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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日落

    17 日落

    沈晗杨尽管在郑楷意家里吃了瘪,但却不太可能一直在他面前吃瘪。沈晗杨唐靖川这些人都算是和他家境相仿,这么多年能一直玩在一起不是没有其他原因的。周日全家吃饭的时候,郑父果然提到了沈晗杨回国的事情,显然是从沈晗杨父母那里已经听说了。

    “听说沈卫东那个儿子回来了。”郑父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也没抬头看郑楷意。

    “回来了,前两天在我家一起喝了两口。”郑楷意放下筷子说,他早猜到了他爸会问沈晗杨家的事情。沈晗杨家的生意和他家做的类似,过去也算是没少匀客户给郑楷意家,两家往来频繁,郑父对沈家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

    “嗯。”郑父看了他一眼,“唐家的小子和林家的小子也去了?”

    郑楷意沉默了一下:“……林行简没来,李兰宇来了。”唐家的小子是唐靖川就不必说了,林家的小子说的是林行简,家里是从政的,和他算不上来往特别密切。他爸这么问,八成还是投标的事情上有关口。

    “李兰宇?”郑父似乎想了一会儿这个人是谁,然后心不在焉地说,“哦,电视台老李家那个傻小子,你和他还有联系?”

    郑楷意看了一眼郑父明显不太感冒的脸:“有时候。”

    郑父终于看了他一眼:“你生日快到了。”

    “是,爸,下周。”

    “挺好,二字打头也没几年了,过去的朋友得多联系联系。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明白了,朋友还是得有。”郑父又低下头,“正好赶上过生日,把你那些个朋友叫上找地方一起玩两天去。”

    郑楷意夹甜玉米粒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揣度着他爸的表情:“除了唐林,我和姜凛佳也很久没见了。”

    “嗯,那个小丫头也喊上吧,还有你傅叔叔家那个小meimei。”郑父喝了口酒,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说,“其他你那一大帮狐朋狗友,也别忘了请人家吃饭。别让人家在背后讲究你郑楷意不会做人。”

    “那不可能。”郑楷意笑着说,“肯定请。”

    另一边郑母正和郑楷思两个人讲她男友的事情。郑楷意偏头看了一眼他妹不耐烦而坚定的神情,觉得有点复杂和感慨。最后是郑楷思扶着一瘸一拐的郑楷意出了酒店:“哥,你没事吧?”

    “没事。”郑楷意困难地下楼梯,“我过生日你来吗?”

    “无福消受。”郑楷思苦笑,“礼物我回头给你邮过去。”

    他的生日也没几天了,正好就是下周六,原本他是打算和庄舸在周六见面的,看来这周见不上了。他心里还觉得有点可惜,不仅仅是因为rou体上的快乐,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和庄舸在一起说话做事很轻松。但是他爸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就手开始安排过生日的事情。

    他没想到的是周五庄舸会主动来找他,这还是第一次。

    庄舸:【周末你有时间吗?】

    庄舸握着手机。程嘉渲正在边上做题,抬头看了他哥一眼,高大庄舸两只手捧着小小的手机,乖巧的坐姿看起来非常好笑。他没忍住笑了一声,让庄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哥,你这是什么造型。”程嘉渲笑着说,“你和谁发消息呢啊?”

    “没事。”庄舸把手机收起来,看了一眼程嘉渲正在写的题目。他的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然后庄mama探头进来了,对着庄舸飞速说了一长串英语,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程嘉渲。

    程嘉渲有点发蒙地看着庄舸,他英语不太好。这个舅妈说话他一直听不太懂:“周末……周末,什么?”

    “我妈说他们正在外面商量这个周末要不要去海边烧烤,帮你放松一下。”庄舸给他翻译,“你英语还要多练听力。”

    “Yesyesyes!!去去去,海边烧烤,那肯定去啊!”

    庄mama被逗笑了,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又和庄舸说了一堆什么东西,给程嘉渲拜拜,然后关门出去了。

    庄舸看了一眼日历,然后看了一眼手机,郑楷意给他回微信了。

    郑楷意【这个周末可能不行 有安排了】

    郑楷意【而且我脚还是半残废状态 你太猛了 我不能腿残腰也残】

    庄舸不自在地垂了一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看起来像天鹅合上的翅膀。

    郑楷意【下周不见不散】

    庄舸【好】

    程嘉渲瞄了一眼他的手机,看到那句“你太猛了”,脸慢慢红了。嗫嚅了看着他哥一眼,然后问了一句:“几把哥?”

