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少女（1）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结束了夜间值班的菲奥娜修女和其他修女交接了工作，便要离开教廷医院，刚走到花园的一处僻静地时，忽然看见一棵大树下蹲着一个人。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看穿着既不是病人也不是修女。

    菲奥娜修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菲奥娜修女走近了才看清这是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穿着一条白色长裙，蹲在地上似乎是在哭泣，“你怎么会在这里？是生病了吗？”

    话音刚落，少女就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来：“你知道凯尔在哪儿吗？”

    菲奥娜修女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熬夜把眼睛熬坏了，否则怎么会看不清这女孩的长相呢？

    “你……”菲奥娜往后退了一步。

    少女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知道凯尔在哪儿吗？”

    菲奥娜修女开始害怕起来，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

    “他不在这里！他不在这里！”少女忽然嘶哑着声音尖叫起来，伴随着她的尖叫声忽然刮起了一场狂风。

    窗户响动的声音吵醒了熟睡中的伊莉娜，不过那声音只很快就停止了，出于好奇，伊莉娜还是下了床走到窗边看了看。

    窗外十分安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过下一秒，伊莉娜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了某处，双眼渐渐睁大。

    ……

    与莱奥特同居的这几天对于梅耶斯来说似乎与从前没有太大的不同，因为作为骑士的莱奥特日常作息十分规律，而梅耶斯每天睡到中午，醒来后就一头扎进工作室，等他晚上出来的时候莱奥特往往已经睡下了，只有餐桌上为他留着的饭菜证明着这房子里还住了一个人。

    两人平日里各过各的，交流也不多，这让梅耶斯渐渐放下了心，最重要的是，无论梅耶斯是在休息还是在工作，莱奥特从不打扰他。

    梅耶斯心想：这样也好，卧室里的那些东西就不会被发现了。

    而莱奥特则是始终无法习惯梅耶斯无论说什么话都是一样的阴沉语气，完全猜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因此干脆就避免交谈了。

    这天，梅耶斯如往常一样要去教廷送药剂，所以起得比平时早了许多，而莱奥特还没离开，两人就这样在厨房遇上了。

    “您今天起得很早。”莱奥特率先开口，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梅耶斯愣了一下，好在他的脸被挡住了一半，对方看不见他呆滞的表情：“……嗯……我今天要去医院。”

    听到他说要去医院，莱奥特的表情忽然紧张起来：“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生病了吗？”

    莱奥特是在关心他？这样想着的梅耶斯不免心跳加速，头脑发昏。他该不会是真的生病了？

    梅耶斯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去送医院订购的药剂而已。”

    “原来如此。”莱奥特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依照您的日常生活作息，即便是生病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梅耶斯眨了眨眼睛：这是在指责他的日常作息不健康吗？

    莱奥特见梅耶斯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由得后悔起来：“……抱歉，是我逾越了，这不是我应该管的事。我只是一时……”

    “没关系。”梅耶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说得没错，我的老师也常常这样说我。”

    “……您的老师？”莱奥特不免有些好奇，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从梅耶斯口中听到了。

    “我的老师是安东尼达斯·帕米尔，他是一个非常伟大的黑魔法师。”梅耶斯难得短暂地笑了一下。

    “黑魔法师还有伟大的？”莱奥特不禁脱口而出，不过下一秒他就意识到，“所以您也是一个黑魔法师？”

    听得出对方对于黑魔法师有着同大多数人一样的偏见，虽然称不上生气，但梅耶斯心里依旧有些失落，他原以为莱奥特是不同的，毕竟他那么温柔……不过这样也算正常，是他自己期望太高而已。

    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莱奥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怎么礼貌，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口快，想要说些什么弥补，不过还没等他想到，就听见梅耶斯开口了。

    “你该去骑士团了吧？别迟到了。”

    看了看时间发现确实该出门了，莱奥特只好匆匆离去，想着等将来有机会再好好解释一下吧。

    吃完早餐后，梅耶斯也背上包出门了。

    ……

    教廷医院。

    “……你听说了吗？医院里好像闹鬼了。”

