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时光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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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藏经阁里各类典藏均是历代掌门和各峰峰主搜罗而来，戚海晨估计是这里面活得最久的一个，搜罗的书籍分外的多。 经阁有七层，光是戚海晨搜集的书籍就占了整整三层。 算他有点用处，阮绪这样想着，一层一层地找，总算是在最顶层找到了一个十分破旧的竹简。 绑在竹简上的绳索损坏得厉害，一碰就散落了一地，但竹片上的字迹仍清晰可辨——时光回溯。 阮绪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他跪在地上，哆嗦着手，把那些竹片拼在一起，逐字逐句地读着那些字迹，时·光·回·溯，若是他能回到墨霖被戚海晨杀掉之前，阻止掉这场悲剧，是不是，是不是他就能和墨霖相守白头了呢…… 几百年的时光于他早已定格，同墨霖走过的第一个二十多年幸福的时间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旁人修仙多是为了长生，为了寿与天齐，为了青春永驻，而他则是迫不得已……他不想要的，他只要他的阿霖…… “……献祭精血……以致回溯到确切节点……”凡是需要献祭的，皆为禁术。 但阮绪不在乎，他直接席地而坐，在经阁里研究了起来。 原本欣长的白衣仙人在被翻找得有些凌乱的经阁之中，又变成了小小一只，因为坐下来，撑起的衣衫也随之交叠，因为垂着头看着竹简，长发从肩膀垂落，后颈凸出的脊骨十分明显，流露出几分孤傲。 与戚海晨的一战自然惊扰了扶摇各峰的峰主，有人往主峰前来查看，阮绪微微侧头用神识感知了一下，便抬手掀起一个巨大的光球禁制罩在了主峰峰顶，谁也别想打扰他。 众人被挡在了主峰峰顶的高台之下，均破不开这一方淡蓝色禁制，波光流转，光晕水波似的在这透明的球形禁制上游走，前去探查扶摇山山门禁制的修士匆匆赶回来与各峰主汇报——并无影响。 孽是戚海晨作下的，阮绪自然不会伤及扶摇山其他。 各峰主只得暂时作罢，纷纷守在了高台之下，等待着阮绪收回禁制，好一齐劝导。 几个昼夜过去。 这厢绞尽脑汁怎样劝导阮绪莫要伤及扶摇山其他修者，那厢阮绪却在经阁顶层清空了一整个空间。 书架和典籍被随意堆倒在四周墙壁上，阮绪用自己的血液在地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五行法阵。 因为用的血较多，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显得面如白纸，有些诡魅。不过等最后一笔画完时，阮绪却勾起嘴角笑了，随意将手腕上的口子用绑带捆了捆，轻声对自己道：“成了。” 血红的法阵很快被淡蓝色光芒覆盖，随即，天空骤然降下一道凄厉白光，劈在了经阁顶部。 峰顶的禁制猛然消失，几位峰主立刻往上，前去寻找阮绪，但经阁顶层无半个人影，典籍书架杂乱无章地堆砌在四周，阁顶一个焦黑的大洞，阳光自其间投下，飞尘清晰可见，顶层的地面也变得黑黢黢的，仔细辨认，竟有一处巨型残破法阵，而阮绪，不知所踪…… …… 心脏骤疼，阮绪从混沌中睁开眼，扶摇山主峰大殿外，阳光普照，等待着与已经下山去王都支援的师兄弟们交接的、扶摇弟子们身着整齐的月白长衫，随意待在殿外的高台上。飘渺山雾中夹杂着几声清脆鸟鸣——几百年前的大战！他真的穿越回来了！ 阮绪猛地从打坐的姿态起身，祭出佩剑一跃而上，径直往王都前去。 “小绪！你做什么？赶紧回来！”同门的其他峰的师兄在身后喊他，但他充耳不闻，山风在耳边呼啸，墨霖在等他，他要快点，再快点！ 王都城池被滚滚浓烟覆盖，黑紫色的魔气萦绕其上，久久不散，到处都是被焚毁的屋舍残垣，魔物横行，各派弟子奋力迎敌厮杀，各色灵力波动，激起了魔物的兽欲，随即进攻得更加猛烈。 近战远攻，仙门修士不断变化着作战方式。 混乱至极。 他从上空掠过，双指并拢在眼睛上一抹，开启神识寻找着墨霖，宫城外，长街上，各处瓦肆，没有……都没有…… 到底在哪？阮绪皱着眉将整个王都寻了个遍，满是疑惑，跃下飞剑，佩剑收回掌心，将迎面而来的一只魔物拦腰斩断，转身就看到了戚海晨一掌劈到墨霖天灵盖的一幕—— “不——！”阮绪瞠目欲裂，连灵力也忘记用了，直奔而去，却怎么也迈不动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先是腿被无形地禁锢住，然后是拼命伸长的手臂，也被无形地隔挡在外。 “墨霖——！”阮绪用力呼喊着爱人，但对方却听不到，看不到，他被挡在了另一个空间里。 对面的空间时光不断流逝，墨霖因为被戚海晨一掌击碎了天灵盖，眼中的光瞬间黯淡，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然后直直往前扑倒，激起一地的尘土…… 杀掉爱徒的戚海晨突然转头看向了阮绪这边，眼中带着还未化开的杀气，阮绪呼吸一滞，以为被戚海晨发现了，但同时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能量把他往后带，刹那间坠入了虚空中。 然后他又出现在了经阁顶层，从阁顶摔下，仰倒式地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咚的一声，阮绪眼冒金星躺在地面，后腰被摔得生疼，后脑也撞到了地上，他揉着头，按着腰慢慢爬起来，环顾四周—— 被他堆砌到周围的典籍和书架凌乱随意地倒着，地面只有薄薄的灰尘——他回到了自己画回溯阵法之前。 不对劲。 阮绪调了一下内息，重新翻出那竹简，坐在地上撑着下巴仔细推敲，自己的阵法是对的，穿越回去的时间点也是对的，但中间交错着“真实”和“虚幻”。 真实的是：他穿回了自己的rou身，飞身而出时是真的，并且挥剑斩掉魔物也是真的。 虚幻则是：他探不到墨霖的位置，还有，后面阻止不了墨霖被戚海晨杀害的那一幕。 戚海晨望过来的眼神实在恐怖，他回想起来仍有些心惊，但他明确知道，戚海晨看到的并不是他，而是赶到的景祁景岚两位师兄…… 风从窗棂吹进来，将他的发丝扬起贴到了脸颊，阮绪抬眼望了过去，外面碧空澄澈，云霞瑰丽。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起身走到窗边，将半掩的窗推开来，山风拂在面上，舒服清新。 虚虚望着天空，阮绪喃喃自语：“天道么……” 既定事实不容更改，所以他不能阻止戚海晨杀掉墨霖，但旁的可变的、只要不影响最终结果的，还是可以动的，所以他提前离山前去“支援”是可以的，斩杀魔物是可以的，对后面的事情没有影响…… 天道啊。 阮绪抬起颜色稍浅的眼睛，伸手直指天空，“我必与天道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