，等到他带着人到了宴会场上，看到珍馐美馔之后，小仙官居然擦擦眼角的泪，撩起袖子就加入了饕餮大队。

    风祁：……你们天族的人，都这么变脸神速吗？

    但立马又觉得这小仙官真是好养活，各种都喜欢吃，有的吃就行了，嗯也不尽然，瓜果点心喜欢照着甜的拿，唔，好像酒量也不错，吨吨吨就能喝下一壶，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