    “什么？这可是教廷医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真的，听说菲奥娜修女就遇见了，然后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大概是被摄魂了吧……可怜的菲奥娜修女……”

    “啊！不是吧？这么可怕？”

    “……”

    送完药准备离开的梅耶斯一路上听见了不少人的窃窃私语，都是关于医院闹鬼的，原本他并不在意，只觉得是谁在以讹传讹而已，直到他听见他们提起了菲奥娜修女的名字。

    说起来，他今天去送药的时候确实没有见到菲奥娜修女，不过因为他跟其他几个修女并不熟，所以没好意思问。

    难不成真的是……

    梅耶斯正为了要不要找人问问关于菲奥娜修女的事而踌躇不前时，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拉扯他的外袍。

    低头一看，伊莉娜正抬头冲他笑：“魔法师哥哥！”

    梅耶斯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怕他的小孩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诶？你……你怎么……在这儿？”

    “嘘——我是偷偷溜出来玩的，你别告诉温娜修女。”伊莉娜紧张地左右看了看，然后顺势拉起梅耶斯的手往旁边走去。

    “……好。”梅耶斯呆呆地点了点头。

    到了一个没人的拐角处后，伊莉娜压低声音问道：“魔法师哥哥，你是不是来调查医院闹鬼的事？”

    梅耶斯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来例行送药而已。”

    “诶？”伊莉娜看上去很失望的样子，“可是你不是魔法师吗？”

    “但我并没有在教会任职。”梅耶斯无奈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伊莉娜小肩一塌，小脸一垮。

    “不过……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医院真的闹鬼？菲奥娜修女昏迷不醒？”

    听到梅耶斯这样问，伊莉娜瞬间又来了精神：“是真的！我都看到了，菲奥娜修女被风刮起来挂到了树上，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梅耶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惊讶道：“你看见了？”

    “嗯！”伊莉娜用力点了点头，而后又犹豫着摇了摇头，“我没看见鬼魂，我听见大风把玻璃刮响了，走到窗边就看见菲奥娜修女挂在树上昏了过去。”

    闻言，梅耶斯在心里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下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一个小女孩的自尊心：“其实……这只是你的猜测……”

    还没等梅耶斯说完，伊莉娜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外袍：“那我们调查清楚不就知道了吗？”

    梅耶斯僵在原地，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伊莉娜，不确定地问：“我……们？”

    “对啊！菲奥娜修女是魔法师哥哥的朋友吧？难道哥哥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伊莉娜一脸正气凛然，仿佛只要梅耶斯说“不想”就是天大的恶人一样。

    不过梅耶斯理智尚存：“等菲奥娜修女醒过来问她不就知道了吗？”

    伊莉娜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可是……万一菲奥娜修女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这期间又有人受到伤害呢？”

    “可你自己也生病了，万一……”梅耶斯还是不放心。

    “我没事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而且我发病也只是动不了而已，到时候你把我送回病房就好了啊。”伊莉娜一脸跃跃欲试。

    梅耶斯看着她期待的表情，语气平平：“其实你只是找个理由出去玩儿吧？”

    “当然不是……不过，你要这么想也行。”伊莉娜忽然沉静下来，表情有些落寞，“因为我的病，所有人都告诉我不能出门，外面对我来说很危险，可是……每次当我透过窗户看见那些在外面尽情奔跑的孩子时，我真的很羡慕他们……我理解哥哥他们的担心，所以我就算偷溜出来也不会真的去外面——不过这一次有魔法师哥哥你啊，你这么厉害，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呃，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厉害……原本梅耶斯想这样说的，不过看着小女孩的表情，他又说不出口了。

    “……好吧。”梅耶斯终究还是妥协了，“你有什么想法？我们从哪里开始调查？”

    伊莉娜睁大眼睛，和莱奥特同样碧绿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

    梅耶斯听见她开心地说：“就从那棵树开始查吧！”