    “几把哥?”庄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八级大狂风。”程嘉渲报出了郑楷意的游戏ID,然后扫了一眼备注,“名字挺好听,郑楷意。”程嘉渲关心他哥恋爱事业的心又上来了:“哎,你手机借我。”

    庄舸不太舒服地看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你不懂,你给我就完事了。”程嘉渲伸出一根手指,给郑楷意发了一条消息。

    庄舸【:P】

    郑楷意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了一下,回了一个企鹅的飞吻。然后回到了预订民宿的APP,他周末在海边约了个别墅,左挑右挑挑中了一座带小院子的,饭菜他和边上的海鲜酒店提前订好了。

    他最后确定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之后,又回去看了一眼庄舸发的那个表情,时代感很强的表情,却意外有庄舸的感觉。他想了一下要不要和庄舸说明天是自己的生日,想了一下又觉得庄舸大概只会说生日快乐,这是他明天最不缺的一句话了。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他靠在床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深梦的估值工作基本上已经做完了,估值的结果比他当初想的略高了一些,他并不觉得深梦能估到那么高的价格,但是他的上司说这个价格还算合理。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私心来讲,他希望深梦的项目能赶紧结束,他和庄舸的私人来往有点多了,和工作缠在一起他总觉得有一丝不安,早点把这个项目做完,他也好赶紧放下心来,因此最近没少加班加点忙深梦的事情。

    一工作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他把这份资料捋出来的时候已经几乎十二点了。郑楷意看了一眼客厅上挂着的钟表,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去拿了瓶酸奶回来,准备打会儿游戏。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准备回生日祝福微信了,想想都觉得麻烦。

    他打开电脑,发现Luke正在线上。他好久没和Luke同时在线了,刚想着要说点什么,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Luke】:生日快乐。

    【八级大狂风】:??!

    【八级大狂风】: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Luke】:你的玩家生日设定在了今天,应该是你本人的生日吧。

    【八级大狂风】:草!谢谢大哥!我的生日愿望是路神今年做更多游戏!

    【世界频道】:恭喜玩家【八级大狂风】生日快乐。

    游戏界面里开始放起了烟花,绚烂真实的烟火在游戏界面里变成了他的游戏ID。

    烟花的特效点亮了他的脸,郑楷意在屏幕这边开心的笑了一下,拿起手机录了个像,又看了一遍,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开始拿起手机回复浪潮一样的生日祝福信息。

    庄舸看着屏幕里的烟火落下,沉默地关掉了电脑。明天还要早起,今天他可能要稍微早一点去睡了。他看了一眼手机,点开郑楷意的头像,郑楷意没有发生日朋友圈,庄舸关掉了手机。

    第二天因为要去买海鲜,他们一早就出发了。刚刚春季,天气还不算暖和,海边的人也不是很多,他们一早就占好了位置。庄舸长得高,力气也出奇的大,撑帐篷的事情基本都是他来负责。他家和程嘉渲家关系亲密,两家人说说笑笑,虽然准备的工作很繁琐,但也格外热闹。

    庄舸虽然插不上话,但是听着也觉得心情不错。尤其是看见他妈比比划划和程嘉渲的父母说话,一会儿用不熟练的中文,一会儿用简单的英语单词,他也忍不住有些想笑。时间过得很快,大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直守在烤炉边上有点热,庄舸走出了沙滩伞,走到沙滩上。

    他手里举着啤酒,侧头看到远处海景别墅院子里坐着的几个年轻人,正在说说笑笑。哪怕站的这么远也隐约能听到声音,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然后有些意外地微微睁大眼睛。

    ——其中有个人看起来有些熟悉,挺拔而从容的身姿,宽阔的肩背,坐着也能看出的高大身材和优越比例。黑色的衬衫挽到手臂,双腿潇洒地交叠,一只脚蹬在院子里的木茶几上,另一只脚小心翼翼地伸平在躺椅上。

    那是郑楷意。庄舸侧头看着他,郑楷意身边站了一个高瘦的青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是沈晗杨。他手里拿着一个长细的香槟杯,另一只手按在郑楷意的肩膀上,正笑着和他说什么。郑楷意好像被他逗笑了,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肩膀颤抖了两下,然后那条结实的手臂举了起来,指向日落的方向。

    高瘦的青年没办法地笑了一下,张嘴喊了句什么,然后从别墅里走出了另外一个人,他没见过,举着相机给他们拍了张照片。郑楷意看起来真的很开心,拉着两个人说了半天的话,一会儿功夫喝了好几杯酒。

    庄舸举着瓶子喝了口酒。夕阳的光给他高大的身影勾勒了一圈夺目的金边,他像是从海里走出来的神明一样。偌大的海滩,海边上只有他一个人。海边的日落看起来宏大而磅礴,巨大的橘红色太阳逐渐被烧红的海水吞没,像一个失控的胚胎重新回到母体,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天的尽头是一道炽烈的红线,庄舸看着远远地看着郑楷意远到几乎看不清的身影,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个身影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他后面的别墅里灯火通明,他拖着那条还不方便走动的腿靠在躺椅上,黑色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落寞,好像正在出神地望着远方日落。

    庄舸远远地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久违地想抽烟,想走过去和他一起看着太阳落下,回到温暖的海水里。

    庄父的声音在他身后的白色帐篷里响起:“庄舸!扇贝烤好了,来吃东西!”

    庄舸最后扭头看向他家的沙滩伞,庄爸爸和程嘉渲的父亲两个人在烧烤架旁边正在忙着烧烤,庄mama和程mama连说带比划聊得很开心,程嘉渲一脸傻笑地捧着手机。他最后扭头看了一眼别墅院子里坐着的郑楷意,那个远远的身影嵌在了橘红色的落日世界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